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這一日,小九急沖沖地趕來。若蓮熱情地問道,「飛揚來了!」

小九躬身一揖,然後喘著粗氣急切地問道,「師娘,我師父怎麼突然給皇上遞摺子說不想離開京城,還推辭了皇上的封賞,您知道怎麼回事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之前還說選好了雲南的蒼蘭,東西我們都開始收拾了,這又不去了。你進屋問問你師父去。」

小九進屋時,秋桐正在給葉勛艾灸。小九給兩人鞠躬,「師父,小師娘。」

葉勛抬頭看了一眼小九,對秋桐柔聲說,「秋桐,今天就到這兒吧。你先下去,我跟小九有事說。」

秋桐收拾完東西,沖小九點點頭,出去了。

葉勛掃了一眼喘息未勻的小九嗎,說道「你這急三火四地趕來,是問我給皇上遞摺子的事吧?」

小九點點頭,「是呀,師父。您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我覺得受之有愧。所以,不打算去了。」

「怎麼會受之有愧呢?您受封是實至名歸!我看見皇上聖旨了,說您擊殺國家叛臣清遠侯有功,特此嘉獎。」

「皇上未發的聖旨你都能看到?我不跟你繞彎子,我只問你,城中那些被打斷手腳、挖去雙目、割掉舌頭的乞丐是你乾的嗎?」葉勛逼視著他道。

小九連連搖頭,「師父,不是。師父您怎麼會覺得是我乾的呢?是不是沈文度說是我乾的?他都跟您說了什麼?怎麼他從咱家離開,第二日您就給皇上遞了摺子?」

「你還在監視我?你不是把家裡你的人帶走了嗎?」葉勛怒道。

小九連忙辯解道,「師父,不是我監視您。我怎麼敢?咱們家周邊一直都有東廠和錦衣衛的密探,您應該知道的。不是我安排的,我也沒有辦法撤掉。您現在為什麼都不相信我了?是不是因為沈文度?他在離間我們師徒的情分!」

「跟他有什麼關係?小九,我知道你為我、為這個家做了很多事,但是一碼是一碼,如果那麼殘暴的事你都做得出來,我是沒有辦法容忍的。本來我們的師徒名義就很牽強,我們只一起呆了八個月,我教你的東西也非常有限……」

「師父!」小九撲通跪下,一臉悲戚道,「您說這話什麼意思?您是不打算要小九了嗎?師父,那件事真的不是小九乾的。」

葉勛盯著他,想從他眼睛里看出答案,「不是你乾的最好。如果是你乾的,我勸你馬上收手,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師父!」小九伸出手,鄭重其事地說,「小九在這裡發誓,如果此事是小九所為,小九定會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小九發了如此狠毒的誓,葉勛不得不為之動容,「真的不是你做的?」

小九委屈的點點頭。

「那起來吧。」葉勛有些愧疚地說。

「師父!」小九膝行幾步,「沈文度太可惡了,這一次我沒有辦法原諒他。」

「你要做什麼?」葉勛剛剛平靜的情緒又重新被撩撥起火花。

「師父,您是不知道沈文度他都做了什麼?他根本不配做您的朋友!」

「我都知道了。」

「啊?」小九不敢相信地望著葉勛。

「其實,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他有他的苦衷,他沒有你那麼聰明,當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而且後來的局面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師父,他那樣對您,您還在為他找借口!要我說,他就是嫉妒您!像他這種人,死不足惜!」

「你敢碰他!我饒不了你!」葉勛厲聲道。

葉勛第一次如此聲色俱厲地對小九說話,他心裡有些接受不了,眼淚開始在眼裡打轉,「師父,沈文度對您做了什麼?您這麼護著他?您覺得難道他不應該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嗎?」

「小九,」葉勛聲音和藹了好多,「每個人都在為他的行為負責,這不是你該管的,你又不是老天爺,還要替天行道不成?我們只要管好自己,做到問心無愧就好。我跟沈文度的恩恩怨怨你不懂。如果沒有他我早已經不在人世了!你還認我是你師父的話,你就不能傷害他,不但如此,還要保他平安……」

小九還要爭辯什麼,葉勛搖頭制止了他,「小九,如果你是別人我不會管你,但既然你叫我一聲師父,我就有教育你的責任。你現在還小,很多事情還看不通透。你沒有什麼經歷,如今便身處高位,很容易迷失自己。所以,你應該謙遜一點,多看多學,而不應該好勇鬥狠,更不能做不義和殘暴的事。」葉勛看著小九委屈的樣子,有些心疼,走到他跟前摸摸他的頭,「起來吧,別老跪著了。」

