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如此的狠心
「我親自送你上路!」駱啟霖接過小德子手裡的千機引上前了幾步,蹲在了蘭江月的身前,微微抬起頭才能夠看得到蘭江月的臉,「你可還有話要說?」他問道,心裡的滋味千迴百轉,好像這一刻面對蘭江月時,往昔的仇恨沒有那樣的強烈了,他總能想起苑苑曾經落寞的告訴他,她不過是一個被權爭卷進去的弱女子,什麼都左右不了。
「我還記得我大婚的那一天,我有多高興!」蘭江月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再也穿不起來的流淌,「開心的我根本睡不著覺,我心裡想著,終於有一天你要屬於我了,屬於我蘭江月,我會與你耳鬢廝磨,就像戲里唱的那樣——日日與君好!」她突然很纏綿的唱了一句,臉上帶著幸福的笑意,後來,你也寵愛過我,可我就是怕你被她們搶走了,隨即臉色便變了,淚也不再流淚,「可第一天,你就告訴我,你不只屬於我,還屬於孟玉瓚和公孫翕和,我便日日夜夜的想她們去死!」
「那只是一個腹中的胎兒,你怎麼能如此的狠心!」看著她不知悔改,駱啟霖握住了蘭江月的肩膀用力地搖了一下。
「我並不後悔!」她突然間聲音很高,臉上、眼中也帶了一絲的狠決,「如果讓孟玉瓚生了下來,看著那個孩子我會瘋掉,如果等她生了下來再害他,會不會更加的殘忍,倒不如就化成一汪血水,豈不幹凈!孟玉瓚再美,不能生育,她這一生也就生不如死了!」
「我並不怕死!」蘭江月輕輕地接過了駱啟霖手裡的毒鴆,嘴邊帶著一絲的笑意,輕蔑而又絕望,她忽而神情痛苦,眼淚流的決然,雙唇都在顫抖的說道:「我只怕你不愛我,不理我,可我怕的終究是來了,你就這麼不愛我了!」
蘭江月揚手將杯子里的千機引喝了下去,駱啟霖眼眶發脹,倏爾閉上了眼睛,一滴淚流了下來,只覺得蘭江月向他撲來,撲進他的懷裡,哀求一般的說道:「抱著我,讓我死在你的懷裡!」
駱啟霖終究是沒有再抱住她,只是挺直了身體半跪在地上,任由蘭江月扭曲著身體,哀嚎著死死的抱住他,她的嘴一開一合已經說不清楚話了,生與死不過是幾秒的工夫,「終究你是不愛我的……」最後的一句話他人聽不出個數來,可駱啟霖知道她說的是什麼。這句話就如同一句咒語,他這一輩子註定會娶很多女人,他都不愛這些女人。
蘭江月死了,頭腳相合的倒在地上,身體僵硬,再過幾個時辰,她的身體會慢慢的發黑,這便是千機引毒性的作用,服用了這種毒藥,會腹痛難忍,身體頭腳來回的重合好像是織布的機器。
「吩咐孫管家將蘭氏安葬,送回蘭府下葬!宜和苑封了!」駱啟霖起身,沒有回頭的走了,就像許多次他從宜和苑生氣時拂袖而去一模一樣,只不過他再也不需要回來了。
幾個小太監手腳麻利的將蘭江月的屍體抬在一張席子上,用散亂的頭髮將她鐵青色的臉遮了起來,隨意的找了一塊破布堵住了她的口,她的身體已經扳不開了,只能頭腳合併的卷了起來,粗粗的一條子扔在了門外的板車上推走了。以發覆面、以口塞糠,蘭江月風光了一世,最後終究是慘淡而去。
太子府的下人們都紛紛出來看熱鬧,看著板車推著蘭江月的屍體從太子府最不起眼的後門出去,當初的蘭江月可是太子正妃,風光的從正門抬了進來,眾人唧唧咕咕的耳語,不過死了倒是有一個好處,什麼都聽不見了,卻也什麼都釋然了。
「想喝酒嗎?」身後傳來葉苑苑的聲音,駱啟霖一回頭,果然她披著一身白色的狐毛領斗篷站在那裡,綢緞一樣的長發鬆松的挽在頭后,未施粉黛,一張本來就只有巴掌的小臉愈發的瘦弱了,倒是稜角分明,有幾分英氣。
「你怎麼起來了?」駱啟霖接過苑苑手裡的酒罈有些責怪的問道,「太醫說你得在床上靜卧養病,內傷不容小覷,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他有些不高興的從廊下的長凳上起身,想將她攆回卧房去。
「沒事的,我已經好了很多了!」苑苑拉起駱啟霖的手,一同坐在了廊下的長凳上。
「這裡涼,要不我陪你回房?」駱啟霖始終擔憂的皺著眉頭看著苑苑。
「你怎麼這麼啰嗦!」苑苑側顏瞥了一眼駱啟霖,揚手喝了一口酒,上好的女兒紅辣的她閉了口氣,眼睛濕漉漉的好像是水裡的琉璃珠子,又像面前水塘里映著的月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