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樂當皇帝(四)

芽芽樂當皇帝(四)

他這般此地無銀三百兩,讓人想不知道都難,不過賀續蘭身體不舒服,今日分不出神去逗雪芽,他只是把少年往上抱了抱,然後把臉埋進對方的脖頸間。

少年身上帶著淡淡的桃子香味,不是香料所致,賀續蘭一直很喜歡這個味道,嗅到時身上的難受彷彿也減少不少。他微微側了下臉,將唇瓣貼在雪芽的脖子上。

雪芽因為賀續蘭的動作愣了下,但他很快就反抱住賀續蘭,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想著還好賀續蘭沒有說些什麼,要不然他真的要臊死了,下次再也不幹這種事了。

水路行了一個多月,終於抵達慶縣,因為賀續蘭身體不舒服,所以他們先在客棧休息兩日再出門。重新回到慶縣,雪芽的心情跟離開時已經完全不同,離開時,他惴惴不安,心裡全是對未來的害怕,現在則不同,他是完完全全的衣錦歸鄉。

慶縣是生他育他的土地,雪芽對這片土地是既愛又恨,他愛春日的柳樹,愛一到夏日就會開滿的芙蕖,愛秋冬的常綠,上京一入冬,樹葉都變得光禿禿的,一點都不好看。

可他也恨這裡,從小時候都想著一定要帶阿娘離開這裡。

他是離開了,可阿娘長眠在此了。

雪芽娘親的墳墓很簡陋,他們孤兒寡母的沒有祖墳,就是一座孤零零的墳墓小土堆立在一座山上,因為雪芽走了好幾年,土堆上面長滿了草。

雪芽不讓宮人幫忙,自己拿著小鐮刀準備一點點把那些草去掉,他去到一半,累得腰疼得不行,只能蹲下身體看著被雨水反覆沖刷字跡都變得模糊不清的木板。

「官官,如果你不介意,我幫你。」賀續蘭走到雪芽身邊蹲下,伸手揉了揉雪芽酸疼的腰。

雪芽回頭看向賀續蘭,突然說:「我阿娘很漂亮,也愛乾淨,我原來在這裡的時候,每年都會過來兩次,把這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的。」

「我知道。」賀續蘭輕聲說。

雪芽低下頭,把手裡的小鐮刀遞給賀續蘭。

賀續蘭速度比雪芽快許多,很快就把雜草全部收拾完。看到收拾乾淨,雪芽讓宮人把他備好的一匣子金飾和一匣子胭脂水粉拿出來,他準備把這兩匣子一起埋入土裡,但被賀續蘭攔住了。

「我們上山雖然有故意避開行人,但還是有獵戶、砍柴人看到,他們若是發現這裡的陳土被動過,怕是會揣測裡面埋了好東西,這樣會驚擾你阿娘的清凈。」

雪芽一聽,急了,「那……那該怎麼辦?我特意把這些東西帶過來的,我阿娘走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如果這些東西被別人拿走,那我……那我……」

他說到後面,眼圈都紅了。賀續蘭見狀,先讓宮人全部轉過身,然後把雪芽摟入懷裡,等懷裡的少年情緒稍微穩定些,他才溫聲道:「要不要乾脆把你阿娘遷去上京?這樣以後拜祭也方便。」

「遷去上京?」雪芽愣怔住。

「對,遷去上京,這次隨行的人里有專門負責這一塊的人,他們一路會非常穩妥地將你阿娘送到上京。」賀續蘭又說,「如果你不想,也沒關係,重修墳墓,再派人在這裡看守,也是可以的。」

「我要遷走!」雪芽幾乎沒有猶豫就做出了選擇,對他阿娘來說,慶縣這個地方就是個吃人的地,他阿娘在這裡長大,在這裡死去,一生就沒過過一日好日子,他不想再讓阿娘待在這裡了。

賀續蘭說:「好,那我們就帶母親一起回上京。」

雪芽先是點點頭,但突然又抬起頭盯著賀續蘭,他目光在對方臉色轉了好幾圈,才不敢置信地問:「哥哥,你剛剛說什麼?」

「說帶母親一起回上京,我們現在在一起,你的阿娘自然也成為了我的母親。」賀續蘭像是已經洞察雪芽此時在想什麼,他重複了一遍,淺褐色的眼眸里靜靜映著雪芽的身影。

對於雪芽來說,賀續蘭就像一件無所不能的盔甲,保護他,把危險都趕出去,只要賀續蘭在,他就覺得安心。雪芽幼時沒有爹爹,有時候看到樓外男人帶著孩子出門時,他總會羨慕,他想如果他有爹爹,爹爹一定能把欺負他和他阿娘的壞人都打跑。

他不知道他爹在哪,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小時候想過長大后要去找爹爹,但等他阿娘走了后,他就再也沒想過了。

如今跟賀續蘭在一起,他似乎也成了有爹的孩子,有人寵他,疼他,幫他安排好一切,也會對他阿娘好。

不對,賀續蘭比他那個所謂的爹爹好上千倍萬倍,他爹爹嫌棄他阿娘是花娘,身份卑賤,不願意認他們,讓他們兩母子在青樓楚館吃盡苦頭,也未回來看一眼。

甚至他來逛花樓用的都是假名假身份,阿娘死前都不知道讓她願意捨棄很多東西孤注一擲去懷上孩子的男人真名叫什麼,家住哪裡。

賀續蘭出身高門,不知道比他那個便宜爹身份高貴多少倍,但賀續蘭因為他能把一個賤籍出身的花娘叫做母親。

「哥哥!」雪芽不想哭的,可他實在控制不住眼淚。他死死抱著賀續蘭,在他阿娘墳前痛哭了一場。

阿娘,你看,我真的當大官了,還是天下最大的官,我現在是皇帝哦,很了不起吧。還有,我們終於遇到對我們好的人了,你不要擔心我,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

