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番外2

蘇玖真有些木然，問道：「準備什麼？」

問琴這會已經洗過手上來，接過獵影手裡的盒子。她瞟了一眼盒子，心中一頓，隨後將東西拿進屋。

獵影吞了吞口水，不敢看蘇玖，許久道：「皇上今兒會在這裡過夜。」

蘇玖茫然的臉色大變，「為什麼要在這裡過夜？」

「皇上是天子，屬下不敢多問。」獵影一臉愧疚，轉身要走。

蘇玖喊住他，「你若還念及我們之間的情誼，我問你一個問題。」

見她語氣不帶怒意，獵影心裡舒服很多，他很爽快道：「小姐問。」

「雲喬哥哥在侯府出事之前，曾將我大哥的孩兒送走，雲歇是不是知道送去哪裡？」

「這？」獵影臉上露出為難，但是蘇玖心裡清楚他的為人，不會撒謊，「沒有追到。」

「雲歇是不是一直在追殺？」

「沒有，追殺令已經撤回，皇上他並不想趕盡殺絕。」

蘇玖鬆了一口氣，「你回去吧。」

「是，小姐也趕緊準備準備接駕吧。」

等蘇玖進屋，才知道送來的是一套喜服，幾件黃金首飾在紅色的婚服上很是顯眼。她看著這些呆了許久，想起祖母的箱子里有許多壓箱底，說將來都是給蘇玖做嫁妝的。

而今......一套婚服，兩隻金簪，意思再明顯不過。

「小姐，皇上的意思很明顯，您服軟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材燒。」問琴含著淚，雲歇這是要把蘇玖往死路上逼啊，她作為蘇玖現在唯一的親人，只能勸她低頭。

「沐浴吧！」

出乎意料的三個字，讓問琴喜極而泣，她只有服軟，才有活路。

她拿起一根朱釵，隨手插進自己的頭髮，片刻后又取了下來，放好。

沐浴熏香，梳洗打扮，一下午的時間就那樣飛了。暮色漸起，蘇玖已經端坐在床沿，等著曾經一心嚮往的人。

雲歇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滿身酒氣，搖搖晃晃推門而入，坐在蘇玖身邊。

蘇玖曾多少次幻想，雲歇有朝一日會來娶她，掀開她的蓋頭，看她嬌羞的模樣，一起喝交杯酒，然後永生永世依偎在他懷裡。

雲歇也不止一次許諾，此生只會一心對她，無論他將來如何，都會全力愛護蘇玖。每次蘇玖聽了心情都異常的好。

今日什麼都沒有，她卻穿上了嫁衣，即將不明不白成為他的女人，無名無分地活在陰影里。她又想起高坐在後宮高位上的那個女人.....心又抽疼了一下。

因為定北侯府歷來男子善武，領兵打仗的好料子，這與護國大將軍在某些方面有些衝突，兩家關係一直不好。再加上將軍府唯一的嫡女顏莎各方面都比不上蘇玖，她曾瘋狂嫉妒蘇玖，各種大型場合暗害，只是蘇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也懶得與她計較。

而今這個女人一躍成了皇后。

雲歇沉默許久沒有吱聲，心裡有沒有愧疚，當然有！

他想握住她的手，說一些哄抬氣氛的話，一些情話，可是他知道沒用，他親自下令斬殺他全家，親手殺了她的表哥。逼太夫人燒了侯府.....

她不會原諒他，永遠都不會！

蘇玖習慣性地躲開手，問：「雲歇！」

雲歇一頓，從前她都是喊他雲歇哥哥，從小都是，現在終究是變了。

「嗯！」他答了一個字，等了許久，蘇玖卻沒有再說話。

蘇玖起身，將紅燭芯剪了一半，屋內頓時暗了不少。雲歇看著她的背影，起身從后抱住：「原諒我好嗎？以後，我會好好對你。」

蘇玖掙脫，「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

「我知道你恨我，我會讓你慢慢改變的，我們好好活著，和以前一樣。」

一樣？哪裡還能一樣？

兩人對視了許久，蘇玖拿起剪刀緩緩的抵在脖子上，「你走，我不想看見你，永生永世，生生世世。」

雲歇傻棱片刻后，慌忙上前，「玖兒，聽我說.....」

「我什麼也不想聽，反正已經這樣了，不求生，只求死？」

雲歇一聽，「你若死了，我即可處死雲喬，將你大哥的孩兒扔去亂墳崗喂狼。」他的眼裡瞬間冒火，緩緩坐在床沿，這就是他的籌碼，他也知道這個籌碼會牢牢控制蘇玖。

「你，你說什麼？」

「你的雲喬哥哥，我至今留著他一條命，還有你大哥的孩兒，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天涯海角，朕不容誰，誰又能活命？」他的口氣突然變得淡漠，剛剛的緊張慌亂也不復存在。

