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塵雜貨鋪
「呃啊！」
被鬼道靈力侵蝕經絡的感覺，甚至比身體被刺穿還要痛苦，只是常榮並沒有大聲叫嚷出來。
那聲音從他的喉嚨里發出，緊接著卻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嗯？」
他的舉動令對方有所不解。
額頭上的汗珠滴答滴答地落在他一身玄衫之上，與血液混在了一起，濕漉漉的一片，難以分別。
「你不殺我？那你可否告訴我，你是什麼人。」
那男人疑惑地眨眨他那雙青灰色的眼瞳，身後劍蓮並沒有收起。
「不知道隱羅剎，也並非鬼道之人，你的身份才當真值得懷疑。」
即便是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也始終盯著常榮的雙手，這是常年與危險人物打交道所養成的習慣，目的是防止對方施法。
「隱羅剎？當然知道，不過從沒聽說過還有不戴面具的。」常榮笑了笑。
他忽然覺得自己運氣很差。
「很簡單，因為我是隱羅剎的隱首。」
果然是這樣，師父他老人家說的沒錯，除了規矩的制定者能夠不受其束縛以外，也就是站在塔尖的人能夠擁有足夠的特權了。
常榮心中如此想道。
「現在，回答我的問題，一個問題，換一劍。」
這是他自己的規矩。
但凡是由他負責的罪人，只要落入他手中，死，絕對是一種奢望。
因為他擁有一項特別的技巧，能夠讓罪人飽嘗痛苦而不死，在無盡的嘶吼當中，「安穩」地走到壽元終結。
而他對於這種罪人的恩典，便是從他們嘴裡掏出有用的信息，一條信息，換一劍，從第一處被貫穿的地方，直到碎滅神識。
聽了他的解釋，常榮又翻了個白眼。
「看來我還真是不大走運，第一處貫穿傷，居然在小腿……」
「未必。」
那人卻笑了。
「看你回答的是否能令我滿意，否則，即便是從肩膀開始，我也有手段問足三千個問題。」
冷汗，順著常榮的後背流淌下來。
「第一個問題，守門兩人身上所中法術，是你做的？」
「是。」
突！
那隱羅剎身體絲毫未動，身後卻有一道劍氣激射而出，直接穿透了常榮的小腿。
「湊！」
依舊是把聲音壓制在喉嚨之中，只是這一回，鬼道靈力牽動了先前傷處，痛苦增加了近乎一倍，他的聲音也就稍稍大了些。
鮮血嗤地一聲從傷口處噴濺出來，根本無法止住。
「罵出來，我不會生氣，況且比你罵得難聽的太多了，不過無一例外，他們在死前，那看著我的眼神，都是充滿了感激。」
「是么？」
常榮整張臉的肌肉都在抽搐，那種鑽心的疼痛若非是他在今安在的指點之下修行斷絕五感之法，此時怕已是昏厥過去。
不過，昏與不昏，也還要看對方願意與否。
「第二個問題，為什麼不喊出來？」
「嘿嘿。」
隱羅剎皺了皺眉，神情當中的戒備之色漸濃。
「笑什麼。」
常榮以手扶著牆壁，儘管痛苦，可他仍舊靠著另一條腿和後背的力量，支撐自己站了起來。
「如果這不算是第三個問題，我倒可以解釋給你聽。」
「說。」
隱羅剎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可他剛剛意識到，便已經晚了。
「那招叫『鬼蓮掠影』對吧，下次見面，一定討教。」
空氣中只剩下了常榮漸漸飄遠的聲音，至於人，任憑隱羅剎以神識搜尋，也根本找不到絲毫的蹤跡。
包括以劍氣拷問時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也隨之不見。
「某種秘法么？有趣……」
看著地上不知從何時起多出來的一枚小小的青色印記，隱首覺得，或許是自己小看了這個被逼入絕境的傢伙。
只是，身為隱羅剎首席，竟讓一個瘸了條腿的罪人逃走，他感到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挑釁，眼中的殺意也漸漸轉變成了另一種情緒。
或許，那些還在受刑的罪人可以體會。
「倏」地一聲，隱羅剎消失在原地，他決不允許常榮就這樣逃走！
一盞茶的功夫過後。
牆上那些被鬼道靈力凍結的血塊，融化了。
嘔！
原本已經消失不見的常榮再次現身於剛才的牆邊，接連嘔出幾大口淤血過後，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多虧師父的龜縮大法，不然可真的死定了……難道這內城的人都不聽人解釋的么？」
儘管心中有數不清的疑惑，可現在解開疑惑並不是他的首要任務。
王宮！
一定要進到王宮之中，面見閻城王，把有人要危害閻城的事情告訴他！
堅定著念頭，常榮接連穿過幾處坊市，終於來到王宮圍牆之外。
此處雖說還有守衛，但經過了剛才的事情，常榮已經學乖了，這一次，他直接施展龜縮大法隱匿了身形，悄悄翻進宮牆。
不出意料地，整座王宮都布置有法陣，但凡有人闖入，便會立即發起攻擊並警報各處。
而今安在所傳的龜縮大法，雖有萬般好處，便是修為高出幾個檔次也能瞞天過海，可唯獨面對起這法陣，威力會大打折扣。
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響徹王宮，隨即，那從牆上掉落下來的常榮，整個人身上焦香四溢。
「這要是沒施展龜縮大法，直接闖宮，我怕是已經熟透了吧？」
拍拍身上的塵土，常榮望著籠罩在王宮半空處，時而閃爍的紅光，驚魂未定。
內城正中央的大殿之內，此刻燈火通明，閻城王與一個身穿黑衣頭戴兜帽之人正在談話。
「有人闖宮！」
閻城王神色一凜，這王宮之上的護持法陣歷來由每代城王主持，法陣但凡有微弱的反應，都會第一時間傳遞給城王本人。
「不要緊，總不是什麼大人物駕臨，否則單憑這內城的法陣，必不能將之輕易攔下。」黑衣人輕笑一聲，似對此事頗為不在意。
閻城王雖有心出去查看，可既然這位都已經發話了，那便應當沒什麼問題。
況且即便有事，外面還有一干守衛，以及隨時待命的隱羅剎。
兩人的交談還在繼續，而常榮此時已然潛伏至宮殿外。
聽著當中熟悉的聲音，他抬起了手，準備敲門。
「這……怕是不妥。」
常榮還是把手放了下來。
他聽到大殿里，除了閻城王的聲音以外，還有另一個人的。
不知怎麼，他竟覺得那聲音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