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業第一步(上)
夏銘、南郭逸、荀士良三人聽完歐陽俊的故事,都沉默不語,悲傷鬱悶的氣氛充滿了屋子。過了好久,南郭逸才說話:「歐陽兄,聽你剛才所說,我們知道你自作主張娶韋姑娘,也不乏有情可原之處。但不管怎麼說,你失信於對師父許下的諾言,私自脫走,這是對師父的背叛。」
歐陽俊傷心地說:「是啊,我也知道自己犯了叛師大罪,本來沒有面臉再見師父他老人家的,只是沒想到在這裡意外地遇到了師父。師父他老人家不肯理我,南郭兄能不能替我在師父面前美言幾句,給我一個機會在師父面前親自謝罪。」
南郭逸想了想說:「歐陽兄,你違背自己的誓言,私自結親,想要讓師父原諒你,恐怕是很不容易的。不過有一件事,如果你肯聽我的話去作,或許師父還能原諒你。」
歐陽俊趕忙問:「南郭兄,你快說,只要能得到師父的原諒,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南郭逸故意沉吟一下,一字一句地緩緩說:「歐陽兄,你現在不是還沒有跟韋姑娘正式成婚么?如果你肯退婚,解除和韋姑娘的婚約,重回我們這裡共起大事,師父大概還會原諒你的。」
歐陽俊聽了這話不禁猶豫起來,遲疑地說:「這個婚約……是我親口答應韋姑娘的,怎麼能……」
南郭逸輕輕擺手說:「歐陽兄,你當時答應韋姑娘的婚事,只是一時的頭腦發熱,沒經過深思熟慮的細想,這種一時衝動許下的諾言,收回來也是可以的。況且韋姑娘還年輕,咱們為她好好物色一個好人家,這也不算對不起她的。」
歐陽俊仍然遲疑地說:「我……我不能對不起韋姑娘啊。況且韋姑娘已經退過一次婚了,再被退婚的話,我怕她會……」
這時夏銘突然站起來,大聲說:「歐陽兄,你說的對,不能對不起韋姑娘。你真的從心裡喜歡韋姑娘,真心愛她么?」
歐陽俊有點臉紅地低頭說:「是啊,我真心真意地愛著韋姑娘。」
夏銘放聲說:「那你還猶豫什麼,你們就成親吧!大師伯那裡我去替你說。」
歐陽俊激動地緊緊握住夏銘的雙手,感動地說:「夏仁兄,太謝謝了,真是太謝謝了。仁兄能夠理解小弟的一點苦心,小弟今生遇到你這個知己,也不枉白活了一遭。」
南郭逸和荀士良萬沒想到夏銘會說出這樣的話,兩人一時都驚呆了。荀士良輕輕拉夏銘的衣襟,小聲說:「夏兄,你說這樣的話不妥啊。」
南郭逸更是氣得鐵青了臉,駁斥說:「夏銘,你怎麼又犯了婦人之仁的老毛病?你說歐陽兄不能對不起韋姑娘,那麼歐陽兄就可以對不起師父么?這事歐陽兄要是對得起韋姑娘,就對不起師父,沒有兩面討好的事。如果換了你的話,你是得罪師父,還是得罪那個姑娘?」
夏銘卻反駁說:「南郭大哥,你的話我不懂,為什麼歐陽大哥娶了韋姑娘,就一定要得罪師父呢?我想歐陽大哥和韋姑娘成親了,也可以和我們一起共起大事,這也不是什麼難事。當時二師伯不是也給我和方姑娘訂婚了么?」
夏銘的反駁更讓南郭逸氣憤,他拍著桌子說:「夏銘,你怎麼糊塗到這個份上?當時是師父為你訂婚,又不是你私自娶親,怎麼能和歐陽兄私自訂親的事情相提並論?假如當時石師叔讓你去邯鄲找二師伯,結果你沒去邯鄲,卻在半路上和一個姑娘結婚成親了。你說你這麼做的話,師父會原諒你么?」
夏銘還是不服地說:「我這麼做師父當然不會原諒我。不過歐陽大哥卻是事出有因,迫於無奈,並非他有意背叛師父,要是換成我,我只怕也會這麼做的。我想只要咱們跟大師伯好好說情,他一定會原諒歐陽大哥的。」
南郭逸冷笑道:「好好說情,你倒是個伶牙俐齒的說客了?好吧,夏銘,你就去大師伯那裡說情去吧。」