小九一下子抱住葉勛的腿,嗚咽起來,「師父!師父……」

小九這一哭,葉勛的心更加揪扯得難受,「我剛才錯怪你了。師父向你道歉。我是真的害怕,你變成那樣……」

小九坐回馬車,他的親信何超對前面趕車的人說,「走吧。」他轉臉見小九在拭腮邊的淚水,連哽咽還沒止住,便問道,「大人,您這是……」

小九凄然一笑,「我師父終於答應不日就啟程離開京城了。」

何超有些困惑地問,「大人,您師父不走,不是正合大人您的意嗎?您之前不是一直不想讓他走嗎?怎麼今日又勸他走?」

小九幽幽地道,「之前我是不捨得他走,想經常看到他。但是我想了想,還是讓他們遠遠的離開京城,更安全。他們安全了,我心裡才踏實。雖然雲南貧窮又時常有匪患出沒,而且南方潮濕也不利於師父養病,但也比身處京城要好些。我會派人提前幫他安排好,讓他們生活得舒適一些。」

何超點點頭,突然又想起什麼道,「大人,那個沈文度呢?您不說所有事都壞在他身上嗎?咱們不能輕饒了他!聽說他這兩日又要離開京城了。我回去就安排人……」

小九一揮手,「算了,不要管他了。」

何超很驚訝,「啊?大人!您之前不是還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嗎?怎麼又……」

小九神情黯淡道,「師父不讓我動他,還讓我護他周全。算了,犯不著為這麼一個不相干的人,惹我師父生氣。」

葉勛一家啟程去雲南那日,很多人都來給他們送行。葉府本來不算寬敞的大門口,轎子、馬車,送行的人,打雜的人……堵得嚴嚴實實。

瀟瀟一直跟在葉勛身後哭喪著臉道,「我這次就想跟你們去嗎?為什麼不讓我們去?」

「瀟瀟聽話,等我們那邊安頓好了,你們再過去。你在京城那麼多鋪面還有岳母家的鋪面都得有人打理,你們這邊都處理好了,再過去也不遲。我們走了,京城這邊都得靠你呢。」葉勛像哄小孩似的,安慰瀟瀟。

「可是……」

「別可是了。去幫忙去!一會等著你媳婦罵你呢。」瀟瀟被葉勛支走了。

葉勛一眼看到,送行人中小九身邊的老師呂衡和師父季雲海,連忙疾步上前深深一揖,「老師!師父!你們怎麼也來了?」然後轉臉對小九埋怨道,「你怎麼把我老師和師父也帶來了?」

小九笑笑沒說話。

一邊的呂衡瞪了他一眼道,「不怪飛揚,是我們非要來的。我們想著,這次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就過來送送你。你現在行了,倒是端起當師父的架子了!」

葉勛笑著抱住老師的胳膊,「老師,我當然希望能看到你們,不是怕你們來回累著嗎?」葉勛望向師父季雲海嬉笑道,「師父,最近氣色不錯呀!真應了那句話,人逢喜事精神爽,聽說師父連升了兩級?」

季雲海也笑道,「我之前天天指望著你有出息,師父能跟著你得點實惠,等了半輩子眼看人都老了,也沒盼到那一天,沒想到到最後享了徒孫的福。」

「師父,我覺得您在那兒守城門就挺好的,沒有那麼多是非。」

「瞧你那沒良心的樣兒,還是飛揚好。有好事知道想著他師爺。」季雲海道。

小九一旁低頭笑笑,「師爺,尊師重道這可都是我師父教我的。師父,您跟兩位師爺先聊著,我去看看師娘那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說完,小九給他們一一行禮,然後離去。

呂衡看著小九的背影嘖嘖贊道,「多好的孩子呀!」

葉勛不以為然道,「你們還誇他?你們不知道,別看他小小年紀,狂妄得很,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樣子,你們作為長輩要多提點他。」

呂航和季雲海面面相覷,然後搖頭笑起來……

「老師,師父,你們笑什麼?」葉勛被他們笑得有些心虛。

季雲海撇嘴道,「葉勛,你還有臉說人家!你跟他這麼大的時候,作得恨不得把天捅個窟窿!我和你老師天天被你氣個半死,你那樣才叫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可不是嗎?」呂衡也說道,「跟你比起來,人家飛揚都可以算是老成持重了。你不知道那會把我、你師父還有你父親給愁的呀!生怕惹出大禍來!」

「我哪裡有那麼差?雖然是比較頑劣,但我心裡有數呀。」葉勛分辯道。

「你有個屁數!」說這話的竟是自己身為大學士的老師。

葉勛哭笑不得,「老師您現在……越來越像我師父了。你們以後多走動吧。師父,您少喝一點酒,酒喝多了傷身體!」

「我剛才也跟他這麼說的,你師父倔得不行,非說喝酒活血,不是這些年每天喝點酒說不定早死了。真是跟他生不完的氣。對了,葉勛你父親現在什麼樣了?」呂衡道。

「我父親現在還是糊裡糊塗的,他老把柱子當成我了,把我當成他孫子了。但身體挺硬朗的,每天都樂呵呵的,現在應該在院子跟孩子們玩呢。」葉勛說著,看到公主和駙馬正在不遠處跟自己招手,便沖他們點點頭。

呂衡餘光也看到了公主和駙馬便說道,「我和你師父去看看你父親,你過去問候一下公主、駙馬吧。」

葉勛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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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家法之義海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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