14 錯過

錯過了春天還有夏天，錯過了朝陽還有晚霞，可如果錯過了你，還會有什麼值得自己等待？

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A市的新聞聯播里播出法院受理盛和工程的重新審理案。看見陸之遙那禽獸被警察帶走協助調查的時候，我恨不得衝進電視機里向他丟磚頭。

陸之遙如果能被繩之以法，那向天晴的父親就能獲救。可小愛的仇要怎麼報，怎樣才能在陸之遙那禽獸的身上再加一道罪責？

思考很久，終於讓我有了個瘋狂卻很可行的辦法。

我打算把自己穿戴一新，然後等在法院門口。像陸之遙這樣的人，他的律師一定會在法院未定罪前保釋他。陸之遙看到我，肯定會來搭訕。我可以肯定像他那樣披著人皮的狼絕對會第二次向我伸出咸豬手，等那個時候我打110來當場抓住他，然後再一口咬定他要強暴自己……一切順利的話，陸之遙這個禽獸就會再也難逃法網了！

下定決心后，我就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著。

為了不讓美姨擔心，我跟她說自己要去趟公司班裡下請假的事情。

果然不出所料，陸之遙在被法院帶走詢問后又很快被他的律師保釋出來。看到我時，陸之遙的臉上露出一種得意的奸笑。

陸之遙攬著我坐進他的車裡，吩咐司機去最近的酒店。在車裡他就開始對我毛手毛腳，我強忍著要捅他一刀的衝動，安撫他讓他不要著急。

「怎麼突然轉性了？」陸之遙用他讓人作嘔的胳膊摟住我，並在我的耳邊低聲詢問，「是不是覺得，跟我哥比起來還是我最好？」

「我和陸景之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呦，才剛被我馴服就立馬跟舊情人劃清界限啦？」陸之遙終於鬆開我，「不過算你識相。半景總有一天會落在我的手裡，你的選擇很明智。」

「對了，你今天來找我做什麼？不會也像姚晚意那個賤人一樣，要跟我談什麼條件吧？」

「不是。我……」我突然有些腦袋打結，不知道該如何回復陸之遙的這個問題。

「你該知道像你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做半景實業的少奶奶。我哥對你也只是玩玩而已，我也絕不會因為那件事就娶你。」

「我……」我才不稀罕那什麼少奶奶，我想做你奶奶！龜孫子！

「好了，不管怎樣，你能來見我很討我喜歡。走，去幫我去去晦氣。」

我幾乎是在陸之遙的脅迫下跟他走進酒店的房間。

「上次太粗魯了，這次我會對你溫柔一點。」陸之遙捏住我的下巴色眯眯地說著，我安撫他讓他先去洗澡。

「乖乖等我。」

陸之遙進去后，我立刻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還沒能來得及撥通110，陸之遙又突然走出來，一把將我的手機搶走後丟進衛生間的馬桶里。

「我可不希望有人來打擾我們。」說著，陸之遙又把他自己的手機也從窗戶里丟了出去。

我的心猛地下墜，巨大的慌亂衝進大腦，一時間呆住。

「怎麼了？」

「沒什麼，我忽然肚子痛，先去下廁所。」捂著肚子衝進衛生間。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沒有手機就無法向任何人求助。陸之遙那禽獸絕不會這樣輕易放掉到嘴的肥肉。如果我改變主意，他一定又會強行施暴。怎麼辦！怎麼辦！

坐立不安地在衛生間來回踱步，門外的陸之遙等不耐煩了敲門問我還要多久。

我知道這樣躲下去不是一個辦法，卻又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逃脫。

關可真啊，關可真，你真是太蠢了！現在送羊入虎口了，怎麼辦，怎麼辦！！

「不會後悔了吧？」陸之遙靠在門外說，「要不你再回去考慮一下？」

五分鐘后，假裝很痛苦的自己來開門，「真抱歉，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改天我再聯繫你。」說著就從陸之遙的面前側身走開，提心弔膽地走過客廳，正要拉開房間門，卻一下子被陸之遙從后抱住。

「怎麼辦，我一天都等不了。就現在。」陸之遙說著就要將我往後拖，我剋制著渾身的顫抖企圖說服他，「還是改天吧。我現在都要痛死了。」

「痛則不通，通則不痛。來吧！」陸之遙將我強行丟在床上，像餓狼一樣地撲上來。

我想大叫，卻被他用力捂住嘴巴。我用力踹他，卻被他用腿死死壓住。他的力量大的驚人，很輕易就吞噬掉我所有的掙扎與反抗。

一瞬間，我一直強壓著的恐懼一個接一個，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紛紛倒下。

「要是我哥知道你主動來投懷送抱，他一定會氣得七竅流血。」陸之遙奸笑地說著就開始解開我的扣子，我感覺時間都快要被抽走了。

我的頭在燃燒，恐懼讓我的身體蜷縮著，苦澀的淚水在涌流……不要！不要！誰來救我！誰來救我！！

「嘭——！！」門被人一大腳從外踹開，身上的重量頓時輕了很多。

破門而入的向天晴抓住陸之遙的衣領將他按在地上狂揍。我迅速從床上站起來，緊緊捂著胸口，戰慄不止。

「畜牲！！畜牲！！畜牲——！！」向天晴將陸之遙打昏過去，他走過來脫下身上的外套套在我身上后將我從房間里拖了出去。

我們沒有走電梯，而是從樓梯上跑下去，然後一直快步走，一直走著。像是只有這樣讓腳步不停歇才能讓身體里的憤怒得到發泄。

當我意識到路人正紛紛側目看我們時，那種因恐懼而空白的大腦終於恢復正常，用力甩開向天晴的手，厭惡地說，「別碰我！」

我討厭被他救，討厭每次一遇到危險的時候是他出現拯救我！

「你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會和那畜牲在一起？！」向天晴也終於忍不住地對我咆哮。

