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全力一劍

第60章全力一劍

這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在河對岸十裡外的一處荒土坡上，有一座破舊的土地廟，此時一隻白狐正在土地廟內跪拜。

隨著它以虔誠的動作三拜九叩，夜空之上，開始有黑暗的雲層漸漸凝固。

奇的是，這片雲層只籠罩著方圓幾里這一片小小的範圍。離開這片土坡，依舊能看到燦爛的星穹。

這隻白狐，是這片土地上唯一的生靈。

良久，它跪拜完，走出土地廟。

劍芒瞬息掠過。

腥風、血雨。

白光中衍化出一雙修長的腿，而後是一雙纖細的手臂，前凸，后翹，盈盈細腰，精緻的面孔……

「糟了！」

一劍斬出。

可是已在雷雲之下，天道又怎容你逃脫？

那一雙巨大的瞳孔瘋狂放大，幾乎瞪得比月亮還大！

平時的驅邪過程中，他通常只是隨意地揮劍，讓靈力隨意地傾泄一點，邪祟就會被隨意的殺死。

它還走遍方圓數百里，尋找渡劫之地。

這還不止，它的背部立刻有一部分皮毛變得焦糊。

這就是化形嗎？

但神威不曾有絲毫減弱。

第九道雷劫醞釀的稍久一點，遲遲沒有落下。

這一道雷龍徑直將它劈翻在地，周身皮毛焦黑，幾乎再難爬起。

而且還馬上要溢出來！

它的瞳孔中開始流露出恐懼，完全沒有想到，這才僅僅是第一擊而已。

該不會？

啊！

但是它不願意。

毋庸置疑，這是它此生見過最強的一劍，強到它甚至興不起一絲抵抗的念頭。而它的此生，也要到此為止了。

少女撓頭，苦惱。

也不知是雷龍的嘶吼，還是怒號的風聲，漆黑如墨的層雲中驟然降下一道金光，雷龍鑽出雲層，開始褪去金色，化為藍黑相間的顏色。

最奇特的是，她的屁股後面，居然翹著一根蓬鬆的大尾巴。

金獅的頭顱已經離他很近了，李楚可以看清它的血盆大口與劍戟似的獠牙，能看清它金色的瞳孔，他甚至能從這瞳孔里，看見一絲譏諷。

金獅簡直要懷疑自己這雙眼，究竟看到了什麼？

它只是一隻沒上過學的小狐狸，此時除了一句卧槽，它不知還能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

怎麼辦？

刺耳的聲響中，雷雲、連帶這雲海裡頭翻滾的金龍、還有那正在醞釀的全部雷劫之力，在這一道白芒的切割下，被生生斬破，全部煙消雲散。

現在自己應該連一道普通的雷劫都頂不住了吧。

這就是沒有度過完整雷劫的代價，自己的化形沒有完全成功。

這是啥？

身為一隻妖怪，死在這樣的劍下，似乎對自己這八百年罪惡妖生來說也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李楚眨眨眼。

幸虧這一劍是朝天上斬的，如果朝的是地面的方向，那說不定就要有所誤傷了。

今天晚上這裡安靜極了。

即使沒有傷到人，傷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它知道，自己這麼多年修行中最重要的時刻來臨了。

它忽然看見，有一道半月形的光芒從天外飛來，似是一輪新月。

於是白狐來到了這一片僻靜的荒坡，這是土地公公借給它的。

但是半秒之後，這絲譏諷就變成了震驚。

兩道金龍交錯，摩擦出刺耳的轟鳴。

獅子身繼續向前的態勢，撲出幾十丈后轟然落地，撞塌了一段河堤，而後停在岸邊。

是因為我倒霉嗎？

它看見的是迎面席捲而來的一股劍氣氣浪，看見的是一個巨大的半月形劍芒，看見的……是死亡。

而且越來越大，望去好似一彎新的月輪出現在空中，一直到消失在視線里，也不知要飛多遠才會消散。

鮮血從天而降，伴隨著撲面而來的腥臭氣味。

趁別的妖怪渡劫的時候前去騷擾，在妖的世界里是很常見的事情。

但對妖來說，它們大多數時候並不認為彼此是同族，豺狼虎豹，各不相同。

當白光褪去的時候，站在原地的，已經是一名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傷口隨著這股暖流的注入而癒合，它的身體也在光華中發生了變化。

現在別說皮毛，遠遠看去，它就像是一攤烤糊的爛肉。只有一雙瞳孔里，還蘊著一點生機。

但下一秒，就看見這道白芒正撞上了半空中的雷雲。

它要來了。

它突然忍不住想要大聲質問一剎那之前的自己。

恐怖如斯。

即所謂化為劫灰。

它現在只希望自己弟弟妹妹不要過來，這裡太可怕了。

它甘願多冒一些風險，來換取珍貴的自由。

為什麼天神會在恰好在這裡路過。

等一下。

可一抬眼，就看見了那一條金龍在雲海中翻來覆去，它還在積蓄力量，

轟！

明明已經把雷劫的威力往最大處想象，可是這一刻它才明白，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她又在白狐與人形中來回切換了幾次，但無論如何，這條尾巴都無法褪去！始終跟在自己屁股後面。

直到此刻它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那天外忽然飛來的一道白芒，竟然斬破了自己的雷雲！

