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深夜暗殺

凌修譽抬眼一望，鬆開了九芷的手，低聲道：「傳。」

便有一名侍衛沉著臉進了殿，低頭稟道：「陛下，兵部尚書馬大夏昨夜被人暗殺於書房中，如今……已身死！」

九芷瞳孔一鎖，不禁抬眸看向了凌修譽。

他遠坐高堂之上，面容沉穩，眸中晦暗。

讓她……永遠也看不透。

殿中一片死寂。

許久，凌修譽才沉沉眯了眼，低聲開口道：「可有線索？」

侍衛點頭，上前道：「只找到了這個。」

九芷無聲抬頭看了一眼，瞳孔便猛地一縮，冷汗頓時爬滿了整個後背——那人手中捧著一柄泛著寒光的匕首，握柄上有一道極細的紫痕。

這是她們寧王府上的東西，寧王麾下的所有殺手都有一柄，她也不例外。

九芷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驚濤駭浪。

她竟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寧王府還有旁人進了都。寧王沒有通知她。

凌修譽涼聲道：「擺駕，出宮。」

馬大夏昨夜身死，此時屍體便擺在院中，他的妻兒老小伏跪在一旁，哭得肝腸寸斷。

九芷只看了一眼便避開了目光，凝眸仔細去檢查馬大夏的屍體，待看清他后心的一道刀傷時，心下一沉。

確實是她們寧王府殺人的手法。

她剛準備再細看，便從旁邊陡然伸出一隻手，輕輕遮住了她的視線。

九芷一怔，轉過頭，便見凌修譽朝她稍稍搖頭，壓低了嗓音道：「別看，夜裡會做噩夢的。」

話罷伸手攬住她，力道輕而不容抗拒地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懷裡，貼在她耳邊溫聲道：「別怕。」

九芷一下愣在了原地。

她自小入寧王府，從七歲起便執刀開始殺人，早已習以為常，波瀾不驚。

可這麼多年過去……卻從未有人問過她，是否會害怕。也從未有人，關心過她夜裡是否會被噩夢驚醒，徹夜難眠。

凌修譽的胸膛就在咫尺，他的心跳聲那麼沉穩，那麼有力，也那麼的令人安心。

九芷鼻尖一澀，一時竟生不出力氣再掙扎。

凌修譽似有所覺，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查案的官員翻遍了整個府上，也沒能再找出其他的線索，案子一時陷入了僵局。

除了九芷之外，並沒有認知這匕首與寧王府的關聯，她沉默著不開口，案子自然毫無頭緒，凌修譽眉頭緊擰，神色沉鬱得驚人。

九芷卻一直在觀察這一座府邸。

馬大夏身為兵部尚書，身居高位，所住的府邸卻極小，內里裝潢簡樸，院中甚至連一株像樣的花草都沒有，近乎家徒四壁。連他一直低泣不止的妻兒，身上穿的衣物都著實稱不上名貴，只不過是普通百姓常穿的布衣。

九芷啞口無聲，眼中難得地浮起了一點兒茫然之色。

寧王早年曾向她們許諾過，只殺作惡多端、魚肉百姓之輩，絕不濫殺。

……可若說這樣的一個人魚肉百姓、作姦犯科，未免太過荒唐。

九芷還未想清楚，院外便陡然傳來了一陣騷動。

很快，有侍衛來報，說馬大夏身死的消息不知怎麼穿了出去，此時外面有不少百姓聚攏，自發的前來弔唁。

九芷心下一驚，忍不住抬眼去看，便見大門外站了不少面孔陌生的百姓，無不是面色沉重，哀慟而沉默。

九芷一陣恍惚，心下劇烈的動搖起來。

……到底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又是誰……一直在騙她？

凌修譽似有所覺，抬手輕輕地牽住了她的手。

九芷深吸了一口氣，淺笑著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眼中重歸一片平靜。

她需要自己尋找答案。

傍晚，寧王的密信再次被送到了九芷的手上，這次的指令很清晰，只有一句話——暗殺錦衣衛都指揮使。

九芷得令，卻並沒有第一時間行動，而是招來探子仔細查探了一遍此人的信息，確定了此人確實荒淫無道，殘害忠良，前幾日還在城中縱馬傷人，強行搶了一個路邊買花的漂亮女孩兒，父母不依，便被他當街生生打死。這般明目張胆，最終卻因他位高權重而不了了之，甚至沒有收到半點兒責罰。

九芷眼中戾氣一閃，換上了夜行衣，無聲無息地潛入了都指揮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