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因斯布魯克

這也許是亞爾斯蘭有意識以來第一次見到雪是什麼樣的，他站在這連綿的群山的最高峰，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感受著手中傳來的冰涼，直到那雪花在掌心中漸漸消融，腦子裡全是昨天的事情。

劍出鞘的那一刻，亡靈騎士的手就按在了劍柄上，那恐怖的力量瞬間從亡靈騎士身上炸開，幸好老者和迪特馬爾先生來的也快，亡靈騎士也只是太激動了而已。

但亞爾斯蘭卻在醒來后聽到三位老師告訴自己的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自己居然有著呂西昂王族的血脈？他還記得老者沉吟著看著石碑上那閃爍著光芒的最後一個名字，說著什麼那一代的君王將女兒嫁給了還是在漁獵生活的坎塔布里亞的先祖，估計就是那個公主的後裔。亡靈騎士也從一開始的激動變得更激動了，亞爾斯蘭從未見過這個幾乎一向是冰冷到極致偶爾有些精神問題的老師如此的癲狂。

他平日里的無限自負，藏在骨子裡的冷漠似乎都在這一刻完全改變了，他幾乎是痴獃一般跪在石碑前，呢喃著少年聽不清的話語，只在最後站了起來，什麼都沒說，擺了擺手，讓三人離開，甚至第二天連送亞爾斯蘭都沒送，是老者帶著亞爾斯蘭來到了這雪山上。

可是亞爾斯蘭不知道的是，那塊石碑上多了一個名字，刻在石碑的最後。

亞爾斯蘭·羅斯邁爾·卡托維拉

而亞爾斯蘭更不知道的是，在他走的那一刻，亡靈騎士瞬間就出現在迪特馬爾的身邊，一如既往的沙啞冷漠的聲音卻有一點不易察覺的不協調。

「走了么？」

他好像許久沒說過話的人一樣，每個字中間都稍微停頓了一會。

「走了。」

迪特馬爾先生轉頭看著亡靈騎士，準確的說是看著亡靈騎士腰間掛著的劍鞘。

「是那把劍？」

「嗯。」

「拿好了，空間坐標我定位好了。」迪特馬爾丟給亡靈騎士一個不斷重組的魔方，外面還有兩個圍繞著魔方不斷旋轉的圓環。

亡靈騎士接過魔方，看了一眼狗頭人身的雕像，又看了一眼已經消失了的傳送門，默默的啟動了魔方。

......

亞爾斯蘭靜靜的觀察著山腰間的這座城市，從掛墜中取出了一桿筆和一本畫本，一邊觀察一邊簡單的勾勒著城市的輪廓。

因斯布魯克，一個歷史相當悠久的城市，建築在群山之中的通道中。科斯特城曾是一座堡壘，是坎塔布里亞帝國擴張時期的北方屏障，自帝國的版圖擴張出這片山脈並穩定下來之後，這個城市以一種誇張的速度開始了衰弱。

幸好在因斯布魯克倚靠的施瓦茨山中發現了儲量驚人的銀礦，才讓這個衰頹的堡壘逐漸變成了礦業城市。施瓦茨曾經只是一個苦修士隱居的小教堂的名字，也因為這個儲量驚人的銀礦而變成了一座規模不小的城市，施瓦茨也從教堂的名字也變成了這座城市的名字。

兩個城市是有矛盾的，在帝國的行政上，施瓦茨這個地區是歸因斯布魯克管轄的，但現在銀礦是施瓦茨的，第一批搬來的那些礦工和教士們是不可能把銀礦的收益讓給因斯布魯克的，於是就有人申請成為一個獨立的城市。因斯布魯斯的官員和貴族們也著急了，直接把施瓦茨的礦工告到了法院。

經過差不多一年的互相妥協，以及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的作用下，蒂羅爾和因斯布魯克合併了成為了現在的因斯布魯克，施瓦茨區也成為了一個因斯布魯克城中最繁榮的大區，當年那些苦修士開鑿的洞穴已經被拓寬成為了礦洞，教會也迅速崛起並成為了這個城市最強的勢力。這裡的銀礦每年能夠產出約5000萬克的白銀，還有大約1000萬克的其他金屬，其中稀有金屬約為200萬克。

迪特馬爾先生說最近的金銀兌換比是1：13，白銀的產量在近兩百年的時間內都處於上升狀態，反而是因為商業同盟地區的一個中型金礦的枯竭和全帝國範圍內的金礦儲量的下降，黃金的產量在逐漸降低，除了帝國官方的金礦採掘地，幾乎所有的金礦採掘場都選擇了降低黃金的產出，抬高金價。

在短暫的繪圖之後，亞爾斯蘭的手也有些僵硬了，寒冷是這裡最無情的殺手，它能夠輕而易舉的奪取無數生物的生命。亞爾斯蘭裹緊了身上略微有些單薄的衣物，沿著被沒有完全被雪掩蓋的道路向下前往因斯布魯克。

亞爾斯蘭的衣服內藏著一個小布袋，裡面是老者給他的二十枚銀幣，除掉亞爾斯蘭的劍、匕首、掛墜以及掛墜里的水晶瓶與迪特馬爾先生給的那些書之外，這就是他的全部資產了。

亞爾斯蘭很能理解三位老師這樣的安排，從一個普通人開始，去經歷活著是什麼樣的感覺，只是會感覺到孤獨和失落，他又接住了一片雪花，輕輕一捏，這片雪花就再也不見了。亞爾斯蘭嘆了口氣，對著面前飄落的雪花和寂靜的世界，大步向前。

從亞爾斯蘭剛剛所在的山峰走到因斯布魯克的這段路並不長，只是不太好走，道路明顯有著人工的痕迹，但是也很明顯的很長時間沒有人來維護過。

亞爾斯蘭走到因斯布魯克城門前大約20安卡左右的河流時，手腳都有些不靈活了，面頰好像失去了知覺一樣，雖然多年在沙漠生活的經歷讓少年不適應這種寒冷的環境，但是亡靈騎士的訓練讓他的體質在這個年齡的人類中相當不錯。

他站在這座長度不到十安卡的橋上，從這個角度看這座城市，竟覺得是如此壯麗。

積雪堆在城牆的底部，拉蘭鋼這種稀有、堅固的銀灰色金屬完美的覆蓋在13安卡高的城牆上，在太陽的照耀下形成了絕美的質感。沿著施瓦茨山修建的灰白色的石制建築建築一直延伸到半山腰，參差的高塔噴吐出灰白色的煙霧，整個城市都是這種偏暗色的色調，雪反而是這幅圖畫中最亮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