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甲板上的饑渴
我們的曾經,這話聽起來是多麼的苦澀,是啊,我們也有過曾經。
「你真的想聽?」
瞧著她一臉好奇的樣子,我百感交集,特別是看著她那張俏臉,我的眼淚都快要飈出來了,我為了她付出了那麼多,經歷了那麼多的艱難險阻,她總算是想聽聽我們曾經的故事了。
感動?肯定是有的。
而更讓我期許的是,通過這種方式,能夠喚醒她的記憶,以前看過書或者影視劇里都有橋段,有種恢復記憶的方式就是多講講以前的事情,幫助回憶,可我好像從來也沒有過這個機會。
「廢話!你不願意講嗎?」慕容嫣撇了撇嘴,意興闌珊地站起身,望了望那蒼茫的大海,伸開了雙臂,迎著風吹拂,髮絲飛揚,這一幕,讓我宛如覺得置身於電影世界。
她就是那種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光鮮靚麗,即便落難的時候,也給人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似乎每時每刻都開著濾鏡,開著美顏。
呸!她根本就不需要美顏。
「其實,我也挺想知道,我到底忘了什麼東西?」
她的聲音很淡,淡到幾乎只能自己聽到,夕陽落下最後一絲餘暉撒在她臉上,使得她整個人都有種出塵的氣質。
「行啦,搞得跟女文青似的,真受不了。」
「你才文青呢!」
她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兩人相視一笑,似有萬種柔情,那一刻,我感覺我們似乎比以前走得更近了一些,當然,很多時候,只是我的錯覺而已。
人生啊!
「就從初見說起吧,人生若只初相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當下,我從在海灘上的初遇說起,事無巨細地將我記憶中最為深刻的東西,都跟她分享了一遍,她呢?就像個聽老爺爺講故事的小女孩似的,手托著下巴,仔細地聆聽著,心情也隨著我們那些波盪起伏的經歷而呈現出各種變化,我暗暗得意,小樣兒,都這樣了,我就不信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給點水啊……」
那一講就是大半個晚上,我口乾舌燥的,她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浸的狀態,一直沒怎麼回過神來,直到我喊了好幾遍才姍姍答應。
「哦,等下啊。」
拿來了水杯,我迫不及待地狂飲了起來,可我很快發現,這水居然只有半杯。
「那個……還有水……」
我話到一半,發現她仍舊在沉思,難道是想起了什麼?我滿懷期待地看著她,一時之間,也沒去再管水的事情。
想起來!
一定要想起來啊!
可現實,似乎從來都不會選擇站在我這一邊。
「哦,其餘的水我喝完了。」
我:「……」
就這麼輕描淡寫?那水還是我們從那個島上帶過來的,在海上我都沒捨得怎麼去喝,我們幾個都是每天只喝一點的,按照之前四個人的用量,我估摸著至少還能堅持兩天的,就這麼被她……一個喝完了?
說不氣,那都是假的,我感覺有一股怒火在胸中躥騰。
「喂,你怎麼回事……」
「不是吧你?就喝你點水而已,瞧你那表情……」
「呵呵,說的倒是輕巧,什麼叫一點水啊?姑奶奶,你不會連現在什麼狀況都沒搞清楚吧?」
此話一出,慕容嫣終於愣住了,她撓了撓後腦勺,沉吟了老半天,一副嫌棄至極的樣子,隨後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好了,先別說水的事情了,反正你也喝了點,煩死了,搞得我好像欠你似的,我明天去找好不好?」
「這可是你說的。」
「哼!」
她似乎對於我這種『吝嗇』的行為相當鄙夷,背過了身子,吹著海風不再理我了,我也算是自討沒趣,不過先前她沉思的樣子真的給了我一種幻想,思來想去,我決定還是厚著臉皮去問問。
「喂,你剛才真的什麼都沒想起來嗎?」
「你覺得我能想起了什麼?」慕容嫣回眸,目光怔怔地看著我,忽而嘴角揚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其實吧,你說的再天花亂墜,我卻只看出來了一個問題。」
「額……」
我有些獃滯,什麼叫天花亂墜?這明顯是對我的說辭有所鄙夷嗎?
