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物是人非
「鐺!」
短促而清晰的彎刀斷裂聲響起,立即被呼嘯著的風雪吞噬。
溫靜華的瞳孔驟然緊縮。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
半把彎刀閃爍著飛出去,直挺挺扎進雪地里。
而在另一邊,賞金獵人力道不減,一指厚的朴刀狠狠劈進拓跋堅的肩窩裡。
「噗嗤——」
鋼刀劈入血肉,只餘一個淺淺的刀背在外面。
拓跋堅的頭無力向一側倒下,手中卻始終不肯放開那半把彎刀。
「不——!啊——!」
溫靜華渾身戰慄,她的靈魂燃燒起來。
後面的事情,她自己已然記不太清。
她只看到自己宛若行屍走肉一般,身上湧出可怕的力氣與暴虐。
溫靜華揮舞自己的劍,寒光快的驚人。
一顆又一顆的頭顱滾落在雪地里,來不及逃走的人,都成了她劍下的亡魂。
純白的雪地里鋪滿大片血紅。
其中有她的,更多的卻是別人的。
血液消融了嶙峋坡上的堅冰,露出來掩埋在雪地之下的一點點石碑。
溫靜華熊熊燃燒的靈魂立即被一張拍熄。
她就像是被當頭澆下一盆冷水,劇烈的打了一個哆嗦,靈魂瞬間恢復清明。
那是她父母的衣冠冢。
儘管她幾年前就將溫崢嶸與楚韞姬的屍骨帶了回去供奉在忠毅候世代祠堂,但是溫靜華總覺得那夫妻二人的在天英靈始終沒有離開這塊他們馬革裹屍的戰場。
她這是在做什麼啊?
她在自己父母墳前化身修羅,屠盡賞金獵人。
「不···不···不是我···」
溫靜華望著那一角墓碑,搖著頭慌亂的向後退去。
「噗通——」
拓跋堅捂著自己的肩膀,半跪在雪地里。
他支撐不住了。
溫靜華見狀努力穩住自己,扶起拓跋堅,二人搖搖晃晃朝嶙峋坡下走去···
天亮了。
風停雪駐。
「呵~」
蕭紅英抻著懶腰從床上坐起來。
她半睜著眼睛摸一摸溫靜華睡的那邊,卻發現被窩裡早就涼透了。
「靜華?」
她試探著叫了聲。
無人回應。
「不好!」
聯想起昨晚模糊的記憶,蕭紅英大感不妙。
睡意立即拋到九霄雲外,蕭紅英趕緊披衣下床,對著外間大喊:「白無!快起來!出事了!」
白無抽出枕頭下的劍從床上一躍而起,「怎麼了!?」
蕭紅英一邊穿衣服一邊無比懊惱的大叫道:「靜華不見了!一定是昨夜!哎!」
她說著大力拍打一下自己的腦袋。
「都怪我!」
白無趕忙按住她的手,哭笑不得道:「你先說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溫姑娘去了哪裡?離開之前有沒有給你留下過什麼消息?」
經他這麼一提示,蕭紅英冷靜下來,有些不確定的回憶道:「昨夜我睡的迷迷糊糊,依稀聽到什麼坡···?」
「什麼坡?」白無凝眉思索,「附近有雙牙坡,望月坡,嶙峋坡,還有···」
「對對對!就是嶙峋坡!」蕭紅英驚喜的跳起來,「就是嶙峋坡!我想起來了!靜華說她要去嶙峋坡!」
二人立即便要趕往嶙峋坡。
誰知下樓時卻被客棧掌柜的給攔住。
掌柜的拉住二人道:「二位客官今日可還要續住么?」
蕭紅英沒耐煩,柳眉倒豎,道:「你管我們住不住!?」
掌柜的被啐一臉,卻還是陪著笑臉道:「二位客官若是要住,還請先預付一下今夜的房費,小店小本經營,你們若一個個都這樣占著房間不付錢,小店承擔不起啊!」
蕭紅英聞言又要惱,白無卻察覺此間大有深意。
他制止了蕭紅英,笑呵呵掏出一兩銀子,對那掌柜的道:「既然如此,我們預先支付剩下幾天的房費便是。」
掌柜的立即眉開眼笑。
白無又問道:「不知掌柜的所說先前那些不付房費的,都是些什麼人呢?」
掌柜的一臉郁猝,抱怨道:「還不是前幾日住進來的那群賞金獵人!二位客官昨日見過的啊,他們還盯著你們看了好一會兒呢,這些賞金獵人啊,就是看誰都像逃犯···」
「就是他們不付房費的嗎?」白無打斷他的喋喋不休。
「可不就是么!」掌柜的抱怨起來,「原本他們就已經欠了兩日房費,小人想著他們是這裡的常客,往常也都是走的那日才會將房費結清的,也就沒催,誰知他們昨夜竟趁著夥計睡了傾巢而出,再不回來了!你說我這找誰說理去!···」
掌柜的還在不住聲的抱怨,蕭紅英與白無卻隱晦的交換一個眼神。
二人擺脫了客店掌柜,一路向嶙峋坡趕去。
蕭紅英滿臉凝重,只恨不得能肋生雙翼,一下子飛到目的地。
她已經推斷出了昨夜的大概情況。
「想必是昨夜那群賞金獵人發現了拓跋堅的蹤跡,而靜華又察覺了他們的行動,因此才不動聲色的跟上去···」
「都怪我!」蕭紅英話音中已經染上哭腔,「昨夜我們本該陪她一起去的,都是我貪睡誤了消息,她這會兒都沒有音訊,想必是遇到了極大的麻煩···」
甚至可能,生死不明。
蕭紅英唇色發白,臉上不由自主落下淚來。
「若是靜華死了,我也沒臉活著!」
白無面上也不見樂觀,沉聲道:「此事的確是你大意···」
蕭紅英面上更加凄慘。
白無緊接著道:「不過你也不是有意的,與其在這裡自亂陣腳,不如平靜下來,儘力去找溫姑娘,等找到她,讓她來處置你。」
白無的一席話令蕭紅英生出憧憬。
她抬手擦去自己面上的淚水,吸了一下鼻子道:「你說的對,我要先找到靜華!」
二人三騎,絕塵而去。
而溫靜華這一邊,情況確實十分不樂觀。
昨夜她被刺激的發狂,回過神來已經殺了那樣多的人。
溫靜華被一種巨大的負罪感與自我厭棄折磨著。
偏偏她還必須保持冷靜。
因為拓跋堅掙扎在死亡邊緣。
經過昨夜那場爆發,溫靜華現在已沒了力氣帶他回客棧。
拓跋堅被傷的很重。
他渾身上下布滿了深深淺淺新舊不一的傷口,而其中最為致命的,就是昨夜砍在肩窩上的那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