夏銘也賭氣說:「南郭大哥,我口齒沒你那麼伶俐,只是我不會在別人為難之時見死不救。」
南郭逸氣得鼻子都冒出了煙,「唰」地站起身來,推門出去了。他在出門時放下一句話說:「我是見死不救?我正是為了救歐陽兄,才出了這麼個主意。好啦,夏銘,你能幹的很啊,你去說情吧。只不過你這是給歐陽兄幫倒忙,到時候自然有你後悔的時候。」
荀士良見南郭逸氣得出去了,也追了出去,在出門時他也放下一句話說:「夏兄,你這可不對啊!南郭大哥的話句句都在理,你怎麼能說人家見死不救呢?」
夏銘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說重了,但心裡還是不服氣。這時屋裡只剩下夏銘和歐陽俊兩人,歐陽俊抱歉地說:「夏大哥,真對不起,讓你為我得罪了兄弟們。」
夏銘安慰他說:「沒關係,我和南郭大哥也經常吵架,這算不了什麼。你別急,我去跟大師伯好好說說,他一定會原諒你的。」
歐陽俊感激地握住夏銘的雙手,含淚說:「夏大哥,咱倆萍水相逢,你就肯為我兩肋插刀,我真不知道怎麼報答你才好。」
夏銘輕輕笑一聲,說:「歐陽大哥,這也算不上是兩肋插刀。我這人就這麼個脾氣,遇到看不慣的事情,就按奈不住要去管,有時候也是多管閑事了。……,好吧,不多說了,我這就去大師伯那裡替你說情。」
就在歐陽俊和夏銘他們談話的時候,岳瀟芩和澹臺信也在安撫盛怒的馮薺。岳瀟芩叫人給馮薺煎一碗解氣消火的清肺敗火湯服下,讓他進裡屋躺下慢慢歇息,岳瀟芩和澹臺信兩人則在外屋坐著悄悄說話。岳瀟芩見夏銘一個人進來,奇道:「咦,銘兒,怎麼你一個人來了,逸兒他們呢?」
夏銘說:「二師伯,五師叔,我是來給歐陽大哥說情的。」
夏銘不知道馮薺在裡屋歇息,說話的聲音有點大,岳瀟芩剛剛做出讓他小聲說話的手勢,裡屋的馮薺已經聽到夏銘的聲音,說:「銘兒,你要給歐陽俊說情,那就進來說吧。」
岳瀟芩和澹臺信本想等馮薺的心情平靜下去之後再談此事,可是聽馮薺這麼一說,他們也只好陪著夏銘一起進去了。
夏銘走進裡屋,只見馮薺半躺在床上,臉色沮喪而蠟黃,顯然是氣憤之極所致。夏銘見馮薺這樣,心中過意不去,立即跪倒給馮薺叩頭,一面叩頭一面說:「大師伯,我替歐陽大哥給您謝罪。」
夏銘的舉動讓大家哭笑不得,馮薺苦笑說:「銘兒,這事和你又沒關係,你替他謝什麼罪嘛。」
澹臺信把夏銘拉起來,說:「好啦,你用不著替歐陽俊謝罪,先把歐陽俊的事情說給我們聽聽。」
夏銘把歐陽俊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聽完夏銘的話,馮薺三人也是半晌無語。夏銘見三位師父不說話,就說:「大師伯,二師伯,五師叔,請聽弟子一言。弟子以為,歐陽大哥私自娶親之事,雖說背叛了自己的諾言,辜負了大師伯的期待,但事出有因,他在韋家莊遇到強盜,為了救韋姑娘才答應下這件婚事。韋姑娘真可憐,她一家人都死了,歐陽大哥娶她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我斗膽請大師伯能夠原諒歐陽大哥,讓他回到您的身邊來吧。」
馮薺氣哼哼地說:「原諒,我能原諒他么?」
岳瀟芩也說:「銘兒,你說錯了,怎麼能說歐陽俊是身不由己呢?首先是他不對,他不該被韋姑娘所誘惑,去韋家莊住幾天。如果他不去韋家莊,就不會遇到強盜,也就沒必要答應這門婚事了。」
夏銘卻說:「可是歐陽大哥不去韋家莊的話,韋姑娘一定會被強盜殺死了,歐陽大哥去韋家莊救了韋姑娘,這有什麼不對呢?」
