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村子中的秘密
門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村民，都點著火把。火光人影推搡著，在這深夜裡顯得有些詭異。
「誒，長子，她肯定是犯了事兒才被趕出來的吧？村裡不會留她的，這是要招災的呀！」
「長子，這好婆娘有的是，你何必非要這種人當媳婦兒！」
「就是的，快把她交給我們！」
裴玥聽著，看向醉鬼那蓬頭垢面的身影，眉頭擰到了一塊兒。
誰要給他當媳婦啊？這幫人想什麼呢？
「程」
「我叫程恪，進去。」
裴玥剛開口，程恪就邁步攔在她面前。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推了回去，自己則守在院門口。
他站得挺拔，即使是一頭長發散亂著，也頗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韻。
外面的村民看見他不交人，開始吵嚷起來。
「長子，你忘了十年前那個宮裡頭送來的女人？就是因為她跑了，全村人都招來了殺身之禍！」
「沒錯兒！不能讓這個婆娘跑了，我們可不能惹怒了那一位啊，今天晚上就得殺了她！」
殺了我？
敢情不是要趕我走，是要殺了我！
是因為怕我跑了，宮裡頭的人會降罪於他們，所以就殺了我以絕後患？
震驚於這些村民的愚蠢和狠毒，裴玥心裡冷得厲害，簡直快被這荒誕的一夜氣笑了。
她心裡頭浮上了火，一雙清泠泠的杏眼在人群中搜索，最終落在一人身上。
「詹二，你不能殺我。」
她說的篤定泰然，而對面的村民們卻不屑地鬨笑起來。
「誒呦，瞧瞧這口氣大的，都快趕上宮裡的娘娘了。」詹二一個大男人，卻扭捏作態地叉腰，尖著嗓子喊，臉上儘是尖酸之色。
裴玥也不回嘴，靜靜地打量著他。這詹二獐頭鼠目，鼻樑緊促而瘦削，再配上一雙尖薄的雞嘴耳，十分典型的刻薄小人之相。
最要緊的是，他天靈穴上陰氣異常濃重，翻卷涌動，不似常人。即便裴玥前世跟隨師父看過千奇百怪的面相，這樣的情形也是非常少見的。
這個詹二，分明是剛剛害過他人性命，被那死者的怨煞所擾！
看這陰氣之重，死者應是個女子才對。
裴玥不免惻隱，這女子也是可憐，不知招惹了哪個權貴，竟無聲無息地死在這個小人手上。
「你如今還敢站在這兒惹事生非，沒發覺自己背上多了個女人嗎？你要殺我，她可不答應！」
「什什麼女人！」
詹二幾乎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顫著嗓子強撐著。他嘴上質問，卻不由自主朝身後看了一看，額頭上豆大的冷汗就滴了下來。
「你好好看看，她正趴在你背上瞧著你呢！宮裡的那一位，今夜可真是作下了不少孽。」裴玥試探道。
區區一個小山村，怎麼接二連三有宮裡趕出來的女人造訪？怎麼就這麼巧，今夜宮裡出了事，那詹二也偏偏在這個時候殺了人？
她想賭一下，這詹二多半跟宮裡陷害自己的幕後主使有關。
「你你這個婆娘，在這兒裝神弄鬼？你挑錯人了！大夥都知道我詹二是個好人，連只螞蟻都不踩，我跟你們宮裡頭的人可沒關係！」
詹二似乎是突然反應了過來，眼珠子一轉，換了一副大義凜然的臉色，指著裴玥呵斥。
周圍的村民也跟著義憤填膺地吵嚷起來，不知道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裴玥估摸著，要說宮裡頭哪位娘娘手眼通天，給這些人一些好處，三不五時將自己看不順眼的人扔過來，恐怕這是可能性最大的解釋。
她忽然俯下身去，在路邊摘了兩三根鮮嫩的草葉，另一隻手偷偷掐起法訣。草葉被隨手擲了出去，再落地時，草葉的尖端則一齊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詹二在旁邊只看了一眼，臉瞬間白成了一張紙。
「啊呀！對了.鄉親們，我家婆娘還等著我回去劈柴呢，家裡沒柴火了。你們可一定看好她，怎麼說也得把這燙手的東西給處理了！」
詹二胡亂地交代了一句，踉蹌著拔腿悶頭急走，頭也不敢回一下。
裴玥看他那慌不擇路的樣子，心中直好笑。
剛剛草葉指向的方向，正是那個被害人的埋骨之地。果然是做賊心虛，她還未等說什麼，詹二就怕成了這個樣子。
村民中似乎是真有知道內情的人，忙不迭上前替詹二打掩護，又說她裝神弄鬼，直嚷嚷著逼程恪交人。
程恪掃了裴玥一眼，緩步走上前去。
裴玥親眼看著，他每走一步，門外的村民們就畏縮一分，沒一個人敢出聲兒。
這傢伙真怪，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裴玥納悶地想，殊不知，對方也是這樣看她。
「都回去吧，這件事既然交代在了我身上，我就會處理清楚，不會連累你們。」
程恪雖是勸著人，聲音里卻是一片冷肅，不帶溫度。
「長長子，你看，大夥平時對你都挺照顧的，你可不能糊弄我們啊！」
一個老頭兒顫著聲音說道。
「爹！不能就這麼完了，他程長子算個什麼.」
旁邊的青年很是不忿，似乎是仍要發難，但卻被他爹使勁兒拽走了。
「詹二跑了，誰還能來管這個，你閉嘴吧！」
老頭壓低了聲音，臉上有幾分焦急。
裴玥不知道他們這些人中間的彎彎繞，但也看出來，那詹二才是挑頭的人，沒了他，這些人全都不敢說話。
她看著好些個人可都面相不善，身上多半也是劣跡斑斑。有心上前嚇唬嚇唬他們去，程恪卻不動聲色攔住了她，放那些人訕訕地自行離去。
「你攔我幹什麼？」裴玥有些不高興，抬頭問他。
「你別逼他們，否則我就殺了你。」
這聲音之冰冷懾人，讓她不禁一愣。
眾村民舉著火把散去，天地之間又重回幽暗。星光底下，程恪的面貌掩在髮絲之中，裴玥只看見了那一雙霜星子般的鳳目，深邃而冷清。
這樣一雙眼睛里，此刻卻涌動著濃烈的肅殺之氣。
裴玥可不喜被人威脅，正想發怒，卻想到這程恪與村民之間奇怪的關係。按理說，程恪不該是袒護這些村民，恐怕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
想到這，她也不氣了，頓覺這個村子有趣的很。自己穿越至此的原因，還有原主捲入的陰謀，恐怕都能在這小村子里找到線索。
她反倒展顏笑了，換了個問題問程恪：「我戳破了詹二殺人的事，他們一時半刻不會再來找我們麻煩了吧？」
程恪目光閃爍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後只點點頭，自顧自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