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崛起 第八章：過去與未來

大陸新曆興武五十四年，九月初八，後世稱這一天為：仙誕日。

落日的餘暉灑在魔降山脈邊緣的原野上。「楊小子，怎麼說我也是修行了三百多年的前輩，你就不能讓著我點，非要跟我爭論不休，一點兒都不懂得尊老。」丁青在數次與楊奇的語言交鋒中都沒有佔據上風后，終於用處了自己的終極大招「賣老」。「哎呀，又用這招？要不我怎麼瞧不起你，修行三百多年，修為都還沒有我高，吵不過人家就一招倚老賣老，你就沒點兒新鮮的招數么？」楊奇挖苦著回道。丁青被氣的吹鬍子瞪眼，無意間眼角瞥到了正在入定的郭正，靈機一動道：「郭正這小子也是，院長大人駕到也不說過來請安，他這是怎麼回事兒？」

果然，一提起郭正，楊奇就陷入了的沉默，盛氣凌人的氣息瞬間收斂。「怎麼了？郭正有何不妥么？」丁青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沉默，也意識到了事態似乎有些嚴重，他趕到的時候楊奇的天劫已經結束，並沒有看到最後的混沌神雷，自然不知道郭正的元嬰損耗超過八成，肉身也受了不輕的傷，楊奇雖然沒有因此產生無謂的愧疚，但心中還是難免會有些擔憂。陸芷菡自然知道楊奇的想法，走到楊奇身旁，雙手環抱他的手臂，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奇哥，阿正不會有事的。」。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在學院感到一陣令人心悸的天威，這才匆匆趕到這裡，不是你破境么？怎麼反而是郭正出了問題？」丁青收起玩笑的心情，轉而非常嚴肅的問道。

「是我破境，哎……」楊奇輕嘆一口氣，整個人也變得非常嚴肅：「破境成功了，你可知我為這新的一層境界起了個什麼名字？」隨時發問的語氣，卻沒有等丁青回答他就自顧自的繼續道：「渡劫期！渡劫，渡劫，何謂劫？九死一生方為劫。如果不是郭正，那我就是十死無生了。」說到這裡，楊奇抬頭看一眼天空，又低頭看了看依偎著自己的心愛之人：「既然我度過了這場劫數，自然就不會讓阿正有事，我擔心的是他這次為了幫我渡劫，元嬰損耗了八成，你也知道他的元嬰異於常人，恢復起來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轉頭看向鬚髮皆白的老人，他並不是真的看不起丁青，相反，這名老人是他為數不多的發自內心敬重之人，別看他跟丁青吵吵鬧鬧，看不出一絲尊敬，若是他真看不過眼的人，是連一句客套話都欠奉。「正好你來了，不然回去之後我也要去找你，關於新的一層境界相關的破境感悟，我直接告訴你，元老會那邊，就由你去轉述吧，我懶得跟他們多廢話。」

「沒問題，我先去安排學員們夜宿，之後你好好跟我說道說道。」丁青也知道楊奇的脾氣，若是讓他去元老會闡述這件事情，恐怕是要先打一架才行。轉身向幾個正無所事事的小一輩們走去：「你們幾個小傢伙在等什麼？天都黑了還不抓緊時間準備宿營？難道還要我這個老頭子幫你們不成？」

在林若等學員的眼中，這個在學院高高在上的院長大人的高人形象已經完全崩塌，有哪個前輩高人會像個小孩子一樣跟別人吵架？儘管如此，在聽到老人的吩咐之後，黃路還是馬上就著手準備施術造屋，林若也做好了從旁協助的準備，哪知道傳來了院長大人的一聲大叫：「啊？你們還要在這裡起個房屋不成？」。黃路面露疑惑的抬頭看著院長大人，那表情就是：宿營不是向來如此么？「哎，因地制宜，因時而異，不要一成不變。看來學院的教學確實存在很大的問題，身為修士，只要能初步完成引天地元氣入體，就已經無懼風霜，這又不是在學院之中，哪裡有那麼多講究，隨便收拾出一塊平整的地方，架起營火也就行了，每天都要造屋拆屋，無形中浪費了多少時間？難道郭正這一路上從來沒有說過你們？」

在學院接受的從來都是中規中矩的教育，幾人一時間還有些轉不過彎來，倒是張倩看不過眼，為幾個小夥伴打起了抱不平：「哼，學院不就是刻板教條？做什麼事都要一板一眼，還有啊，不管是家族長輩還是學院的教員，還不是一上來就給學員們灌輸『尊師重道』的思想？讓學員對學院先生的話言聽計從，不要說頂撞先生，哪怕就是對先生的話產生懷疑都會被認為是大逆不道，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你還能指望他們如何？」

「嗯，有幾分道理，看你的年紀比他們幾個也大不了多少？你的表現就蠻不錯嘛，不知你是出自何人門下？看來你的先生是位高人啊，能教出你這麼不拘一格的學生。」丁青被一陣搶白，沒有惱羞成怒，還對張倩的話表示了認可，他有些欣賞這個少女。