看來,我那繪聲繪色的『演講』應該是白費了。
「無利不起早啊,最開始,你接近我,只不過是覺得我漂亮,後來,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就想要通過在叢林里幫助我,在我面前刷存在感,讓我喜歡上你,然後,名正言順地回去當金龜婿,對吧?」
我:「……」
「就算回不去了,你也可以抱個美嬌娘,在這荒島上倖幸福福地過一輩子,對吧?」
我再次無語,猛然間,想起了魯迅先生的一句話: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揣度人的。
他老人家真是明辨是非,得勒!至此,我也明了了,對於這個傲嬌的超模來說,再多的說辭都是無用的,除非,我能拉著她,把從前的那些重新經歷一遍,她才估摸著能相信我。
「呵呵!」
我冷笑了一聲,沒再說話,轉身繼續睡覺了,話不投機半句多,或許,她的記憶,一輩子也不會再恢復了吧。
望著船舷的那一面,不知怎麼的,我感到特別難過,沒想著去哭,眼淚卻止不住往下落,就在這種環境下,我慢慢睡著了,連夢裡都是慕容嫣罵我、跟人走的場景,足以見得,我中毒是多多深。
就這樣,折磨了我整個晚上,完全像是鬼壓床,等我早上起來的時候,慕容嫣不知道已經去哪了,我還以為她出了危險,著急地大喊,誰想她罵罵咧咧地從浴池中心那邊走了過來,手裡拎著一個塑料桶,裡面全是水。
「叫魂啊,我在呢。」
「呼……」
我長鬆了口氣,對著她苦澀一笑,她挺豪爽地將那一個小塑料桶放到了我面前,「吶,這就是水了,當我賠你的,夠嗎?」
「這……」
這一桶水的水質特別清冽,但有一種淡淡的綠色,不仔細看,你根本看不出來,我因為長期在野外的緣故,吃東西、喝水之前都會仔細觀察,聯想到這艘船上的各種古怪,我努了努嘴,狐疑道,「慕容嫣大小姐,這水你從哪弄來的?」
「廚房裡都沒水了,只有泳池那兒有,我就找了個容器,弄了一桶。」
我:「……」
有這麼弱智的嗎?或者,她是故意跑來噁心我的?反正,我已經不想再去罵她了,什麼玩意兒?浴池裡的水不說有沒有人洗過澡,得勒,肯定有人洗過,要是大美女洗過也沒什麼好介意的,要特么摳腳大漢這類的在裡面啪過,我不得噁心死?
「我都不想罵你了,你愛喝你自己去喝。」
我懶得搭理她,嘗試著站了起來,準備活動了一下,我的體質本來就不弱,這次雖然被人打得不輕,但也不至於這麼躺著,我得馬上恢復了,想辦法離開這艘船,去找小玫瑰姐妹,她們倆的野外生存能力基本為零,要是走入了時空亂流或者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回頭肯定得遭罪,說不心急那是假的。
至於,慕容嫣……
她雖然記憶沒恢復,但畢竟我那麼愛她,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再說吧,誰知道這艘大船哪天發神經了徹底沉下去。
「呦呵,有水喝還脾氣這麼臭?真當自己是大爺啊?」
她雖然嘴上罵罵咧咧的,身體倒是相當老實,當即就把那一桶水,連桶帶水都扔進了大海里。
」呵呵,我還以為你自己會喝呢。」
嘲諷誰不會啊?這麼欺負我,怎麼能不挫挫她的銳氣?
