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無法拒絕的理由
且不論鳳如錦進入天后宮,與天後有何謀算。
但黑影遁離天后宮,頃刻便閃身攛進了緋暹宮。
冷芸立定,搖身出去一襲黑衣,步行無聲的靠近狐天音,而後低低私語。
又過了須臾,聽完消息的狐天音,卻是坐不住了。
她一再欲奪《鎮魂曲》,奈何遲遲不得手。
欲殺龍三,也因純良人的緣故,而不得不放棄。
反觀龍三,因為這一番變故,倒好似銷聲匿跡了一般。如此,她要奪得《鎮魂曲》就變得難上加難。
就連龍雪等人,也如同消失了似的。
冷芸垂眸拱手道:「主人,九星迢漢已經動了,我等當如何?」
聞言,狐天音目光驟然變寒,殺機四溢。
如何?如何……倏的,坐在軟榻上的她笑魘如花。
看的冷芸,莫名膽顫。
只見她即從塌起,側首睇了眼冷芸道:「將天後和鳳如錦給本宮盯死了,本宮稍後便回。」
語落,登時搖身不見,化作一抹流光飛往青丘。
青丘還是青丘,只是變得荒荒涼涼,徐風拂過,頓時草低現白骨。
這些都是上次與魔尊大戰留下來的,狐主是個薄情之人。
是以,任枯骨曝晒荒野,他也懶得再看一眼,更遑論是掩埋。
狐天音雖看到了,但她也不會多此一舉的去掩埋。因為,他們一樣的人。
行了盞茶的功夫,終於來到柳覆金堤。大開的殿門,無一人值守。
只有王者,靠在王座上閉目養神。曾經的風光,此刻蕩然無存。
提起裙擺,輕輕的邁過門檻,慢慢的拾階而上,走至狐主跟前。
「太子妃不在天宮享福,跑來為父這荒山野嶺做甚?」倏然,狐主閉目開口道。
聞言,狐天音化一張矮凳在狐主旁邊坐下:「自是有妙計,助父王一雪前仇。」
狐主輕笑出聲,然眉宇間更多的是冷嘲,精深的眸子忽的睜開,似是要把這個女兒看穿一般。
無奈,女兒大了,由不得他。
抖擻了寬大的袖袍,撐著膝蓋看著狐天音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咱們父女兩,就別拐彎抹角了。你不累,為父都看的累。」
狐天音掩袖而笑,水眸瀲灧生波:「父王經歷些世故,倒愈發的爽快了。
若是從前母后與眾兄弟姊妹皆在時,父王能如此該是多好?」
「你來此,便是為了說這些嗎?」狐主冷然的坐直了身體。
縱然時不予他,然赫赫王威依舊,也非狐天音可以輕易撼動的。
「當然……不是。」狐天音吃了一個悶虧,咽下喉中腥甜,繼而才接著道:「兒臣觀時機已然成熟,特來告知父王一事。」
「哦?」狐主狐疑的挑起眉梢,猜測著她的葫蘆里又打的什麼注意?
察其神色,腦海中迅疾思索,電光火石間,忽的靈台有了一絲明悟。
然他面上不露分毫,而是靜等狐天音說出下文。
果然,狐天音朱唇一點吐芬芳,是媚三分的道:「當日龍三被魔尊等人救走,進而下落不明。」
「這有何奇,還需你說?」
「的確,此事父王知曉,天下人也知曉。然世人不知女兒已在其識海內種下心難燈的一絲天火,算算時間,咱們也到了收網的時候。」
狐主垂了下眼瞼,笑了笑,抖了抖:「你倒是好本事,為父竟不知你和何時連心難燈也煉化了。
真是,本王的好女兒啊。」
早知是一回事,但親耳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這個女兒,究竟還有多少本事是瞞著他的?
狐天音眼波一轉,避重就輕的道:「父王贊謬,兒臣終歸是女兒身,總也需要幾樣防身的本事不是?
而且,女兒能為足,父王不也跟著享受榮光么?咱們,又何必那麼見外,分那麼清楚呢?
您說,兒臣說的對嗎?」
狐主被狐天音堵的不輕,奈何發作不得,畢竟他要借重這個女兒,一步步的重回他的王者之路。
遂道:「說重點。」
「重點就是,心難燈前身乃是佛家之物,后不知何故才流落至青丘。
接著,成了青丘不外傳的秘寶之一。」
「那又如何?」狐主蹙眉,老實說,心難燈是供奉在聖女塔的聖物,究其根本來源他也不甚了解。
甚至,他所知的還不如狐天音知道的多。
「不如何,心難燈的天火本無解。但我們可以向天帝進言,稱西靈山的至寶凈業真水可滅此火。
只要天帝能說服西靈山入局,那麼我們便可將魔尊乃至八部天魔一舉擒殺。」
須知傳聞中,凈業真水能滅度一切業障拔除所有煩惱根,有起死回生撥轉陰陽的無上妙能。
也是天地間一等一的靈靈至寶,可惜西靈山藏得緊,從不曾讓世人窺見真顏。
「你之盤算不可謂不精妙,只是西靈山並非凡俗之輩,豈能由得你玩弄股掌之間?