蘇玖不信，「你撒謊。」

雲歇沒有狡辯，只是朝門外喊了一聲，「獵影，進來。」

外面安靜了片刻，獵影推門，低頭立在一旁，「屬下在。」

「她不信朕，你跟他說說，你們大公子的孩兒是不是還活與人世？水牢里的那個廢物是不是她的雲喬哥哥？」雲歇一提起雲喬兩個字，臉上邊露出陰冷。那個自己嘴裡的廢物，卻讓他嫉妒，天賦

獵影沒有抬頭，「小姐，皇上說的都是真的。」

雲歇等他說完道：「出去吧。」

留著這兩條人命做什麼？雲歇可不是善心大發，他想到這一日，蘇玖必定會排斥他，不會安心回到他的身邊，所以他們便是雲歇手裡最好的籌碼。

四周陷入安靜，蘇玖內心翻滾，雖然侯府不在了，但是還留著血脈，這點血脈，蘇玖必須拼盡全力護住。還有雲喬哥哥，她愧對他的深情，要不是因為自己他早就制服了雲歇，不會等到萬劫不復的那一天，說到底，雲喬捨不得蘇玖難過，不想她和心愛的人分開。

「你高興，他們便會好好的，若是你不高興，我也不高興，那大家都不會高興。」雲歇坐在床沿上，看著燭火發獃。

蘇玖思慮片刻，將手中的剪刀放在一旁，慢慢移到雲歇的腳邊，蹲下來，幫他脫鞋。

「只要你好好的，我保證他們會平安無事。」雲歇見蘇玖平靜下來，此刻溫柔乖巧，似乎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發生過矛盾。

雖然他與蘇玖的第一夜，不是自己從前想的那樣，但是此刻他很滿足，「今夜委屈你，將來等朝局穩定，我定會補償你。」

她沒有說話，低著頭，將他的外服脫下。又顫抖著手，褪去自己的。

昏暗的燭火晃動，蘇玖立在雲歇眼前，修長的脖頸，青絲散在玉肩上，眉目淺垂。

只一眼，雲歇便失了心魄，他攬腰將她裹進懷裡，唇慌亂地落下來.....

「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雲歇終於停下來，但呼吸仍然混亂，「你知不知道每每想起你，夜裡都難以入眠？」

蘇玖沒有說話，別過臉，閉著眼睛，是的，她曾經也在夜裡想過他，也會羞紅了臉，用被子蒙住頭。好奇怪，此刻紅暈的臉卻不是應為羞澀，而是因為憤恨，恥辱。

雲歇握住她的下巴，強行將她的臉掰過來，看著她眉頭緊皺，他命令道：「睜開眼睛。」

她沒有，試圖再側過臉，發現他手上的力度很大。

「我讓你睜開眼，看著我，聽見沒有？」

她的眼淚滾下來，睫毛顫抖。

「你嫌棄我？」雲歇說話的聲音變了。

「我問你話，你聽見沒有？」他的手用力，蘇玖的嘴角有血流出來。

她始終不說話，不睜眼，她不想看見他，不想看見他享受，而自己卻痛苦。

「好，現在不說話，等會我會讓你哭著求饒。」雲歇掰開她護在胸口的手......

.......

蘇玖懷孕了，隨著月份逐漸大了，雲歇不放心她在外，於是將她接進宮。

進宮后，蘇玖意外得知雲歇騙了她，雲喬早就死了，不過侯府的嫡重孫確實至今下落不明。

面對這些她已經麻木了，對於雲歇也不似從前那樣討厭，因為太醫診斷她懷的是雙生子，雲歇幾乎一有空就陪伴她，面對她態度的改變，雲歇一度認為是有了孩子的緣故。

這日，顏莎將蘇玖喊來，她已經不止一次暗害蘇玖，多次不成功過，只能孤注一擲將她喊到自己宮中。

兩人進了內室，顏莎是不會允許她生下孩子尤其是兩個。

於是她打算在內室製造意外，就斷害死了蘇玖，雲歇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到時候她把責任推給宮女，再說蘇玖自己沒注意摔倒了，孩子沒了，大人也不一定能保住，畢竟孩子有那麼大的月份了。

兩人在內室沒說幾句話就拉扯起來，顏莎推了蘇玖，蘇玖故意撞在桌子上，並且忍著痛，拿起水果刀，猛刺顏莎十幾刀，自己才昏了過去。

......

