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進退維谷
頭顱、胳膊、大腿、手掌,這些人體的部位散亂在血泊之中,就是沒有長在人的身上。、
他們哀嚎著沒了聲息。
一個腰部以下全都沒了的人痛苦的在溫靜華眼前掙扎。
他絕望的向拓跋堅伸出手,乞求一個痛快。
可拓跋堅卻抱胸冷冷站在那裡,彷彿地上的根本只是一隻螻蟻。
溫靜華覺得有什麼在自己心底轟然倒塌,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起來。
她踉蹌著走上前,撿起地上的刀,一刀抹了那人的脖子。
眼神中的光彩逐漸熄滅,那人臨死之前,面上竟是一個解脫的微笑。
溫靜華乾涸的眼中再次湧出淚來,她回頭盯著拓跋堅,眼睛之中是不亞於他的血紅。
「這就是你想給我展示的好東西?」
如果是,她只恨不得拓跋堅現在就死。
拓跋堅卻笑著搖頭。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殺人,」他的面上滿是與此情此景完全相反的溫柔與包容。
「所以這只是個手段而已,接下來才是我真正想要你看到的東西。」
溫靜華機械的被拓跋堅拉著手,心裡再提不起對這人一絲絲的情緒。
或許,她應該放任拓跋堅死在雪地里。
溫靜華後悔了。
再次勉強提起精神時,溫靜華面前堆滿了小山一般的黃金珠飾。
慾望閃耀著的光芒幾乎灼傷她的眼睛。
「靜華你看,這都是他們獻上來的!」
拓跋堅興緻勃勃的將一捧金幣舉到溫靜華面前,「這些是我的,我願意都獻給你!」
他肩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臉上卻充滿病態的期待。
拓跋堅或許真的不是人,溫靜華心想。
因為沒有人能做到如此割裂。
前一瞬還在殺人如麻,后一瞬就單純的像個獻寶的孩子。
眼前閃爍的璀璨愈發襯的溫靜華整個人黯淡無光。
她無精打採的抬起頭看著拓跋堅,「我真是後悔,···好後悔救了你啊!」
「嘩啦啦——」
金幣墜落在地面,與光可鑒人的石磚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抖動的金光反射在拓跋堅臉上,他面色陰沉,凄慘的咧嘴一笑,「你在怪我?」
溫靜華哀寂的看著他,並不答話。
拓跋堅突然猛地攥緊了雙手,雙目充血更加暴戾。
他就像一隻瀕臨發狂的猛獸,彷彿下一秒就會跳起來將溫靜華給撕碎。
溫靜華感受到危險,卻還是一臉平靜至極的麻木。
她倦了。
「咚——」
拓跋堅一拳垂在溫靜華耳邊的牆上,整個大殿都彷彿被震的動了動。
「溫靜華!別用那種憐憫的目光看我!」
他惡狠狠的咬著牙。
「我會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溫靜華突然劇烈的打了一個哆嗦。
她忽的想起來前世,拓跋堅對待不能討他歡心的女奴,就是這樣的。
挖眼下酒,拔舌做餚。
除了他自己,他很少將同類當做人。
前生的恐懼令今世的理智迅速回籠。
溫靜華的面上恢復神采。
她堅定的看著拓跋堅那雙已經完全赤紅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拓跋堅,我後悔救了你,你們北氏氣數已盡,我等著等著楚凌恆的鐵騎踏碎你草原的那一天!」
「溫靜華!」
拓跋堅目眥欲裂舉起拳頭。
只是,這拳頭最終到底是沒有落在溫靜華身上。
拓跋堅自殘一般猛里捶打著堅硬的石壁,石壁撞爛了他的手骨,模糊了他的血肉。
「溫靜華!為什麼你也要這樣對我!我有什麼錯?我根本沒得選!不殺死他們,他們就會來殺了我!你明明看到了,你明明都看到了啊!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拓跋堅痛苦的嘶吼著,彷彿眼前人間煉獄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他們追殺你的確是他們惡毒,你從小的經歷也的確令人同情,但這一切都不能成為你大開殺戒的理由。
暴力只會帶來更慘痛的暴力,掙扎在慾望與暴力之中的人,最終只能淪為不人不鬼的奴隸。
溫靜華心裡說著話,嘴上去一動不動。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拓跋堅發瘋。
拓跋堅的雙手都捶爛了,直到他再也揮舞不動拳頭,這才平靜下來。
一旁的宮人們只顧著瑟瑟發抖,根本不敢上前為他包紮。
而這一次,連溫靜華都選擇對他的傷勢視而不見。
拓跋堅臉上血淚模糊,胸口起起伏伏,劇烈喘息。
溫靜華抬腳向殿外走去。
「你要去哪?!」
拓跋堅突然回過神來問她。
溫靜華心頭一緊。
因為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的驚惶,甚至還摻雜著最為深刻的無助。
可是溫靜華離去的腳步卻沒有停。
「你要我看的東西我已經看了,現在我想回去了。」
「回去」兩個字就像兩支最粗重的鋼針狠狠扎在拓跋堅身上。
他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半步,但眼瞧著溫靜華越走越遠,又急忙掙扎著追上來拉住她的手。
「靜華,我錯了!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語氣中的無助彷彿溫靜華就是他的全世界。
「放開我。」
溫靜華無悲無喜。
拓跋堅瑟縮一下,雙目之中的血紅盡數褪去。
「我錯了,我再也不殺人了!靜華,我不殺人了!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的表情中甚至帶上了卑微的乞求之色,看上去可憐極了。
溫靜華很難不為所動。
她的眼底有一絲掙扎快速閃動,可隨即又很快壓制下去。
溫靜華回過頭去看著他,態度又冷又硬。
「拓跋堅,不要在我面前裝可憐,你看··」·
溫靜華指著大殿內小山一般的金銀珠寶,「這些,還有那個王座,今後都是你的,再也無人同你爭搶,你如願以償了。」
拓跋堅被溫靜華冷漠的態度刺痛,眼底浮現半絲淚花。
他的表情、他說出口的話,卑微到塵埃里,令人鐵打的心也要融化。
「靜華,不要離開我,我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了,除了你,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東西,是真正屬於我的。」
溫靜華再也掩飾不住眼底的心疼。
拓跋堅見狀輕輕靠上前,將臉埋進溫靜華的肩窩裡。
他的聲音悶悶的。
溫靜華聽到耳畔傳來令她心碎的話。
「靜華,不要留我一個人,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