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賀續蘭臉上、身上全是血,明顯是剛經歷一場鏖戰,他看清裡面的雪芽,一把把棺木蓋推開。迅速將裡面的雪芽抱了出來。雪芽被關在裡面不少時間,又穿得繁瑣,汗水把鬢角都打濕,妝也花了,看上去可憐極了。
賀續蘭先抓住雪芽的手腕,探查脈象后,神情才驟然放鬆,等看清雪芽淚汪汪的雙眸,連忙把人摟入懷裡,輕撫著背安撫。
「沒事了,沒事了,官官。」他輕吻著雪芽的額頭,眼神轉到棺木里的崔令璟時,只剩陰寒。
雪芽一顆心在見到賀續蘭時終於安下來,而驚嚇過度的他沒多久就昏死過去,等再醒來已經是兩天後。
雪芽緩緩睜開眼,眼裡還有迷糊,他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哪裡,迷茫地翻過身想看看外面,而他才剛發出點聲響,就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醒了?睡飽了嗎?」賀續蘭走到床邊坐下,看到雪芽愣愣地看著他,不由挑了下眉,「還沒睡醒?」
雪芽眨了下眼,又伸手揉揉眼,發現眼前人真的是賀續蘭的時候,直接哇的一聲哭了。他哭得凶,賀續蘭把人抱懷裡都哄不住。
不過雪芽也沒能哭多久,因為他後面一哭,賀續蘭就親他,不僅親他嘴,還把他眼淚都吃了,雪芽本是在抒發自己心裡的委屈和害怕,可被親著親著,意味就漸漸變了。
「哥哥。」雪芽聲音慢慢軟下去。
賀續蘭應了一聲,把手拿出來,「你睡了好久,該餓了吧,小廚房備好了膳食,都是你喜歡吃的,我抱你過去。」
雪芽還有些暈乎,不願意讓賀續蘭離開,可聽到賀續蘭說有他喜歡吃的東西,不由開始糾結。他咬了下唇,又盯著賀續蘭那張臉看。
許久沒見到賀續蘭,他覺得賀續蘭變得更好看了。
「哥哥還是先吃我吧。」雪芽糾結完畢,伸手摟住賀續蘭的脖子。
*
官路上,一輛馬車疾馳而過。
馬車裡偶傳出幼童哭聲,繼而又傳出男子安撫聲。
「殿下莫哭,看這個。」男子拿著小老虎布偶逗面前的幼童。
可幼童不怎麼給面子,依舊在哭,「我要母親。」
「殿下的母親也正在往寧奉的路上,等到了寧奉,殿下就能見到母親了。」
幼童聽到這話,眼淚總算止了些,但沒多久他又問:「那母妃呢?什麼時候能見到母妃?」
尹青懸聽到此話,沉默了一會才說:「如果有緣,殿下還會見到他的。」
哄了一路,元思總算累睡著了,尹青懸挑開車簾看了下外面,又從懷裡拿出一瓶葯。他盯著葯看了許久,便將其瓶塞打開,把裡面的藥液傾倒在馬車外。
幾日前。
「陛下今日讓太醫院開一味葯,要求讓人能走得不痛苦。」大太監小聲說。
尹青懸神情一凜,半晌他方道:「我知道了,明日我拿瓶葯給你,你知道該怎麼做。」
大太監點頭,「奴才知道。」他頓了頓,「那奴才的家人……」
「我會把他們一起帶去寧奉,你放心。」
大太監聽到這句話,快喜極而泣,「有尹相這句話,奴才就放心了,奴才是沒根的人,也無法在老母面前盡孝,這些年多虧尹相的照拂,若不是尹相那日肯為奴才請御醫去宮外看奴才老母,奴才的老母恐怕早就沒了。」
大太監雖然是崔令璟身邊最得臉的奴才,但也只是個奴才,請不到太醫院院首去為自己老母看病。大太監當時去求了崔令璟,可那時候崔令璟正在為乾旱一事憂煩,沒聽大太監說幾句,就讓人滾出去。
大太監傷心不已,雖說年紀一把大了,但想到自己家裡生病的老母還是急得直掉淚,而這一幕恰巧被尹青懸撞見。
幫尹青懸換藥,大太監自認是背叛了崔令璟,所以崔令璟身死,他便一頭撞死在柱子上,以身殉主。
*