聽夏銘這麼一說,馮薺三人不禁面面相覷,沒想到夏銘會這麼傻氣。澹臺信按奈住怒氣,儘可能用平靜的語氣說:「銘兒,你好糊塗啊,天底下被強盜所殺的人多了去了,你又不是三頭六臂的救世主,你能去救每個被強盜所殺的人么?韋姑娘被強盜殺死,那是她命苦,我們沒必要為了救她而耽誤我們的大事。」
夏銘卻不理解澹臺信的話,接著分辯說:「弟子以為遇到能救的人,還是應該儘可能去救,而且救人最好救到底。歐陽大哥救了韋姑娘的性命,可韋姑娘一家人都死了,要是歐陽大哥不娶韋姑娘,她孤苦伶仃一個人也難活命,所以歐陽大哥只有和韋姑娘成親,才是真正救了韋姑娘。另外依弟子的愚見,歐陽大哥和韋姑娘成了親,也不妨礙他和我們一起辦大事啊。當時二師伯不是也給我訂婚了么?各位師父,您們就原諒歐陽大哥吧。」
岳瀟芩見夏銘頑固不化,只得擺手對夏銘說:「好了,銘兒,你不必再替歐陽俊說情了。對了,逸兒怎麼沒來,他對這事怎麼看?」
夏銘說:「南郭大哥說歐陽大哥現在還未成親,勸歐陽大哥和韋姑娘解除婚約,說要是他退婚的話,師父還可能原諒他。」
馮薺三人聽了南郭逸的看法,不禁都輕輕點頭贊同,馮薺感嘆說:「還是逸兒明白道理啊。」
夏銘萬沒想到師父們都贊成南郭逸的看法,不解地問:「為什麼非要歐陽大哥退婚才能原諒他呢?」
岳瀟芩輕嘆說:「銘兒,你真的這麼糊塗么?歐陽俊經不起女色的誘惑,所以才會跟韋姑娘訂下婚約。假如他路上遵循師命,不跟韋姑娘一起走,不去韋家莊住,又怎麼會有這個婚約呢。我們辦大事的人,不能要這種經不起女色誘惑的人,因為這樣的人到關鍵時刻是靠不住的。如果歐陽俊向韋姑娘退婚,就表示出他願意重新做人的決心,決心重新做一個不被女色誘惑的、信得過的好男人,那麼我們就可以考慮原諒他。」
夏銘聽了岳瀟芩的解釋,不免感到意外,雖說想不通,但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只是嘴裡喃喃地說:「男人喜歡上女人,就靠不住了?我看歐陽大哥不像那種靠不住的人……」
馮薺打斷夏銘的話,臉色嚴峻地問:「歐陽俊聽了逸兒的話,他怎麼說?」
夏銘見馮薺臉色不好,不敢提自己替歐陽俊打抱不平的事,只是說:「歐陽大哥好像不願意跟韋姑娘解除婚約,他說韋姑娘已經退過一次婚了,這次要是再退婚的話,他怕韋姑娘會有三長兩短……」
馮薺聽到這裡,擺手打斷夏銘的話,憤憤地說:「好了,你不必再說了,我知道歐陽俊的意思了。他的心腸可真好啊,怕韋姑娘有三長兩短,倒是不怕我這個師父有三長兩短……」說到這裡馮薺鼻子一酸,兩行老淚沿著臉頰流下來。
夏銘見馮薺流淚了,趕緊跪下,給馮薺叩頭,說:「都怪弟子不好,冒犯了大師伯。請大師伯消消氣,多多保重身體。」
馮薺對夏銘擺手說:「好了,你也不必替他說情了。你去告訴歐陽俊,就說我和他的師徒關係從此斷絕,我從今以後也不想再看見他。」
夏銘愣了,沒想到自己來替歐陽俊說情,真的是幫了倒忙,反而讓馮薺下決心與歐陽俊斷絕師徒關係。夏銘再次叩首請馮薺重新考慮一下,馮薺卻是閉目不答。
澹臺信把跪在地上的夏銘拉起來,拉到屋外,冷冷地說:「夏銘,大哥心意已定,你不必再多說了。現在你就去找歐陽俊,把大哥剛才說的話告訴他。」說完澹臺信轉身回屋,「砰」地一聲關上門,顯然是不讓夏銘再進去了。
夏銘怔怔地站在屋外發獃,這時他想起南郭逸臨走時放下的那句話:「你去說情吧。只不過你這是給歐陽兄幫倒忙,到時候自然有你後悔的時候。」此時夏銘真是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後悔沒聽南郭逸的話,好心幫忙卻給歐陽俊幫了倒忙。
