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一雙眼睛換一幅畫
一個聲音卻在這時候說道:「師父關心一個外人,不如關心關心你徒弟我。」
問天情從外面走進來,腳步有些慢,走的還算穩當,畢竟說起來,這位做了假瞎子,也是做了好多年。
玄臨和暮遲瞧過去,暮遲下意識的就喊道:「你特娘的,你的眼睛是怎麼弄的?」
問天情含笑說道:「師父以為呢?」
暮遲趕緊走上去,上下仔細檢查了一圈,沒忍住,抬手就給了問天情一下。
「你將自己的眼睛換給他了?」
問天情臉上的笑容未變,「是啊,反正師父不也日日說著,要將我的眼珠子給弄瞎了么?」
暮遲不說話,他是那麼說,卻從未真想那麼做,畢竟這位的眼睛,可是自己治好的。
問天情又笑道:「如今這樣也好,反正她已經不在了,瞧不瞧的見,重要嗎?」
他忽然轉身,對著暮遲深深的行了一禮。
「那張畫,師父請賜給我,師父就當,沒有收過這個徒弟吧。」
暮遲眼底有一閃而過的詫異,問天情這是用自己的一雙眼睛,換那一副最後留存於世的畫?
「可,可那副畫……」
「那副畫在藥王谷。」房門打開,暮成雪捂著胸口走出來。
「成雪!」暮遲立馬扔下問天情衝過去。
「大師兄是打算隨便要一副日日捧在手心裡,還是回藥王谷再要回那一幅畫?」
暮成雪慢慢的走到問天情的面前,仰起頭,望著男子,男子的眼睛被蒙住,她透過紗布,似乎能夠瞧見另一位如今也蒙著眼睛的人。
「我為大師兄親自畫一幅吧,你說可好?」暮成雪真心誠意的說道,「大師兄見識過我的畫藝的,可還相信?」
問天情囁嚅著嘴,打算說什麼,暮成雪搶先將他想說的話說出口。
「那日那一幅是空白的,如今在問清風那裡,大師兄,若不然你以為,昨日我傷的是誰?」
一陣安靜,沒有人說話,問天情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隨後自嘲的笑了笑。
「我自然知道你傷的是他,若不然我也不會無動於衷,你也不會對御昭冕出手的。」
他又是輕笑,「可我沒有想到,你卻是用一張畫像,引他來的。」
他和問清風兩個為情所困,不惜叛谷而出的人,最後都傷在了同一張畫像上。
「計謀無所謂是什麼,只要好用就好。」暮成雪無所謂的說道,依舊含笑看問天情,「大師兄還未告訴我,你要嗎?」
「要。」問天情說道,「要!」
文房四寶鋪開,暮成雪細細的描繪起記憶中的女子,女子的一顰一笑,一姿一態,栩栩如生,惟妙惟俏。
暮遲只一眼就心生詫異,這下筆的功夫,可是帶著濃濃的情的。
他忍不住失笑搖頭,再看問天情,這一位看來還是要比問清風幸運一些,至少暮成雪在畫這幅畫里,用上了問天情的感情,有感情寄託的畫,自然是更美的。
這一幅畫,一畫就是一整天,等到屋子裡的蠟燭續上了三次,暮成雪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畫筆。
「好了。」她說道,重傷未愈,精神有些不濟,慢慢的坐在椅子上,接過暮遲遞過來的茶水。
她謝過師父,去看那邊的問天情,問天情坐的筆直,坐了整整一天都沒有動,甚至連茶水都沒有喝。
她瞧的出他是緊張的,他豁出去自己的眼睛不要,只為了求一張畫像,在得知畫像沒辦法到手以後,他就願意退而求其次,同意暮成雪臨時畫一張。
他一直都是個很懂得變通的人,在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以後,第一時間不是埋怨後悔,而是立馬想辦法為自己獲取最大的利益。
暮成雪苦笑著,扭頭看桌子上的畫像,她之所以畫了那麼久,是因著她畫了很多重,一重疊著一重,每一重用了重墨重彩,這樣,即便是眼睛瞧不見的人,也能感受到畫上的每一寸細節,在心中描繪中那個人。
她低聲對暮遲說了什麼,暮遲點了點頭,她站起來,將已經干透的畫像拿起,親自遞給那邊端坐的問天情。
「大師兄,你的畫像。」
問天情身子不自覺的抖了一下,才接過畫像,一寸一寸的摸過去,當心目中的五官再次一寸寸清晰以後,他忍不住笑了:「多謝小師妹。」
暮成雪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迅速點下了問天情的穴道。
問天情應聲暈了過去,暮遲開門示意侍衛進來,將問天情抬去一邊的屋子裡休息。
「接下來怎麼辦?你想過嗎?」暮遲扶著暮成雪重新去床邊躺下,「你既然要引誘暮遲現身,為什麼不和我說,若是當時我在的話……」
「若是當時師父也在,問清風就不會出手了。」
暮遲沒反駁,若是當時他在,暮成雪絕對沒有可能對御昭冕出手,而若不暮成雪出手,問清風也不會出手阻攔。
問清風要的是暮成雪和御昭冕反目成仇,打起來,毀天滅地,生靈塗炭,而不是某一方悄無聲息的被一支短弩給毀了。
「可你那麼做也是危險了一些,若是當時沒有射中,若是短弩……」
暮成雪笑:「哪裡有那麼多如果?如今現在就是,他傷了,我卻沒有抓到他。」
「他在寒山寺。」
「那不一樣,如今的寒山寺,你我上前了,也尋不到他。」
就好比昨夜,明明問清風都幾乎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了,可在他出手前一刻,依舊沒有任何一個人,感應到了他的存在。
「師父啊,看來接下來,我們還是得毀了這個江南啊!」
不毀了這個江南,不讓問清風興奮的現身,好像真的沒有解決的辦法啊!
暮遲咬牙,恨恨不已的說道:「那就毀了吧,反正我瞧著這江南也不順眼,毀了吧!」
三日後,御王大軍避讓三十里,露出了鳳城和遠遠趕到的朝廷軍直接對峙,城門外,烽火起,雙方戰鼓擂,眼瞧著一場大戰在所難免,一觸即發。
可湯泉池裡,暮成雪正在給問天情換藥,瞧著一點都不緊張,甚至有些閒情逸緻,和她的這位大師兄說笑。
「大師兄這幾日,可都是抱著畫像入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