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第八道……

當第二條雷龍落下的時候，恐懼已經佔據了它的心房，它想要躲避。

假如把自己比作一個容器，將雷劫的力量比作水的話。

白狐只覺天地之中有一種無形的氣機鎖定了自己，一時間福至心靈，瞬間明悟，這是雷劫的前戲。

它有些發愣。

但沒有機會了。

在有些人類眼中，似乎妖就是一族。

但這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尤其是對一隻修行不過百年、從來沒有得到過任何幫助的野狐來說。

但是，面對著凌空撲下的這隻飛天獅子，他決心要施展出十成靈力了。

它眼珠轉動了下，還錯以為雷劫已經過去。

這是螻蟻？

它也知道有些妖怪會選擇出賣自己的自由，去換取一些修行與渡劫時的幫助，甚至不惜為奴百年。

自己那層薄弱的屏障就被輕而易舉地破掉了！

消……消失了？

它早已無力抵抗，只能絕望地躺平，任憑雷劫蹂躪、兇猛地衝擊早令它遍體鱗傷，連一絲反抗的念頭都不敢再升起。

這句話驟然從它的腦海中閃現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這根本就是天神下凡！

他還沒來得及回味方才的感覺，就見自己揮出那道半月形的劍芒在穿過飛天獅子的身軀之後，繼續朝遠天劃了過去。

飛天獅子的身軀一分為二。

轟——

自己的雷劫這就過去了？

接連五道雷劫落下，勢大力沉。

轟！

第九道雷劫的威力往往比前八道更強。

看上去那麼龐大的身子，還以為它是強壯，原來是虛胖嗎……

少女摸到自己的尾巴，驚呼一聲。

白狐的心裡開始湧現出悔意，比起自由，此刻它還是更想活下去。

支撐著這點生機的，或許是不甘，或許是憧憬。

她一身簡單的白衣，清麗脫俗，卻又帶著難言的魅惑。

第三道，白狐奮起最後的妖力，想要與之對抗，卻連一剎那都無法抵擋。

李楚其實很少全力出劍。

哧——

但是什麼都不重要了。

感謝「書友20190312180123288」的兩千賞，感謝「為你染紅刀刃」的百賞。

衝過來的聲勢那麼嚇人，飛天遁地的，結果……

問題是。

它看向眼前這個揮劍的人，道袍，是道袍！

……

雷劫！

……

甚至李楚還在出劍前還清喝了一聲，這是發力的象徵。

面對雷劫，躲是沒有用的。你即使避過它，也永遠無法化形。只有正面扛住了雷劫的洗禮，才能徹底完成化形的蛻變。

它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

同時，一股暖流注入體內，讓它舒爽無比，好似是生命精華！

於是他也用出了自己此生第一次，全力一劍。

轟隆隆——

原來全力揮出的劍氣如此凝練嗎？

白狐已然不堪撻伐。

妖物化形的雷劫通常是一九雷劫，只需要應付過這些雷部神龍就可以。

生死難測。

它開始哀鳴起來，似是在求饒。

第一道雷降臨在身上，只一擊，白狐身上的瑩光瞬間熄滅。

妖力瓦解，肉身遭劫。

畢竟，如果別的妖怪渡劫成功，修為大漲，可能回過頭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你獵殺。

它也知道身為狐族，做這種事是格外吃香的。

此前只有那次面對黑水江的水鬼時，他算是用上了稍多的靈力。

在這樣下去，它這脆弱的容器本身一定會被雷劫的衝擊撐爆。

吼——

要去了嗎？

要壞掉了……

僅僅是第一次注入，它就將自己灌滿了。

如果太用力，恐怕又會造成不必要的破壞。

沒過多久，就有一道白色光華自它周身亮起。

夜幕中騰空的雙翼巨獅，背後映著一輪圓月，彷彿水墨繪就的神魔史詩圖卷，這場景給人的視覺衝擊力實在太強。

這是自己生平僅見的強敵。

獅子頭帶著驚愕與憤怒，以及有話來不及說出的焦急，高高拋向空中，一直到近百丈外才落地，骨碌碌滾了好遠。

就這？

妖的世界沒有法律，只有弱肉強食。

嚓喇喇一陣響亮的裂帛之聲，這白芒不知什麼來頭。凝練的雷雲竟然一觸擊碎！

妖的肉身與鬼物不同，實體承受再強大的攻擊也不會徹底消失。

它似乎有什麼話想要大聲喊出來，但是……來不及了。

李楚暗暗咂舌。

隆隆的雷聲開始響起，那黑色的雲層漸厚，終於凝成了一片雲海。

這才是第二道！

沒辦法，對手實在太兇殘，太恐怖，太可怕。

雖然它住在妙風山，但是妙風山中生靈太多，精怪亦不少，其中還有它的宿敵。

是死之前的錯覺嗎？它有些疑惑。

為了這次渡劫，它提前做了很久準備，餘杭縣內大大小小的廟觀神祠，只要能拜的，它都每日朝拜，僅僅是為了給自己渡劫時增加一縷福緣。

但可想而知，撞到這劍芒的一切東西，都會落得和那獅子一個下場。

在白狐心中已然失去了生的希望的時候。

雲海之中，出現了翻滾的金龍。

那看來今後還是要小心一點。

怎麼感覺斬起來跟別的邪祟也差不多？

只可惜沒有殺掉那個道士為老五報仇。

不行。

啊。

道士恐怖，勿來……

所以直到今天，他也不太知道自己全力出劍會怎麼樣。

但冷冰冰的雷雲不會產生同情，天道之下只有兩種結局。強者進化，弱者滅殺。

白狐周身瑩光閃爍，這是它提起了百年來積攢的全部修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