夏銘走後,澹臺信回屋關好門,來到裡屋中,躺在床上的馮薺正和岳瀟芩說著什麼。澹臺信憤懣地說:「大哥,這個夏銘莫非是個傻子,腦子怎麼這般糊塗,居然還要替叛師離道的歐陽俊說情。我看咱們不僅不要歐陽俊,乾脆連夏銘也不要了,這種呆傻人物到關鍵的時候只怕是要弄壞事情的。」
岳瀟芩輕輕搖頭說:「五弟啊,夏銘這孩子是個老實人,只是有時候老實到發傻的地步。他是天生有正義感的人,有一副難於自製的俠義心腸,看見世界上的不平之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要去打抱不平。夏銘自以為是救世主的心態,愛多管閑事的性格,雖不能說是壞品德,但對於我們共起大事來說,的確不是什麼好事。另外夏銘的脾氣還很倔,任性起來誰也勸不住,這也是他的大缺點。但世界上人無完人,夏銘的武學天分好,人又勤奮上進,現在咱們這些人中間,就是夏銘的武功最高,咱們還得指望他呢。」
澹臺信聽了岳瀟芩的話,還是不太贊同地說:「夏銘這孩子,雖說武功高,但頭腦太糊塗,我怕他遇事會瞎來,在關鍵時刻出亂子。依我之見,咱們還是不要他為最好,至少不能讓他去辦重要的事。」
岳瀟芩替夏銘辯解說:「五弟的話的確有道理。不過呢,夏銘雖說存在性格上的缺點,但本質還是好的,我看他還是能靠得住的。當年我主張給夏銘和方姑娘訂婚,就是怕他的俠義心腸發作,不顧一切去救方姑娘。我給他訂了婚,讓他放心下來,這樣他才能安心和我們一起共起大事。」
這時躺在床上的馮薺插話說:「二弟分析得對,我也以為夏銘這孩子還是一塊可以磨成大器的好玉。夏銘還是二十多歲的年青人,我們年輕的時候不也辦了不少糊塗事。孔仲尼說: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我們這些人也是在歲月的挫折磨鍊中,慢慢精明起來的嘛。我們好好教導夏銘,將來他是會精明起來的。」
澹臺信雖對夏銘還有看法,但見馮薺和岳瀟芩都替夏銘說話,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說:「但願早點把夏銘教導得精明起來,不過歐陽俊是絕不能再用了。歐陽俊說的那些遇到韋姑娘的故事,說什麼韋姑娘的父母看上了他,韋姑娘主動邀請他去韋家莊,我看未必全是真的。說不定是他垂涎上韋姑娘的美貌,主動追纏韋姑娘,主動跑到韋家莊去,正好遇到強盜,救下了韋姑娘,然後就要跟人家成親。」
岳瀟芩說:「這事查一下也不難,韋姑娘不是也在這裡么?咱們設法去問問韋姑娘,就能搞清楚歐陽俊說的是不是實話了。」
馮薺卻擺手說:「算了,別去費這個力氣了,我看歐陽俊還不至於卑鄙到連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都要騙我吧。唉,這孩子我太嬌寵他了,只重視教他武功,卻忽視了教他做人的品德。唉,就算我瞎了眼,認錯了人,從此咱們別再提起他,就當他已經死了。」
澹臺信聽到馮薺說出「死了」,小心翼翼地問:「大哥,你說歐陽俊會不會出賣咱們?要是他對咱們的秘密知道很多,要不要把他……」說著澹臺信做一個殺人滅口的手勢。
馮薺嘆氣說:「我沒對歐陽俊說什麼,他不知道咱們的秘密。唉,不管怎麼樣,我曾是他的師父啊,我怎能忍心殺他呢?我想歐陽俊再不好,還不至於到出賣師父的地步吧,咱們就放他一條命,以後各走各的路。他要是有良心的話,等我死後,他來給我的墳頭上燒一炷香,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夏銘知道自己辦壞了事,不敢去找歐陽俊,趕緊先找南郭逸。南郭逸見夏銘滿臉慚愧地過來找他,故意扭過頭去不理他。夏銘給南郭逸深深做個揖,賠禮道歉說:「大學兄,小弟知道錯了。剛才小弟魯莽說錯了話,還請大學兄多多包涵。」
