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南家嬌娥
南昭一手端著酒壺,抬起一隻腳踩在凳子上,一手搭在膝蓋處:「你見過長十餘尺的的樹可活活扭的彎曲?」
南羌擰眉,不明白南昭所言。南昭道:「長粗的樹不易折,人秉性不易改。」
南昭頓了頓:「織兒沉穩聰慧,待有失規矩的人隱忍,並非柔弱。倒是你,成日上躥下跳。」
南羌忽而想到一些什麼,「阿姐,祖母說等父王回來要我去軍中磨磨性子是真的嗎?」
「軍中軍法森嚴,祖母怎麼會讓你去軍中胡鬧。你這性子,要是再不收斂,我將你關在府中底下水房,好好反省反省。」
南羌后脊樑發寒,眼裡微微露出懼色。
南家水房是西北院地窖改成,內通水井,水房二丈高,水深至半丈有餘。
據說七尺高的男兒,進入水房水也淹沒到肩膀。人下去后,只能困在水中,沒有干處。
南家有訓,若南家子嗣有忤逆不孝者,枉顧律法者,濫殺無辜者……十罪犯其一,按罪輕重罰押進水房時日,重罪的,可關在水房數月,要是數月後,還有命出來,那便是造化。
府中水房,是當初老南淮王爺建的,為的就是警醒子孫後代。
南家水房建立后,南家子孫孝順,一直無人踏足,但凡聽水房二字都不由生寒。
南昭見南羌不說話,面色稍稍舒緩:「辛家的公子與織兒從小交好,你這回大鬧縣的生辰宴,織兒與那辛家公子也就難堪。」
南羌遲疑片刻:「那辛家公子,論文勝不過織兒,論武勝不過我,又偏偏什麼都一昧聽他母親勉音縣主的,這樣的人有什麼好。」
南羌低頭,有些憤懣:「織兒打小長得好看,那辛家小子打什麼主意,我會不知道?那日,我聽有人戲笑勉音縣主,說織兒日後與她小兒結親,與我南淮王府便是親家,那勉音縣主聞言就發怒,說織兒是沒有名分的丫頭,配不上她家小兒,言語里字字句句都是嫌棄。」
南羌氣悶,昂頭喝了一壺酒。
南昭面色漸漸沉了下去,語氣有些寒意:「勉音縣主當真這麼說?」
南羌喝了一口酒,桃腮泛紅。
「不然我怎會掀了那勉音縣主的桌面。她區區縣主,成日稱自己是榮王嫡親孫女,我大周誰不知曉,那榮王除了兒子多,這品德功勛樣樣都沒有。這孫兒孫女遍地都是,她也有臉看不上我南淮王府。」
南昭將手中酒拿了下來,看南羌臉上還有些未消去的怒意。
南昭道:「我已經稟告祖母,吩咐府中下人,日後勉音縣主辛家的宴邀,要不是公事,那一併回絕了。」
南羌忽而笑道:「還是阿姐疼我們。」
一陣涼風吹入,陣陣瑞香散入房中。
隨著輕微關門聲,一淺綠衣袂跨入門道,進入內室。
南羌托著下顎,見靈蘇手上捧著冊子進入房內。
靈蘇推門進入時就聞到一陣桃花酒香,看南羌吃酒吃得有些面紅,下意識看了一眼南昭。
見南昭神色,將冊子放在桌面。不動聲色輕輕關了門。
「阿姐,你說靈蘇這丫頭身手怎麼比我還好。阿姐是不是偷偷私下教她不教我。」
南羌腦中晃著靈蘇嬌小身影,這麼嬌小的人,她卻每回都被她鉗制住。
「你真想學?」
南羌撥浪鼓一樣搖著頭,咬了咬薄唇,指著那放在桌面上的冊子:
「阿姐,這是什麼?」
「阿爹想在軍中組成一支驍騎兵,這是人選名單。」南昭面無神色。
南羌咧嘴,笑的意味深長:「阿姐,你知不知道母妃要父王在軍中替你選夫婿的事,我看著並非是什麼驍騎兵名單,而且阿姐選夫君的名單啊。」
南昭扒開南羌搭在肩上的小手:「吃酒吃醉了就回去歇著,別在這說胡話。」
「我哪有胡說。阿姐總不是真不嫁人了吧。」
「祖母說,南家女子若是遇不上如意郎君,不嫁也無妨。」南昭劍眉舒展,語態輕快。
南羌一雙清眸倏爾變得狡詐:「那阿姐心中的如意郎君,是怎樣的?」
南昭凝著從窗外打進來的銀白月色,窗檯下茶几插著一朵白花。
「自然是有鴻鵠之志,胸懷遠策,縱情鐵馬金戈,長驅沙場,能有一人敵萬軍之勇,又有縱橫捭闔之術,不失忠義之志的男兒。」
南羌蹙眉:「這樣的男兒真的有嗎?」
倏爾南羌點了點頭:「父王便好像是如此。阿姐是想尋一位像父王一樣的英勇男兒。這樣的男兒,阿姐,大周怕是難尋第二人了。」
隨後南羌又罷了罷手:「父王好像也比不上阿姐所說的那樣。」
南昭秀眉揚了揚:「尋不到,那我就成為那樣的女子。」
南羌喝了不少桃花酒入肚,迷糊點了點頭:「阿姐,軍中太過辛勞,羌兒不想阿姐受苦,日後要真是能出征,羌兒代阿姐去。」
南羌說完趴在桌面上,手中酒壺滾落在地。
南羌時有時無的喃喃自語,南昭拿過一件薄衾替南羌蓋上。
南昭披上薄紗,開了門窗,門外陣陣瑞香與屋內桃花酒香混合消散。
南昭負手而立,身姿挺拔,月光將身影拉長。
隨後,南昭拿著酒壺,一揚裙擺,半躺在長廊上,翹著二郎腿,提起酒壺,將酒壺裡的酒水倒入喉中。
哐當一聲,酒壺落地摔個稀巴爛,南昭抄起一把玄鐵重劍,一身薄衣在銀白無無垠月色下起劍練武,靈蘇端著一盆清水在長廊下,身姿挺拔,面色沉凝,目光炯炯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