因為遷墳事宜重大,加上雪芽和他阿娘的賤籍也要改掉,雪芽還好,他阿娘因為年月久遠,當地知縣要從一堆文件里去翻,少不得要多花幾日時間。

入夜,雪芽窩在賀續蘭懷裡,他今日才痛哭一頓,此時有些沒精神。他在賀續蘭懷裡滾來滾去,總算尋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哥哥。」他小聲地喚對方。

「嗯?」賀續蘭垂下眼,落入燭火的眼眸如番邦進貢的琉璃,流光溢彩。

「我在紅月樓里有幾箇舊相識,他們原來在樓里挺照顧我的,這次能不能給他們贖身啊?他們年紀大了,待在樓里也過不上什麼好日子。我想如果他們能贖身,有些銀錢做些小生意,接下來的日子肯定比樓里好。」

「好。」

雪芽原來離開樓的時候,想著自己一定要故地重遊,讓所有人都看看自己的風光,現在他長大了,就不想干這種刻薄的事情了。

不過那些原來欺負他的人,他是不給他們贖身的。

雪芽想著還能報答誰的時候,突然想到八歲那年他阿娘重病遇到的好心人。

他已經不記得那個好心人長什麼樣了,只知道那個人很高,年紀不大,是個少年模樣,看到他在路邊哭,就停下來問他為什麼哭。

在他說沒錢給他阿娘治病後,好心人就拿起一袋銀子給他。雖然那袋銀子後面被一個乞丐搶走了,但他很感謝那個好心人。

「哥哥,有沒有辦法找到一個十一年前的人?十一年前,有個人給我了一大袋銀子,讓我給阿娘治病,我想找到他,把那袋銀子還給他。」雪芽眼巴巴地望著賀續蘭,希望對方能想出個辦法。

可賀續蘭聽到他的話,眼神變得若有所思,隨後問道:「十一年前?十一年前這裡是不是發生了雪災?」

慶縣是南方小城,很少出現雪災,所以雪芽對那一年記得很清楚。他聽到賀續蘭這樣問,有些驚奇,「哥哥你怎麼知道?」

「我好像來過這裡。」

十一年前,賀續蘭奉朝廷的命令前往江南賑災,期間他在慶縣停留了一日,因為時間不長,他對此地並沒有太大印象,若不是雪芽提起有人贈給自己一大袋銀子,他恐怕都不會想起自己來過慶縣。

雪芽說的那個贈銀子的人很有可能是他,他曾在十一年前贈給一個在路邊哭的小孩一袋銀子。當時,他因為急著要去下一個城鎮,所以也沒想起錢袋裡除了銀子,還有他母親特意從千佛寺求來的平安符。

平安符上有他生辰八字,故而不能給人,但他想起的時候,已經離開慶縣,無法再回去找。

「官官,你對那個錢袋還有印象嗎?」賀續蘭試探著問雪芽。

雪芽冥思苦想了一會,搖搖頭,「我不記得花紋了,不過我記得裡面好像除了銀子,還有一個黃黃的的東西。」

因為那不是銀子,所以雪芽把那個東西拿了出來。也因為他拿出來,所以那東西沒被乞丐一起搶走。他阿娘下葬的時候,什麼體己東西都沒有,雪芽就把那個黃黃的東西一起埋了進去。

要將雪芽阿娘遷去上京,原先的棺木已經不能用,要換上金絲檀木的棺木,起棺的人果然在白骨旁找到護身符,他們將其交給了賀續蘭。

過了十一年,護身符已經慘敗不堪,但打開,裡面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還是勉強能看清。

雪芽也湊過頭來看,他如今認識字了,看到上面寫的「賀續蘭」三個字,怔得半晌沒有說話。

賀續蘭用手指輕輕摩挲上面的字,片刻,他忍不住低笑出聲。

原來有些事情還真是命中注定。

賀續蘭那一年其實看到很多在路邊哭的人,但雪芽是他唯一給錢的那個。因為他當時覺得雪芽哭得太丑了,旁人求好心人給錢,都是哭得哀婉,尤其是發現自己面前的是個富貴少年郎時,但雪芽不是這樣的,他哭得眼睛都看不清,臉蛋通紅,毫無美感可言。最可怕的是,賀續蘭路過時,親眼看到雪芽從鼻子里冒出個哭泡泡。

風一吹,泡泡破了,鼻涕掛在鼻下。

賀續蘭對美的要求很高,這一幕對他的衝擊實在很大,所以在問清雪芽為什麼哭后,他拿出錢袋給對方,又主動拿手帕把對方快掉進嘴裡的鼻涕擦乾淨。

他當時沒想太多,只想著這小孩可千萬別哭了,再哭,他今日晚膳都要用不下。

賀續蘭走時還在想,怎麼會有人哭得這麼丑?

就這樣的,還同他說,要賣身給他,報答他。

*

雪芽從賀續蘭就是當年送自己錢的少年郎的衝擊中回過神后,再一次淚汪汪,只不過還未等賀續蘭哄他,他就先一步抱住賀續蘭,「哥哥,我雖然沒有爹爹,但你就像我的爹爹!我終於有爹爹了!」

賀續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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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賀:雖然有年齡差,但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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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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