南郭逸見夏銘賠禮道歉了,才轉過頭來笑著說:「哎呀,原來是打抱不平的大俠客來了。伶牙俐齒的大說客,你一定把歐陽兄的事說成了吧?」
夏銘紅著臉說:「大學兄,你就別開玩笑了,這件事讓我搞砸了。就像你說的那樣,我給歐陽大哥幫了倒忙,我這一說情,反而讓大師伯下決心和歐陽大哥斷絕師徒關係了。」
說著夏銘把剛才向馮薺說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唉,我真是後悔死了,早點聽大學兄的話就好了。」
南郭逸拍拍夏銘的肩膀,笑著說:「老弟,知錯就好。你接受這個教訓也好,世界上的事情複雜得很,老弟你遇事要多動動腦筋,不要以為好心就一定能辦好事,好心辦成壞事的情況也多得很呢。今後別總以為自己才是對的,還要多聽聽別人的話。」
夏銘低頭說:「大學兄說的是,以後我一定多聽你的話。」
南郭逸笑道:「這就對了。今後老弟你多聽聽愚兄的話,也會少栽跟頭。」
夏銘喃喃地說:「可是……,這次歐陽大哥的事,怎麼對他說呢?」
南郭逸說:「這你放心好了,這事我去跟他說。不過說實話,歐陽兄的事情主要還是怪他,要是他沒有決心離開韋姑娘,誰去說情也沒用。」
夏銘小聲說:「大學兄,說實話,我還是沒想通,為什麼歐陽大哥不離開韋姑娘,大師伯就不能原諒他呢?」
南郭逸若有所思地說:「老弟啊,對於咱們男人來說,女人的確是個誘惑,特別遇到美女就更是個考驗了。你想想看,一個男人看見美女就什麼也不管不顧了,這樣的男人你能指望他辦成大事么?」
夏銘還是不解地說:「男人喜歡美女也是很正常的啊。」
南郭逸撓頭說:「老弟,你真是難開竅啊。我打個比方吧,假如你得了急病躺在床上,請你的朋友去藥鋪幫你抓藥救命,你的朋友在藥鋪遇到一個美女,他只顧和那美女**,全忘了你躺在床上等他的葯救命呢。你說這樣的朋友,你能信任他么?」
夏銘點頭說:「我終於有點明白了。歐陽大哥就是你說的那種人,大師伯急盼著他趕到大梁去跟五師叔學藝,他卻在路上只顧和韋姑娘談情說愛,還去韋姑娘家裡住了,全忘了大師伯焦急的盼望和期待。這樣的人,大師伯不信任他也是有道理的。」
南郭逸嘆氣說:「你總算是明白了。我勸歐陽兄跟韋姑娘分手,就是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他做出一個表示決心的舉動,讓大師伯信任他不是一個好色忘義的男子漢。可是你呢,你不但不幫我說服歐陽兄,反而來幫倒忙,說他做得對,還要替他去說情,唉……」
夏銘不好意思地說:「我現在知道錯了。那時我主要覺得韋姑娘太可憐,想幫幫她。」
南郭逸拍拍夏銘的肩膀說:「老弟啊,你這就叫做婦人之仁,只看見小仁,看不見大仁。世界上可憐的人多著呢,我們不能為了同情那些可憐的人,而耽誤了自己應該去做的使命。」
這時南郭逸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問夏銘說:「對了,老弟,剛才咱們吵架的時候,你幫歐陽兄說話,說什麼『歐陽大哥這次是事出有因,迫於無奈,要是換成我,我也會這麼做的』這番話,你在師父他們面前也說過么?」
夏銘想了想說:「我在師父們面前沒說這番話。」
南郭逸舒口氣說:「這就好。要是你說了『要是換成我,我也會這麼做的』這番話,師父他們就會以為你也是好色忘義的男人,只怕以後就不會信任你了。」
夏銘聽罷嚇了一跳,南郭逸見狀笑道:「老弟,你放心,我不會跟師父他們提起你說的這番話。不過呢,在我面前,你可要說實話,要是你真的換成了歐陽兄,你會像他那樣做么?」