「我師傅自然是這世上最好的先生，她是這世上最溫和的人，從來不會對我發脾氣，就算我犯了錯，也會非常耐心的跟我講道理，才不像學院教員那樣只會簡單粗暴的制止了事。我也非常尊敬我師傅，不過絕對不是因為所謂的尊師重道，而是因為我師傅確實值得我尊重，哎呀，反正我師父最好就是啦！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張倩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看向依偎在楊奇身邊的師傅，她始終覺得這世上沒人配得上師傅，實在是想不明白楊奇有什麼好的，師傅居然就喜歡了這麼個粗枝大葉的人。

順著張倩的目光，丁青知道了她的師承，會心一笑：「原來是芷菡這個丫頭教出來的徒弟，小丫頭，你的運氣是真的很好，你師傅確實是這世上最溫和的人了，想當年不知多少青年才俊對你師傅一見傾心，如果不是老頭子我年紀一大把了，恐怕也會為你師傅傾倒。」

聽著這一老一小的對話，林若，白峰，慕容，黃路，李丹五個人若有所思，他們從最開始的羨慕張倩有一個好師傅，開始反思自己在學院的所作所為，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他們漸漸的失去了反駁先生的勇氣，很多的時候並不是沒有對先生傳授的東西產生疑問，只不過習慣了「先生的話都是對的」。如果自己當時勇敢的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以後的修行路上，是否還要對先生的話言聽計從？他們開始回憶這三十天的歷練之路，郭先生很少主動對他們提什麼要求，很多時候都是他們發問，郭先生才會給予指導建議，從不曾強硬的要求他們必須如何如何，他們犯了錯誤，郭先生也會十分耐心的跟他們講道理，這才會有了後來李丹敢於對郭先生說出算是頂撞的話語，若是學院的教員，面對學員的頂撞，多半只會冰冷的說一句：先生這樣做自有道理，你現在不明白是因為你還小，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懂了。

看著陷入沉思的幾個少年男女，丁青在幾人之間收拾出一塊空地，在空地中央架起了一堆營火，招手讓幾個學員來到營火旁邊，笑呵呵的對幾人說道：「開始學會反思了？這是好事情，不過切忌矯枉過正。你們幾個都已經突破到了築基期，回去之後就要升到中級班，先生的話還是要聽，他們畢竟是修行路上的先行者，不說別的，單就知識這方面來說，還是要比你們豐富的多，以後學習過程中有什麼疑問也可以直接提出來，如果你們的先生不能給你們滿意的答案，你們可以直接來找我，我給你們解答。這一路歷練下來，除了破境之外，你們還有什麼收穫？現在你們是否知道了在修行一事上，什麼才是最關鍵的？反思也是一種修行。」說完，留下幾個沉思中的少年男女，丁青起身去找楊奇，心想：小的的問題暫時就這樣了，這邊這個大的才是真麻煩。

看著走過來的丁青，楊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就隨意的盤膝坐在地上，陸芷菡也隨著他坐了下來，丁青並沒有馬上就在對面坐下來，先是對著楊奇鄭重的施了一禮，對楊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之後才盤膝坐在了對面。

「我代郭正受你這一禮，此次若不是他，我已經是死人一個了。這次破境，天落雷霆，共歷九次，依照落下的順序分別為：神木雷、神火雷、神金雷、神水雷、神土雷、陰雷、陽雷、滅魔神雷和混沌神雷，五行神雷和陰陽神雷都是針對肉身之中的同系力量，擊散之後融入法身，滅魔神雷是針對修行過程中經歷各種魔劫時被壓抑下來的魔氣，經過滅魔神雷之後，肉身不存，只余法身，到這一步已經基本成就真身，最後一道混沌神雷就是鑄煉真身的最後一步，扛得住成就真身，扛不住就灰飛煙滅，在我歷混沌神雷之前，剩餘的真元大概還有三成，再加上郭正的八成修為，才成功渡過混沌神雷。」說到這裡，楊奇輕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

「這樣的話，現在大陸上的所有合體期修真者，想要渡過這最後的一道混沌神雷，依你看，需要多少同境界的人從旁協助？」丁青問出了一個對整個大陸人族修真者至關重要的問題。

「我都快有三十年沒接觸外界了，現在的情況我不好說，不過如果是以二十五年前的大陸狀況來看，想要渡過這最後一道混沌神雷，沒戲，不是人多少的問題，真元質量不過關。你也不想想，我的真元是什麼程度？郭正那個變態的元嬰你又不是沒見過？以我倆的真元凝實程度，尚且只是剛剛能夠與混沌神雷持平，一般的合體期，真元鬆鬆垮垮，數量再多在混沌神雷面前也是不堪一擊，混沌神雷這名字可不是隨便起的，真的含有混沌之力。」楊奇表達了他對大陸上修行者一貫的不屑一顧。