且不說西靈山會不會入局,即便是入了,你還能妄想渡佛祖等將魔尊等擊殺不成?」狐主看著狐天音,不覺眯起了眼睛。
雖然他嘴上唱著反調,但其內心早已是歡呼雀躍。
因為,這一計太合他之心。
若能拖得西靈山下水,那麼勢必可以順利詐出魔尊等人。
再往深處想……說不得還可以牽出其他意想不到的。
不覺間,他又想到了神秘者和綺無眠的命令。二人皆要他不計一切逼出龍熬,就連將死的龍三也不能放過。
他有詢問過因由,奈何二者皆不肯吐露半字。
雖知二人所圖必定不小,但勢比人強,綺無眠有神秘者撐持,修為不知翻了幾層。
強與不合,吃虧的還是他。
但若能將魔尊等困入局中,那麼只要龍三不死,便勢必坐不住。
龍三坐不住,那麼與她相干的人必然也閑不住。如此,便可拔出一個牽出一串。
這樣,神秘者與綺無眠的命令不愁難以達成。只待事成送走這二人,那麼青丘,還是他的青丘。
無人可在其背後指手畫腳,他也不用仰人鼻息。
狐天音淡淡的瞥了一眼狐主,怎會不知這老狐狸的心思?
只是他不明著顯現,她也懶得拆穿。倒底,後續還要他出大力才行。
便抿著嘴唇,故作沉思,片刻后才將腹案慢慢剖出:「此事原也不難,以渡佛祖一人之能為,或許不能擊殺魔尊。
但兒臣聽聞佛界的降魔陣威能甚是可怖,若父王能說服西靈山擺出此陣,咱們在仔細籌劃,不愁擒不主魔尊,也不愁殺不了他。」
狐主聞言,登時眸中精光閃現,卻是被他不著痕迹的掩了過去。
隨後起身步下台階,負手走向外間,三兩隻的粉蝶登時受驚,撲撲的飛向他處。
抬手拂了拂眼前開的稀稀疏疏的花兒,探身向前聞了聞:「計是好計,然而,你怎能斷定魔尊一定會入局?」
天下女子何其多,縱那龍三或許難得,但也不見得比得上王權霸業來的重要。
魔族之中,也未必會同意魔尊為一個將死之人犯險。
而狐天音不知何時也隨著狐主的腳步,到了殿外,看著眼前的一草一木更多的是冷、是絕。
伸手招來一隻粉蝶,歇在指尖:「不能。」
頓時,狐主臉色倏的變寒,而狐天音卻逗著指尖的粉蝶不緊不慢的道:「父王會為了心愛的女子,興兵攻上天宮嗎?」
「當然不會,那是愚夫所為。」他又不是傻子,怎會做那無腦之舉。
「但是,魔尊會。」狐天音斜著狐主,唇角勾出一抹譏誚。
「……」
「而且,他不但為了龍三打上天宮,更為了龍三再啟百鬼煉獄圖。
龍三不好過,他便要這世間都不好過。
父王,不是每個男人都會把霸業看的比所有都重要。」
你不會,不代表他人不會。
儘管,她從骨子裡的嫉妒著龍三,然也羨慕著龍三。
即便這點她從不肯承認,卻無法否認它的存在。
一個初遇什麼都不是的小仙,也不知走的什麼狗屎運。
一個二個,都對其青眼有加。
魔尊為其沉淪蒼生,白離……自逐囚天峰。
對她這個髮妻,卻是看也不看。有時她也會問,自己究竟輸在哪兒呢?
曾經,她也是真的愛白離的,卻因為龍三的出現,不得不親手毀掉她的美好。
狐主默然,望著花叢陷入沉思。狐天音說的沒錯,魔尊此人,難按常理度之。
否則的話,龍三也不會再三在四的逃出生天。
登時腦海中劃過死魔和黎波同闖子母島救人的畫面,到最後,死魔便是死也要為黎波拖住一息的時間,只為讓黎波順利的把龍三帶出青丘。
有這樣的屬下,不難知曉魔尊的瘋狂,更不難揣測其麾下,還有多少天魔如死魔一般。
見狐主沉默良久,狐天音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然達到。
遂放了指尖的粉蝶,上前兩步輕問道:「父王這是想什麼呢?何不說出來,也好叫兒臣為您分憂。」
狐主怔了一下,回神道:「沒什麼,我兒說的在理。
只不過,常言道事無絕對。倘若魔尊不入局,又該如何說?」
屆時,局勢擺開,敵人不來。他又該如何像眾人解釋?
「咯咯咯,不會。而且,父王不妨再依葫蘆畫回瓢。」狐天音聞言,登時嬌笑不已。
「何故?」
「人多力量大嘛,除魔衛道這種事怎能少了大家出力呢?」
三族一宮,西靈山通通都下水,這才有意思。你們將事情鬧得愈大,我才能讓龍三死的越慘。
若我得不到我想要的,那你龍三也就沒有存活於世的必要。
純良人眼下,我殺你不得。
但其他人殺了你,那就只能怪刀劍不長眼,怪自己命不濟……
狐主聽罷,腳步微頓,回首看著狐天音,眉山忽的一凜,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此舉若為,無訝於破釜沉舟。
他若為,便無回頭之路。
萬一失算,自己豈不是……
「不會。」察覺到狐主的猶疑,狐天音登時將其思緒截斷。
「為何?」
狐天音笑笑抬眸「因為,魔尊有無法拒絕的理由。」
龍三便是他之死穴,要救龍三,就算是騙局。
他依舊會甘心的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