「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一句話擊退了向天晴臉上所有的情緒。

「與我無關？那與誰有關？陸之遙還是陸景之？關可真，你到底在想什麼？！陸景之那個混蛋害了小愛還不夠，你現在還要讓自己被陸之遙糟蹋嗎？！」

「小愛的事不是陸景之做的！」

「那是誰？！」

「是……」我猶豫了下，「是誰都和你無關！」不想讓那個兇手的名字被其他人知道，因為這也是對小愛的一種傷害。

「向天晴，我告訴你，就算我被人亂刀砍死在街上也不需要你伸手救我！請不要裝作和我很熟的樣子，我們根本就是陌生人！」

決然地說著掉頭就走，卻被猛地拉回去困在一個懷抱里。

「放開我！放開我！！」我又踢又打，向天晴卻更緊地摟住我。

「放開我，向天晴！放開我！！！」

……

「向天晴！你只要一天和我住在一個屋檐下，我們就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休想推開我！還有，再大的暴風雨也有風平浪靜的一天，烏雲永遠無法遮蔽天空的太陽。你是向天晴，不是向天陰，我相信你的內心是有陽光的！別忘了你的身後還有一片溫暖的向日葵花海！！」頭頂傳來向天晴暗啞的嗓音，他重複著我曾經的話，一字不差。

「你說過我們是一家人，所以不許推開我。」

向天晴用他的味道，心跳還有呼吸包圍了我，他的擁抱帶著一種害怕失去的顫抖，我的心迷失在一片氤氳中。

「如果你真把我們當成一家人，為什麼不能做小愛的男朋友？」我的喉嚨有些腫脹，語調也變得低沉很多。

向天晴鬆開我，憔悴和受傷的眼神讓我的心痛得發緊。

只要答應我這個要求就好，只要答應我做小愛的男朋友，我就可以對你放下仇刃，我們還有可能是一家人……

向天晴握住我的肩膀，「其實，我……我……」

向天晴用力望著我，他四周忽地聚集起一股低氣壓，每顆塵埃都像充滿了電，在我眼前不停顫抖。

向天晴要說的事似乎對他來說很重要，卻又非常難以啟齒。

他到底要說什麼？到底還有什麼話要解釋？

「叭叭叭」的喇叭聲闖進來，一輛寶馬車停在我們身邊，車窗放下后，陸景之對我問道：「關可真，要搭便車嗎？」

甩開向天晴的手，拉開車門鑽進去。

陸景之通過倒車鏡看到向天晴在車后追著跑，就提醒我要不要停車。

「不要停。」我命令著，將視線固定在正前方。

我想不到向天晴還要追的原因，也不想知道這個原因。

我害怕自己再去面對他，害怕自己早已經凍結的心會在他一次次的溫暖下融化。

我和他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樣了，就算我可以做到不再恨他，也不能再靠近他。

這場還沒有開始的愛情里，已經有人為此傷得遍體鱗傷，如果我還要一味地執著下去，下一次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早已經看到了最後的結局，現在放手既成全他人，也成全了自己。

「我以為我會很大方，沒想到在最後還是小氣了一把……」也許是看我太安靜了，陸景之開始和我聊天。

陸景之說在陸之遙被保釋出來之前，他曾派特助理去見陸之遙，希望他能回家和自己好好談談，可陸之遙卻拒絕了。為找到陸之遙在哪，陸景之就查詢了陸之遙的信用卡使用記錄。在知道陸之遙是和一個女人一起到酒店后，陸景之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我。之後陸景之又開車趕去醫院，在美姨那裡確認過我確實不在後，就知道我肯定去做什麼蠢事情。陸景之本來想自己就酒店帶我走的，但他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向天晴。

「本以為這件事會讓你們兩個的誤會減少一點，現在看來似乎並沒有多大效果。早知道讓他去會讓你不開心，還不如我自己去英雄救美了。」

「以後別多閑事。我和向天晴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關係。我討厭那個人，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他。」

我不想否認此刻每聽到一次跟向天晴有關的消息，心就會緊縮得痛，但我相信，時間一久，這種痛就會麻木直到完全遺忘。

車子很快就開到醫院，下車前陸景之又對我說了一句：「如果逃避真的很痛苦，不如勇敢地選擇面對。你的嘴巴可以說謊，你的心不會。」

逃避和面對就像黑與白的對立，當你選擇了一方時就必定要放棄另一方。

我想我沒有選擇逃避的必要，也沒有選擇面對的可能，所以，也許只有把心放在兩者的中間地帶才能平衡。

我會學著忘了向天晴，忘了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