「那看來今後整個大陸人族的修行方向都要發生變化了，現在的教學體系也要進行改革，你的這次破境不僅僅是帶來了新的希望，同時也帶來了一個契機，三十年前你就提出了一套修行體系，只不過當時並沒有經過驗證，元老會沒有同意你的提議，最多也就是有些保守，回去之後在向元老會通報關於渡劫期的相關信息，同時也會再次提出你當年的這套修行體系，如果這次他們還不同意，那他們可就真的是如你所說的：食古不化，冥頑不靈了。」丁青的臉色有些難看，三十年前楊奇的提議他也非常看好，可惜元老會沒有採納，這才使得楊奇四處挑戰，希望用不敗的戰績，引起元老會的重視，不但沒有獲得元老會的認同，還被冠以「反和平」的大帽子。誠然，大陸承平日久，最近一次的戰爭也要追溯到一千多年前人族妖族和靈族為了搶奪大陸資源而發動的三族會戰，各族雖然死傷並不是很多，卻是實打實的戰鬥，緊緊持續了三個月就被元老會阻止，大陸廣袤，物資豐富，戰爭確實沒有必要，但從此以後，大陸各族也失去了積極進取的心。

這位修行了三百年的老人，深刻的認識到了現在修行體系的弊端，很多術法都是華而不實的，用來較技，觀賞性自然沒的說，可如果真是與人死斗，就完全沒有可取之處，以前他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是卻沒有什麼事例來佐證他的觀點，渡劫期的出現，給了老人啟發。大陸各族和平共處，免去了內耗，那麼學習實戰還有何用？現在可以非常明確了：與天斗。

「既然你有此心，那我寫的那部《五行遁法》也可以交給你去推廣，本來這件事還需要郭正費心勞力，不過他在元老會那邊的分量肯定是遠不如你的，由你來牽頭，相信推廣起來難度會小很多。要我說，你也不要再當什麼勞什子的學院院長了，早就可以加入元老會的人，非要做些實際事務，你早些加入元老會，提綱挈領多好？你在一個學院當院長，就算給你帶出幾個優秀學員又能怎樣？難道還能比你讓元老會做出改變來的貢獻大？要知道元老會的一個微小變化，可是足以影響整個大陸的，量變產生質變，這個道理你不懂？」楊奇對這位老人看似不客氣，其實也是真心為了大陸打算，老人之所以不入元老會，也是因為看不慣元老會的一貫作風。

「這次算你說的有理，那我就來一次老夫聊發少年狂。我雖然不知道這二十五年你為何隱世不出，但是現在你應該出世了，以你和芷菡的資歷，也足夠加入元老會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老頭子我雖然同意了你的提議，去推動教學改革，不過你也不能不出力，咱們三人都入元老會，推動起來阻力會小很多。」丁青玩味的看著楊奇道。

「至於我隱世不出的原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現在問題都已經解決了，我自然不會再隱居下去，加入元老會應該也不會有什麼阻力，畢竟是第一個渡劫期。不過嘛，本來那部《五行遁法》如果是郭正拿去推廣，那取什麼名字都由得他，現在既然是我們來做這件事，那就不能便宜了那些元老，這部書我要改名為《奇門遁法》，這樣一旦推廣出去，就相當於狠狠的打了元老會的臉，想想都開心。」楊奇不無惡趣味的說道。

「死氣沉沉的元老會是需要注入一些新鮮血液的時候了，不然如何與這天斗？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你現在先仔細的把你渡劫的體悟告訴我，我先打個腹稿，這將成為我們撬動元老會最重要的一個基點。」丁青堅定的說道。

大陸的夜空有月無星，老院長在靜靜的聽著楊奇訴說渡劫的體悟，按照楊奇的猜測，五行神雷多數人都可以安全度過；陰陽神雷則是因人而異，依據的是個人體內蘊含的陰陽之力多少；滅魔神雷與其說是劫數，倒不如說是為了鑄就無瑕真身祛除魔氣；至於最後一道混沌神雷，是鑄就真身的最後一劫，不經過混沌神雷的洗禮，就無法轉化自身真元，也就無法成就真身……。

郭正依然處在入定中，陸芷菡就只是靜靜的坐在楊奇身邊傾聽，楊奇和丁青在討論渡劫期相關的體悟之後，有開始探討修行體系的改革，大陸現在的形勢穩則穩矣，卻缺少了銳意進取的精神，進步速度極其緩慢，若不是出了一個楊奇，相信渡劫期的出現最少要延後五百年。

丁青在與楊奇探討的同時，目光偶爾間會落在營火旁邊的六名少年男女身上，看到幾人或沉思，或交流，或獨自修鍊，老人的臉上總會不自覺的掛上微笑。

這一夜，魔降山脈邊緣，集合了大陸老一輩人物丁青和大陸中堅楊奇、郭正、陸芷菡以及代表著大陸未來的六名少年林若、張倩、白峰、黃路、慕容、李丹；這一夜是仙降夜；這一夜，在這裡，聚集了大陸的過去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