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上巳 風盡歌迎風吐真心
公孫長琴得到了凌冬果卻已渾身無力。他最後召來寶琴，遣它將玄冰匣送至拂雪處，才仰天倒地闔上了眼。黑暗中，有一人將他扶起，將他帶去了別處。
此時，欣喜若狂的葉玲瓏站在混沌之巔，他高舉著手中的開天巨斧，看著眼前被弒神血祭煉成的萬千魔人，心中道：「父親，你可看見？本王已可是盤古再世，可睥睨天下，讓一切重歸混沌，滅盡天下之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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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琴門，天虞山的後山離舍外，修靈則佇立在門口。眼看著這個熟悉的地方，她在心中默默感嘆：「師父，也許只有這裡才是靈兒的家吧。」
推門而入，其中一切都和往日一模一樣，里裡外外都十分整潔乾淨，似是有人時時拂拭，甚至連桌案上的水壺裡都盛著當日舀的泉水，甘甜清香。
她喝了些水，在榻上坐了一會兒，見窗外初離的墳頭已是鬱鬱蔥蔥。正瞧著，木北辭端了一疊果子走來置在碑前，回身對著窗口道：「師尊說得沒錯，靈師妹終究是要回來的。」
修靈則倚著窗口問道：「這裡平日都是大師兄在打理？」
木北辭微微笑說：「倒也不是，只有師尊不在時我才和師弟師妹們輪流拾掇。咦，你怎麼自己回來了，師尊呢？」
修靈則正不知如何回答，忽見空中挽風琴正朝著離舍疾馳而來，落在滾雪齋。風盡歌扶著重傷的百里拂雪匆匆入內，根本就沒顧得上離舍的動靜。
當修靈則和木北辭先後趕至滾雪齋時，拂雪已躺卧在床。
風盡歌從桌上倒了一杯甘泉水要去喂他，看見修靈則站在門外，竟是一怔，半晌才道：「你回來了？」
修靈則點了點頭，隨即去探拂雪。見他胸口的衣衫破爛並有赤黑血漬，她觸摸著他的傷口急切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拂雪卻握住了她的手，撐起了些身子微笑著，「我沒事。」他伸手攬過身邊的玄冰匣交給她說：「師姐，凌冬果拿到了，你現在就吃了吧。」
修靈則看著玄冰匣，鼻子一酸，嘆道：「都是因為我……」她不是沒有看到，風盡歌雖也平安回來，可一貫癖好整潔的他衣裳上面卻沾了許多淤泥，神容更是疲憊。
「拂雪說得不錯，未免夜長夢多還是現在吃了為好。」風盡歌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子，擋住了骯髒的那一面。
修靈則接過他手中的茶盞喂水給拂雪喝下，才勉強笑著打趣說：「現在不吃。還有幾日便是上巳節了，我想等過完節再吃。這樣，我這一生說不定還能過兩次節，多劃算！」
聞言，風盡歌沉默了。他知道，他本就欠她一個上巳節，如今，他無權再剝奪。
拂雪強坐起來道：「既這樣，我陪師姐過節可好？」他曾聽聞修靈則說過上巳節，那一日女兒及笄便可嫁人成親。於是很早之前邊心中暗想著待節日那日將自己的心事訴之於她。
修靈則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風盡歌也正想著如何還她一個節日，便借口道：「那日人多，恐有意外發生，凌冬果丟不得，本尊也與你一同過節。只是上巳節在四界習俗各有不同，你且想好在何處過。」修靈則頷首答應。
待安頓好了百里拂雪，修靈則便獨自至且聽風吟散心。許久不曾回來，谷中的天材地寶已茁壯成長，又回到了她初來時靈氣繁茂的景象。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崖底的洞穴。洞門外，巨大的琴匣還躺在那裡，匣中流轉的靈暈如同霞光一般絢爛。
就是在此處，她遇見了公孫長琴。
風盡歌腳步如風，悄無聲息地行至她的身側。修靈則輕聲問道：「師尊問琴，都曾問過什麼？」
「天下……」風盡歌淡淡說：「和你。」
兩人沉默了半晌。
「等過了上巳節，吃下凌冬果，你便能做到雲夢夫人窮極一生都沒有做到的事。如果這一次可以讓你回到十年前，你能不能做一次不同的選擇？」
山谷內的風聲有些響亮，壓低了風盡歌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你能不能……選我？」
良久，修靈則才開了口，「其實如果可以活下去，我並不希望重新開始。因為我不知道凌冬果對我究竟有沒有用，吃了它又會不會忘記以前的事。
雖然我們還記得大宋，可這一生，我不是種靈兒，我是修靈則；而你也不是蔡硯，是風盡歌。霂姐姐說，你世世輪迴都不能忘卻，不是應該更明白這一世便是這一生嗎？」
風盡歌苦澀一笑，「可是這是第一次，我想回到過去，回到大宋，因為你。」
風聲更大，好似要吞下風盡歌的話音。
修靈則還是聽見了，卻沒有回答。她捋了捋被風吹散的發，扭頭對風盡歌莞爾一笑，「我只希望，穹宇之洲不會擁有和大宋一般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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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宇之洲的上巳節與大宋的上巳節雖然風俗各異，但是卻同樣熱鬧，尤其是對於女孩兒們來說，這個節日意義重大。即便是年過十五的女子逢此佳節也會盛裝打扮，期待著良辰美景與有情人共度。
得知修靈則已回伏羲，宋清歡第一個命人傳書來邀，說要請她去京翼過節，還大肆將京翼的節慶氛圍渲染了一遍，重點突出了京里那些極有特色的有趣習俗。
這一封書信剛剛讀罷，秦雨霂的傳書也到了伏羲，內容一樣是邀請她去洛象過上巳節，說是畢竟北界是她的家鄉，二人一同過節，還可以去探望秋姨。
在她們二人之前，飄飄和襤褸子也常在她耳邊常常叨叨，興緻勃勃地計劃著如何在伏羲過節，甚至還安排好了路線和活動，只等著修靈則加入。
而修靈則在更早之前已經答應了一人要陪他留在落霞。只是這個她曾最為記掛的約定如今化作了一場春夢。
為此，修靈則很是煩惱，恨不得一日之內可以繞著東南西北跑上一圈，可是左算右算，時辰就是不夠。
此時，木北辭尋了來，咯吱窩裡夾著一卷畫紙，笑問她：「靈師妹還在為過節的事為難？」說著，在桌上攤開了紙張，「來看看！」
這是一幅連環畫。畫上依照東南西北四界而分，分別繪著各個地區上巳節的重要節慶活動，並且在每一幅小圖旁寫上了時辰，再以道路相互連接起來。
按照這幅圖畫所示，一日之內跑遍四界，處處遊玩顯然是可行的。而從環玉書的題字來看，此畫定是風盡歌的親筆。
修靈則感動道：「真是為難師尊了！」
木北辭一邊搖頭，一邊低聲說道：「確實為難……師尊許久沒有作畫，他又那般挑剔，已經兩宿沒合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