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都還來得及

不知道舅媽他們是什麼時候走的，但溫顏這場病，拖了好幾天才徹底痊癒。

已經是高一期末，最後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她還要拚命補習功課。

英語是不著急的，上一世畢業后，她自學考過英語專業。對付高中的考試，沒有問題。

可是其他科目卻必須補習。

然而不知是不是腦袋裡還有這一世的記憶，那些東西學起來倒是很快，幾乎能夠觸類旁通。

她知道，自己的成績，一向都是不差的。

然而一個月，也記不住太多東西。

她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期末考試結束那一天，方可在教室外攔住了溫顏。

方可是溫顏的同桌，很乖很聽話的一個女生，戴著黑框的眼鏡兒，臉上幾分嬰兒肥。溫顏很喜歡這個同桌。

然而上輩子的事，她也還記得清楚。

這一天，是方可十六歲的生日。

為了感謝她這一學期來，不厭其煩的輔導，方可非要拉著她去吃飯。

那天晚上，兩人吃到九點多，還偷偷喝了酒。六月末雖然晝長夜短，但回去的時候，天也已經黑了。

溫顏住的社區已經有些年頭了，有一段種了好多梧桐樹的小路，前些天路燈壞了兩盞。溫顏原本是最怕黑的，可那晚上喝了酒，忽然就沒那麼怕了。

她小聲念了兩句詩給自己壯膽，感覺後面有個人影閃過。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她的反應比平常要遲鈍幾分。

又往前走了幾步，才忽然停下來，這一停，腳就再也邁不動。

耳畔傳來輕笑，伴著風吹梧桐的聲音，「永和九年，歲在癸丑。」

是個男人的聲音，溫顏後退幾步，書包正好抵在旁邊的梧桐樹上。

「還是個學生？」

男人逆著光朝她走來，伸手就能將她困在那方寸之地。

她看不清男人的面貌，卻聽到小路盡頭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好不容易等他落單，媽的，又讓他跑了。」

男人低下頭，呼吸就在她耳邊，她渾身發抖，卻聽他說：「識趣點別出聲，老子對學生沒興趣。」

那些人在四周晃了一圈才離開，溫顏嚇出一聲冷汗，酒也醒了。可回過神，那個男人卻已經不知去向。

上輩子這件事在她的印象里其實並不深刻，直到後來她再遇到那個男人。他瘋狂偏執，不擇手段將她留在身邊。

溫顏害怕，現在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

所以不會再重來一次，她也不會允許。

這輩子她一定好好念書，好好上完大學。好好保護溫爸爸和周老師，然後……遠離那個男人。

然而方可的好意，她沒辦法拒絕。

只能留心著，要早去早回。

方可挑的，是學校附近裝修好點的餐館，這頓飯溫顏吃得很急，滴酒沒沾。

回去的時候，天也還沒黑。兩人有一段是順路的，方可買了雪糕挽住溫顏的手，走得慢悠悠，黃昏在她們背後燒成一幅畫。

溫顏咬了一口快要融化的冰棍，又冰又甜的味道在唇齒間散開，心思有些散亂。

上輩子她死在二十一歲那年，一直沒有踏進過大學的校門。

可這一年，她才的十五。

媽媽還活著，爸爸的腿也沒有殘。她還沒有遇到那個男人，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