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商議

其實長孫無忌也不想做出這麼個樣子來，畢竟看起來也太難看了一些，當朝第一人也要面子不是？

可是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卻沒有辦法，一下子變成了眾矢之的，即便他想要反駁，也總得有個準備。

張濟安是有備而來，而他卻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就相當於張濟安迎面一悶棍將他打懵了，他還沒有搞清楚什麼情況，對方已經把節奏帶起來了。

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如果搞不清楚情況倉促出手，說不定就會亂中出錯。

而且他感覺自己被算計了，張濟安把節奏帶起來之後，居然跑了，留下的是一群被煽動起來的傢伙，這些人失去了理智，不管他說什麼，對方都不會相信他的。

不管在任何時候，群體性事件是非常難解決的，因為在群體性事件中，作為群體性事件的主體，往往都存在著不理智的行為。

而且，在群體性事件中的雙方，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對立雙方彼此的不信任。這個時候不管你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你。

這個時候所有的辯解都是徒勞，解釋就是掩飾，分辨就是狡辯。

所以假裝氣的昏過去了是最好的辦法。只有如此才能將這件事情暫時的打斷一下，然後給彼此雙方一個冷卻的時間。

同時，他相信，很快李世民就會知道這件事情。以李世民的智慧，再加上局外人的身份肯定能夠看清楚其中的問題。

果然，在長孫無忌過去之後，外邊吵鬧的世家代表們我離開了。

當然，離開了並不是說這件事情他們會就此放過，而是他們需要商量對策，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出來了，隨後造成的影響也都是顯而易見的。

當然，要說挖掉世家的坑，這顯然多多少少有點誇張，但是毫無疑問，這是一把挖斷世家的根的利器，如果用好了，這是完全能夠辦到的。

現在這把刀子已經被張濟安拿出來了，而且遞到了李世民的手裡，他們沒辦法讓張濟安從李世民手裡把這把刀子收回去，事實上已經收不回去了。

他們能做到的，是讓這把刀子不要鋒利，讓李世民不要把這把刀子舉起來。

於是除了長孫家之外的關隴世家和山東世家第一次聯合起來了，大家相約，到韋家去聚會，連夜商議這件事情。

韋家燈火通明，人頭攢動，家主韋圓照坐在正中，招呼著客人。

山東世家與關隴世家的聚會其實還是有的，但是那種聚會大多數情況下，也就是大家互相坐坐，在有些事情上可能需要大家協商。

比如一同對付皇室的打壓，或者是與大家利益都相關的事情，彼此想出共同的對策，有利益衝突的地方進行協調，更多的時候這種協商是一種妥協。

然而，世家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感覺到過危機。

雖然這事只是一個開始，但是誰也無法低估這個開始帶來的後果。

張濟安臨走的時候，將他那一塊活字板丟給了鄭元壽，這會兒，那東西正在大家的手裡轉來轉去。

「這東西實在太巧妙了！」

「是啊，想要印什麼內容，只需要將相應的活字塞進去，然後就可以直接印刷了。印完了再將這些活字拆出來，再重新排下一版。」

「我聽那張濟安說，這些活字都是用少府監印書用過的廢板解的。也就是說，這活字要多少就要多少。」鄭元壽輕輕的捋了捋鬍鬚，憂心忡忡的道。

「明日要在朝堂上阻止此事。若不然這活字印刷術要是推行開來，不出十年，這朝堂上我們世家的官員還能剩多少？」杜青首先提議。

「不用等十年，就看現在吧！陛下登基這十六年來，有多少寒門子弟進入了朝堂？而且我們還經常搞內鬥，如此下去，我世家非亡不可！」說這話的是崔仁師。

對於杜青的提議，大家一致表示贊同。

「只怕長孫無忌會極力推動此事。他現在是右僕射，又深得陛下信任，如果他和陛下聯合起來，再加上房玄齡褚遂良等人，還有武將們，這事要阻止恐怕擋不住吧？」

韋挺雖然年輕，但卻是韋家年輕一代當中的中流砥柱，而且這人思路相當靈活，分析問題十分透徹，一下子就指出了要害。

「擋不住也要擋！」杜青的態度很堅決。其實他也是壓力山大，杜家自從杜如悔去世以後，在朝中的力量大為削弱。

雖然杜楚客杜荷等人表現的還不錯，但是和杜如晦比較起來，遠遠不是一個檔次。

不僅僅職位沒辦法比較，能力和大局相差的更遠，作為家主不能不擔心。

由於杜家的根在長安，和韋家一樣，一旦活字印刷這個事情普及開來，對於他們的影響肯定是要比山東是家更大一些。

近水樓台先得月，但是，近水樓台何嘗不是最容易受水淹？

一旦活字印刷術導致的後果出現，對他們兩家的影響肯定是最大的。

畢竟他們距離長安太近了，他們的基業也大都在長安周圍，一旦長安發生什麼風吹草動，他們一定是最先感覺到寒冷的。

不像山東那幾家，大不了回到自己老家，守著家裡的基業，詩書傳家，照樣是誰也不敢忽視的存在。

靠近太陽，享受他的光芒，自然也要接受他的炙烤，李世民就是距韋杜兩家最近的那個太陽。

也正因為如此，杜家的態度才異常堅決。

按理說，韋家和杜家一樣，也應該更加堅決一些，至於能夠阻止多少，這個還要看後面的博弈，但是最起碼你得把態度亮出來。

杜青的態度在大家的意料之中，而韋挺的態度就多多少少有點出人意料。

不僅山東世家沒看清楚，就連韋圓照也都沒有看清楚。

只不過在這個場合，他不可能把自家子弟拉出來有問。

即便有疑惑，那也是自家人關上門以後的事情。在外人面前，韋家弟子的態度就是他韋圓照的態度。

只不過韋圓照能夠包容，不代表著韋家所有人都能夠理解。

鄭元壽看了看身邊的韋圓成，「圓成賢弟，你家這弟子有點特別呀。」

「哼，我大兄最近對家族裡面的弟子，似乎有些放的寬了點。」

「這事如果擋不住，老夫大不了帶著家裡的弟子，回滎陽老家去了。可是圓成賢弟你似乎走不掉啊。」

韋圓成剛要說幾句面子話，可是韋挺已經發現了這邊的情況，「鄭尚書，在下以為，覆巢之下無完卵！這個關頭，大家還是團結一些的好。」

意思很明白了，都到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那裡算計來算計去的，一旦大傢伙都被李世民收拾了，那些算計也就沒有了任何意義。

韋圓成這時才反應過來，狠狠的瞪了鄭元壽一眼。

就這樣一個氛圍要達成一個協議，顯然是很難的事情。一直爭吵了半夜，才初步決定明天早上早朝的時候，由杜家杜楚客來打第一槍，阻止活字印刷術的普及。

杜楚客現在擔任這工部尚書，正好與這個事情能夠掛上鉤，說穿了，就是他的工作職責範圍。

另外在這之前，他還曾經擔任過魏王府長史，而現在魏王李泰與太子李承乾的爭奪已經逐步走向白熱化。

由他來領頭最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