於是乎,兩個人又懟上了,不過我口渴難耐,到最後也沒什麼興趣了,今兒個這太陽自從升起來就特別的毒辣,到了中午的時候,周邊的溫度已經升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纏在繃帶下的我汗流浹背,簡直跟捂了粽子似的,念及此,我乾脆把繃帶都給拆了。
慕容嫣呢?一個人坐在我對面的一處陰涼下,扇著手,跟哈巴狗似的吐著舌頭,也不知道她的腦迴路為什麼會這麼清奇,不得不說,這種降溫手段還是相當有限的,但當絕對溫度蔓延的時候,一切措施都是徒勞的。
她幾次想去那些艙室里待著,可這船的通風系統已經壞了,待在艙室里就像是把自己扔鐵箱子里似的,跟烤肉還差不多,慕容嫣待了一會兒就出來了。
她倒是想去那個浴池裡待著,不過想了想我那幾個朋友的遭遇,也就忍住了。
照這種程度,一直要暴晒到傍晚七點左右,就這幾個小時,完全能把我們給曬中暑了,我倒是無所謂,至少抵抗力比較強,慕容嫣就一嬌滴滴的姑娘,能堅持到什麼程度?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她就撐不住了。
厚著臉皮,裝作若無其事地道,「喂,唐昊,你好歹也是個男人啊,你不吹自己在雨林里很牛嗎?現在怎麼沒撤了?」
「你還有臉說我?要不是你把水喝光了,我們能落到這種程度?」
「哼!喝點水怎麼了?你不知道女人是水做的嗎?要經常補水呢,你知道嗎?你!」慕容嫣一本正經地道,忽而,眸光一凜,盛氣凌人,「再說呢,我喝你的水,是你的榮幸呢,不然,你以為我願意吃你的唾液殘留?」
好么!想象力夠豐富的,這都能想到。
「哦,既然你這麼高級,就繼續挨著吧,反正你高級,對吧?」
我乾脆躺下,不再理她了,其實,心裡已經煩躁到了極點,這種『傲嬌』第一次體會的時候,或許對我這種屌絲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可拜託,我現在已經是老油條了,剩下的只有煩!
要不是看在她漂亮,我早就抽她了。
「你……」
慕容嫣啞然失聲,遲疑了老半天,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想通了什麼,猶豫了半晌,語氣緩和了不少,繼續跟我說道,「就算也為了你自己啊,你不也得喝水嗎?我們總得想辦法吧,這樣置氣,對我們兩個沒任何好處……」
「抱歉!我這種低級人,怎麼配跟你這種高級人置氣呢?」我苦笑連連,砸吧了兩下嘴皮子,媽賣批,連唾液感覺都有點幹了,真雞毛難受啊。
「沒得商量嘛?」慕容嫣的語氣再度緩和了幾分,「我知道你現在行動不便,不如,你想辦法,我去操作怎麼樣?你看啊,這附近一大片海,都是水,我們要是渴死在這裡,豈不是很悲哀?「
「海水能喝?」我跟看傻逼似的看著她,目光之中充滿了鄙夷。
「當然不能喝,但我們可以淡化啊。」
「你淡化一個我看看?」我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說得好像舉手之勞似的,沒有工具,怎麼淡化?」
慕容嫣再次被我逼得默不作聲,低著頭,苦悶地嘆息著,不得不說,我看著那樣子挺可憐的,事實上,我也渴得不行了,似乎,打磨的已經差不多了。
「好啦,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就幫你一把吧。」
「真的?」慕容嫣大喜過望,激動地跑了過來,「快說說,你有什麼辦法?」
「很簡單啊,不就是水嗎?想要多少,我就給你弄多少。」
起身,我指了指自己的臍下三寸,「來吧,純天然過濾,無毒無害,我剛好有尿意了。」
慕容嫣:「……」
她無語地看著我,忽然間,垂下了頭,因為憤怒而整個人輕微地顫抖著,拳頭攥得緊緊的,「唐昊,你有種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瞧著她那姿態,我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忙笑呵呵地道,「開玩笑的呢,我怎麼會那麼無恥?不過這也是個好辦法啊,你喝我的,我喝你的,我們倆自給自足,沒什麼損失,估計能堅持很久!「
「砰!」
她毫不猶豫地揮出一拳,打在了我的臉上,我剛拆開繃帶的地方疼得直抽抽,當下,我就閉嘴了。
有時候,犯賤開玩笑,遇到特定的人,真的跟找死沒什麼分別。
「說不說?」她斬釘截鐵地道。
「行啦,算我怕你了。」我深吸了一口氣,從兜里取出那一盒攔精靈,丟給了她,「自己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