等雪芽吃飽喝足,已經入夜。他憊懶地窩在賀續蘭懷裡,腳丫子偶爾愜意地動一動。突然,他想起了梁穆,忙從賀續蘭懷裡抬起頭,「哥哥,梁穆他……他……」
賀續蘭像是已經知道雪芽要說什麼,截斷了雪芽未完的話,「他沒死。」
「真的?」雪芽眼睛都紅了,聽到這話,眼淚凝住。
「我離開宮前,讓人給他送了假死葯,他假死後,他的家人接棺回了老家,這些日子,他一直隱姓埋名。你若想見他,等安定些,我寫信給他,讓他進宮。」
雪芽知道梁穆沒死後,心裡的愧疚總算減少些許,心也安下許多,他重新窩進賀續蘭懷裡,繾綣地貼著對方,只是這愜意時光沒多久就被打破,外面有人在喚。
「陛下。」
聽到這聲陛下,雪芽明顯一驚,他仰頭看著身旁人,「哥哥。」
賀續蘭像是洞悉了雪芽所思,安撫性地摸了摸雪芽的臉蛋,「等我回來再跟你解釋,若累了,先睡一會。」
說完這話,賀續蘭起身離開,被留在床上的雪芽呆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現在賀續蘭是皇帝,那他的好日子就來了,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他了。想到這裡,雪芽忍不住抱住枕頭滾來滾去,可沒滾幾下,他臉上的笑突然凝固。
等等,賀續蘭是皇帝,那他就要納妃,要有子嗣。雪芽不禁想到原來從一個上了年紀的小倌那裡聽來的話。
「妓.女再怎麼樣也比我們小倌好上許多,她們被贖身後,若是生下一子半女的,說不定還有機會進門,不用在外面當外室,就算以後年老色衰,她們的相公多少會看在孩子的面上對她們好些,就算夫君不疼愛,也有長大后的孩子給她們養老,而我們呢,是男人,不會生孩子,老了,不好看,還不知道要落個什麼樣的結局呢。」
雪芽忍不住哆嗦了下,他連忙從床上爬起,連鞋襪都沒穿就想出去找賀續蘭,只不過到殿門處就被攔住了。
「主子這是要去哪?」是個眼生的太監,門口共有兩個太監。
「我要去找哥哥,哥哥在哪?」雪芽到處看,並沒有看到賀續蘭的身影。
太監聽到雪芽的話,愣了下才說:「主子說的是陛下嗎?陛下正在書房和易將軍等大臣說話,現在估計不得空。外面天寒,主子還是不要出去了。」
雪芽被阻攔,心裡的不安感更重,他才死裡逃生,雖然被賀續蘭好好安撫過一頓,可依舊很緊張不安,「你別攔著我,我要去找哥哥。」
他推開太監往外走,兩個太監見雪芽出來,連忙去攔,可他們不敢碰雪芽,只能極力擋在雪芽面前勸阻,「主子連鞋襪、衣服都沒穿,會冷著的,奴才們先伺候主子穿好衣服吧。」
「我不要!你們走開!」雪芽見兩個太監總是擋著他去路,一彎腰從他們抬起的手臂下轉過,迅速往前跑去。
他未穿鞋襪、外袍,頭髮都是散著的,春夜的地磚寒氣未褪,紅漆長廊掛著的燈籠隨著夜風輕輕搖晃,雪芽的發尾也被風吹起。他當自己聽不見後面的呼喚,猛地往前跑,直至守在書房外的太監看到他,往房裡通報了一聲。
賀續蘭很快就從書房裡出來了,他看到正朝著這邊跑的雪芽,眉頭不由一擰,急急走過去迎住撲向他懷裡的雪芽。
「給易將軍他們上茶。」賀續蘭吩咐完這句話,解下自己外袍披在雪芽身上,又把雪芽攔腰抱起,往回走。
等回到寢殿,賀續蘭一邊吩咐底下人備熱水巾帕,一邊問雪芽,「是哪裡不舒服嗎?」
雪芽坐在床上,身上攏著賀續蘭的外袍,他五官本就有些妖里妖氣,又因才做過那檔子事,唇瓣微腫,眼角還是紅的,更顯得妖氣嫵媚。他盯著賀續蘭看了一會後,默默低下頭,「對不起,哥哥,我不該打斷你和易將軍他們說話。」
此時,太監送上熱水、巾帕,賀續蘭沒讓太監伺候,自己蹲下身握住雪芽的腳,用打濕的巾帕輕輕擦拭將其乾淨,「除了說這個,還有其他想說的嗎?」
雪芽搖頭。
賀續蘭眼眸沉了沉,「又撒謊。」