蘇玖醒來已經是十天以後了，孩子沒了，顏莎死了，她反而覺得痛快的很。

這之後，蘇玖的性情就變了，比從前活潑，慢慢和宮裡的女人打成一片，反正她不愛財，雲歇賞賜給她的東西，她都大手大腳送給別人。

只是好景不長，宮裡陸陸續續死人，尤其是懷了孕的嬪妃。

雲歇早就懷疑蘇玖，只是不想揭穿。

直到皇長子云啟掉進湖裡淹死，他終於忍不住跑來問罪。

未央宮燈火搖曳，雲歇坐在榻上直勾勾地看著蘇玖，「雲啟的死與你有沒有關係？」

「有，」蘇玖坐在鏡子前，慢悠悠拿出口脂慢慢往唇上塗，「我把他捂暈，推進湖裡。。」

雲歇氣急站起來，一把拖過她扔在床上，「你這個毒婦，這些年，朕一再容忍你，你的心卻跟石頭一樣，捂不暖，那些都是孩子，你怎麼下的去手？」

蘇玖緩緩撐起身體，嘴角勾了勾，「誰還沒有孩子？我殺不了你的父母，殺不了你的兄弟姐妹，我只能殺你的女人和孩子。」

她攏了攏睡袍，坐在床沿上，看著雲歇有些絕望的臉，登基幾年，他一直努力彌補蘇玖，雖然沒有封她為後，卻也是貴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並且大部分時間的用來陪她，她這些年做的事，雲歇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惜，他們終是回不去，那個滿眼是他的女孩真的死了，怎麼都救不活。

體會了高處不勝寒的切實，他想擁有純正的愛，就像從前的蘇玖一樣。

人生註定是有失有得，而他得到了權力，徹底失去了心愛的人。

雲歇坐在蘇玖面前，看著麻木又頹喪的她，心中有些說不出的苦澀。

他抱住蘇玖，「玖兒，到底要怎樣，我們才能像從前那樣？」

蘇玖安靜地靠在他懷裡。

「事情已經過了好幾年了，該忘記的我們都忘了吧，朕不怪你，我們重新開始吧，朕還會和從前那樣愛你，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

蘇玖溫柔地撫摸著他龍袍上的刺繡，「我有了。」

雲歇扶著她的雙肩，不敢相信，「真的？」

蘇玖點點頭，從他懷裡抽離出來，「孩子不是你的！」

「......」雲歇頓了好一會，才問：「你說什麼？」

「孩子不是你的，是獵影的。」蘇玖默默地流下兩行淚，「你去行宮那日，讓獵影留下保護我，我們在一起了。」

雲歇瞬間怒髮衝冠，上來握住蘇玖的手腕，「你再說一遍。」

「孩子是我和獵影的，他很早就喜歡我，你是知道的。」蘇玖無悲無喜，側臉看著火光。

雲歇大喊一聲：「獵影！」

獵影在門外應了一聲。

「進來，」雲歇兩腮鼓動。

獵影推門進來，「皇上.....」

雲歇坐在榻上，冷聲問：「她說你覬覦朕的女人，是嗎？」

獵影不會撒謊，想了半天回答：「是！」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嗎？」雲歇問。

獵影一愣，皺眉看著蘇玖，眼神中都是詢問。

她是要自己死，當初他對不起她，裝成一條忠實的狗，博取她的憐憫和信任，最後順利留在她父親定北侯身邊，然後最後他卻協助雲歇滅了定北侯府。

獵影一直活在愧疚中，盡全力保護蘇玖，這些付出對於給蘇玖造成的傷害，根本不值得一提。

今天他知道，蘇玖要他死。

他咬了咬牙根，吐出一個字：「是！」

雲歇操起茶杯狠狠砸在獵影的頭上，「念你當年為了我留在敵人身邊，朕賜你全屍，謝恩吧。」

蘇玖走過去，微笑著說，「獵影，謝謝。」

說完抽出袖口裡的匕首，連連刺了他好幾下，直到他到底，蘇玖猙獰的面目刻在他眼裡。

雲歇被這一幕驚住了，半天沒有反應。

等他反應過來，蘇玖已經用匕首狠狠刺進自己的胸口.....

「玖兒，」雲歇抱著她，大聲哭喊，「太醫....」

蘇玖緩緩閉上眼睛，「我已經確定大哥的孩兒安全，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能原諒朕，朕對你這麼好。」

「雲歇，有些事我想告訴你，你的皇后顏莎當時推了我，然而卻是我自己撞上了桌子，殺了自己的孩子，也殺了她。還有你的其他女兒和孩子，都是我下手的。我還長期在你的飲食里下了一種慢性葯，導致你不能生育。」

雲歇眼中出現恐懼的東西。

「我因為愛你，害了一家人，上天終究是可憐我，最後因為你愛我，也失去了家人。我們的恩怨到此為止，從此天上人間，再不相見。」

蘇玖漸漸虛弱，「你再吻吻我！」

雲歇想都沒想，輕輕含住她的唇。一吻后，口吐鮮血，倒在蘇玖身上，才知道蘇玖臨死都沒有原諒他，在唇上下了毒，死也要拉著雲歇。

未央宮開始燃起大火，雲歇抱著蘇玖，回憶從前，甜蜜，悲傷，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