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點不來
兩人的話音才落，就見九芷的白衣間，紅色的絲線飛出腕上，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長度在無限延伸。
她揚起頭來，看準了上方山壁的突出，絲線在上面足足纏了十幾圈才作罷。
單手吊在渡魂絲之上，輕輕往那邊一躍，躍下，落地。穩穩地避過了圓台，落在了圓台的另一邊。
白衣翩然，被帶起的衣角堪堪落下，如果不是方陳龍的叫聲太過掃興，幾個男人的眼前都浮現了九芷謫仙一般的風姿。
站穩之後，九芷轉身，從手腕上取下渡魂絲，輕輕一推。
這次抓著渡魂絲的是凌修譽，效仿了九芷，也來到了明燭之前。
燕西樓也過來之後，渡魂絲晃到了祝霜跟前。
機會只有一次，等著這絲線再次晃過來時他就夠不到了。
他閉上了眼睛，伸出手來，抓著絲線，在手掌上打了一個圈，然後用力朝著對面一盪。
眼看著快要落了地，卻沒敢跳下來，這距離還有些遠。
怕落到就圓台上落得方陳龍一樣的下場，他夾緊了雙腿，又是一個晃蕩。
這一次，他看準了落腳之地，在半空中深吸了一大口氣，朝著下面高高地一跳。
落地之時還是沒能控制好平衡，在地上滾過了一遭。
「嘶。」
「你逞什麼能？乖乖從旁邊繞過來多好。」
燕西樓嘴邊涼涼地蹦出一句話來。
可是等他看清平台兩邊，除了他們來時站得地方還有一條蜿蜒的路和月白的圓台之外，這地上竟然長滿了黑漆漆的尖刺。
地芒。
無論是數量還是粗細，這裡的地芒比他們半路遇見的那些都讓人眼前一花。
至少剛剛落地的祝霜是如此的。
高不可見的頂上有幾道天光灑落到現在的落腳之地上，雖然很微弱，但是也能讓他們看清楚自己身處什麼樣的地方。
他們被成百上千的地芒包圍了。
或許這圓台之下也生了地芒，不然怎麼會吃掉了方陳龍的腿？
連最後的血跡都沒留下？
這地方太開闊，燕西樓手上的掌火能夠照亮的地方只有他的臉，他索性把掌火收了起來，借著天光來觀察。
「他怎麼辦？」
祝霜雙唇顫抖著，指了指在圓台之上的方陳龍，看著他還在流血的腿，從骨頭上齊齊斷開的傷口，他就心有餘悸。
若是方才，第一個衝上去的是他，此時已經落得這樣的下場了。
那一瞬間，他是動過這樣的念頭的，可他的動作沒有方陳龍的快。
「沒看出來，你倒是好心腸。」燕西樓又在嘲諷。
吊在頂上的渡魂絲已經回到了九芷腕上，此時朝著方陳龍剩下的身體一卷，使了力一拉，便摔倒了明燭之前。
只有半間房大小的地方似乎是這裡最安全的。
「多謝。」
側躺著摔了一下的方陳龍悶哼一聲，臉色又白了白，難以緩解的疼痛之中，他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九芷一眼。
「不用。」
九芷扭過身，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她走到凌修譽身邊，看他眉頭緊皺，神色凝重，不由放輕了聲音。
「發現了什麼？」
「你那塊玉牌呢？」凌修譽扭頭，「恐怕我們今天遇到大麻煩了。」
大麻煩？
難道還有比被鍾叔算計著落到這樣的鬼地方更麻煩的事嗎？
她掏出玉牌來，擱到凌修譽掌心，冰涼的玉牌竟然比他掌心的溫度還要溫和一些。
冰冷的掌心只挨到了凌修譽的指尖，他便飛快地縮回了手，手裡攥著那塊玉牌。
「怎麼會怎麼冷？」
然而現在在藏也晚了。
九芷拉起他另外一隻手，眼裡是不容拒絕的質問。
他的手一直都覆著一層冰冷的溫度，體質偏寒，又修鍊了那樣的功法，在接觸她的時候，他都刻意控制著不會冷到她。
可如今……是那毒。
方才搭建那座冰橋消耗了他太多的內力，所以明明是第三個中毒的，可是凌修譽的毒卻比那兩個要深的多。
「我為你祛毒。」
「等出去再說吧，這裡……」不方便。
最後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九芷發沉的目光給噎了回去。
知道今天是拗不過她了，凌修譽舉手投降，敗下陣來。
乖乖在地上盤膝而坐，任由九芷將一波又一波溫和的真力送入自己身體里。
她不會解毒，可是將毒逼到一處，壓制起來總是會的。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凌修譽的臉色恢復了不少，身上的寒氣也沒那麼重了。
九芷沒有馬上收功，而是看向了在一旁給二人護法的燕西樓。
燕西樓連連擺手，「得了得了，我這點小傷就罷了。」
九芷想了想，沒有勉強，他的情況確實比凌修譽好上太多，如此生龍活虎，若非那黑紫的唇太過顯然，她都要懷疑燕西樓到底有沒有中毒了。
雖是療傷，三人之間的氛圍卻並不壓抑，尤其燕西樓，推辭掉了九芷的好意之後在那咧著嘴傻笑。
祝霜站在一旁，安靜地如同一根柱子，側眼看著三人，神色有些複雜。
如果他是在別的時候認識這些人的似乎也不錯。
起身之後，九芷來到方陳龍背後，用腳戳了戳，確定他還活著之後丟了一個藥瓶在他臉龐。
「止血的。」
這些葯都是臨走時，白雲給她塞上的。
「多謝。」
方陳龍仍是執著地道謝，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一次從暗道里出來，方陳龍臉上的虛偽之色似乎褪得差不多了，連疼都真了幾分。
「明燭就在前面，你們兩個，誰要點？」
九芷指著桌上插著的九根明燭，唇上的顏色又淡了幾分。
「我這樣子，就算點了明燭，又有什麼用？」
服了止血藥，方陳龍已經從地上坐了起來，雖然沒了小腿，但大腿還在，他坐著盤膝的動作，只不過看上去有些詭異。
不能運功調息，卻也能夠平息體內的氣血。
這話聽起來有些自嘲，離他最近的九芷卻從他臉上看到了真正的釋然。
「你來吧。」
九芷發了話，燕西嘍順手將火石丟了過去。
接過火石，祝霜顫顫巍巍地看著眾人，發現沒有人要解釋或要求什麼，他轉身，毅然決然地朝著明燭走去。
為了避嫌，他站在離明燭最遠的地方，此時要到明燭之前，必要經過九芷和燕西樓。
「這明燭，我許是點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