被揭穿的雪芽用手扯了下床帳邊的流蘇,才小聲說:「哥哥,你是不是馬上就要成親納妃了?」
賀續蘭手頓了下,他抬眸看向明顯一臉不開心的雪芽,「為什麼這樣問?」
「當皇帝都要納妃的。」當初崔令璟那麼抗拒納妃,最後也納妃了。
「皇帝的確都要成親納妃。」賀續蘭把雪芽兩隻腳都擦乾淨,就把雪芽的腳塞進被子里,不過剛塞進去,就聽到一聲抽泣。
雪芽不知道何時哭的,這才短短一會的功夫,已經淚流滿面,小模樣可憐得不行。
他發現自己哭出聲,連忙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臉,「哥哥,你去處理你的事情吧,我沒……事。」
說「沒事」的時候打了個哭嗝。
雪芽哭嗝剛答完,被子就被扯開。賀續蘭俯下身盯著他看,「我剛剛逗你玩呢,我要是成親納妃,只會要你,好了,別想那麼多,乖乖睡一會,睡醒了,我就回來了。」
話落,他在雪芽的額頭處親了一口。
雪芽努力忍著眼淚點點頭,只是賀續蘭一走,他又繼續哭上了,最後哭累了才睡著的。
他之前才睡了很久,沒睡多久,就突然驚醒,殿里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
雪芽看著空落落的寢殿,不由抱著被子往後縮,待後背緊緊貼著牆壁,他才稍微安心一點。
「我不怕,也不可以哭,哭多了,哥哥會嫌我煩的。」他用兩隻手揉揉自己眼睛,酸澀疼得厲害。他在床上躺了許久,也沒等到賀續蘭回來,實在躺不下去,他爬起來穿衣、穿鞋,走出去。
殿門外還守著人,那兩個太監看到雪芽又出來,都是一驚,「主子是餓了渴了嗎?」
他們臉上的緊張十分明顯,似乎很怕他再去找賀續蘭。雪芽看他們幾眼,伸手摸摸自己肚子,「餓了。」
兩個太監聞言明顯鬆了口氣,連忙笑著說:「主子稍等,膳食馬上送上來。」
膳食很快就送了上來,雪芽坐在桌邊,悶頭吃了一大堆后,賀續蘭還是沒有回,他實在吃不下了,只能說悶,想隨便散散。
兩個太監猶豫一會,還是同意了,於是,大晚上雪芽領著兩個小尾巴在散步,他走到哪,那兩個太監就走到哪,雪芽讓他們不要跟,那兩個太監就跪在地上求雪芽,雪芽沒法,只能讓他們不要跟得太近。
散到後院,雪芽看到旁邊的桃樹,便拉下花枝,扯了幾朵桃花往自己嘴裡塞,他想吃花冷靜冷靜,可這一幕落在兩個太監眼裡,卻是另外一番意思。
兩個太監對視一眼,眼裡都流露出害怕。
他們沒伺候過雪芽,但聽過雪芽妖妃的稱號,他們還聽說了賀續蘭是從棺木把雪芽帶出來的。棺木里的昏君崔令璟死了,可妖妃雪芽卻活下來了,莫非傳言說的是真的?
外界都傳妖妃會妖術,不僅皮囊極美,還會迷惑人心,不老不死,最恐怖的是他會禍亂天下。
雪芽不知道兩個太監所想,他吃了好幾朵帶露水的桃花,又繼續往前走,但沒走幾步,突然往後退。
「陛……陛下……不……鬼,有鬼!」雪芽白著臉猛然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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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芽樂:我想不老不死!
渣作者:那就是玄幻文了,照這樣發展,崔綠璟還能復活。
芽芽樂:……那我還是老死吧。
崔綠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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