夏銘認真想了一會兒,苦笑說:「我也說不清了。要是我遇到那樣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會怎麼做了。」
南郭逸聽了伏在夏銘耳邊,悄悄說:「老弟,你這說的是大實話。我也跟你說句大實話吧,要是換成我的話,我也不知道會怎麼做了。」
夏銘聽罷哈哈大笑,說:「大學兄,你太謙虛了。我看了你和月芳姑娘的交往,就知道你絕不會是好色忘義之人。」
南郭逸也哈哈大笑,說:「老弟,我看了你和殷姑娘的交往,也知道你絕不會是好色忘義之人。那時你和殷姑娘兩個孤男寡女在一起,你又救了她的命,我真擔心你和她會出什麼事。沒想到你們兩個居然沒事,我就知道你是個坐懷不亂的男子漢了。」
夏銘不好意思去見歐陽俊,由南郭逸去對歐陽俊把馮薺和他斷絕師徒關係的事說了。歐陽俊見此事無法挽回,只得泱泱而去,臨走時說:「我做了對不起師父的事,師父不肯原諒我,也在情理之中。我知道師父見到我會生氣,我以後不會再來這裡了。不過諸位以後有什麼能用到我的地方,請務必跟我說,我一定會儘力而為的。」
歐陽俊走後,馮薺依然不時犯心口疼痛之症。澹臺夫人的哥哥常珅豐專門請來御醫給馮薺看病,馮薺吃了幾天御醫的葯之後,果然心痛的毛病好轉起來。又過了幾天,馮薺的心痛症不再犯了,於是岳瀟芩說:「大哥的病差不多好了,我們可以商議大事了。」
第二天,澹臺夫人讓哥哥常珅豐給他們騰出後院里最僻靜的一間屋子,她親自在房門口看門。馮薺兄弟三人和夏銘徒弟三人進了屋子,關起門窗,屋子中一團漆黑,不得不點起兩隻蠟燭照亮。
此時正值盛夏,關起門窗的屋中暑熱不已,澹臺夫人特別安排人提來清涼的井水,又切了幾個大香瓜放在桌上,還給每人一把大蒲扇。馮薺三位師父坐在上首,夏銘三名弟子坐在下首,馮薺拿起一牙香瓜,對著夏銘三人說:「諸位弟子,我們五人當年結拜兄弟,是為了成就一件大事。我們五人各收一名弟子,也是指望你們幫我們共成大事。這些年來,我們一直沒告訴你們這是一件什麼事,今天可以告訴你們了。來,大家先吃一點香瓜,解解暑氣,然後聽我慢慢說。」
夏銘三人聽到這裡都興奮不已,他們這些年來早就盼著知道這個秘密了。大家各自吃了一牙香瓜,馮薺開始說:「我是個煉丹的江湖野郎中,二弟是個教陰陽學的先生,五弟是個打鐵的鐵匠,逝去的三弟和被捕的四弟都是小武館的教頭,表面看起來我們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們或許心裡會以為我們這些小人物要干一件大事,那是痴人說夢蛇吞象吧?」
說到這裡,馮薺目光轉向夏銘,問道:「銘兒,你這樣想過么?」
夏銘趕緊搖頭說:「沒有,沒有,我從沒這麼想過。在我心目中,師父們都是隱名埋姓的大英雄,絕不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馮薺微笑說:「但願銘兒心裡真是這麼想的,不過你說的隱名埋姓倒是真的。說起我們要辦的大事,先要說說我們五個結拜兄弟的真實身份。」說著馮薺收起臉上的笑容,向三個徒弟正色說:「我先講一個故事,這其實不是故事,而是歷史上的真事。你們都知道三家分晉的事吧?」
三個徒弟都說:「這麼大的事情誰不知道?七十年前,趙、韓、魏三家瓜分了晉國,自稱諸侯。」
馮薺點頭說:「你們說得不太準確,應該是在六十八年前,趙、韓、魏三家分了晉國的國土,開了一個家臣篡位國君的極壞先例。不過三家分晉之後,一直沒得到天下諸國的承認。只是十八年前,年老昏庸的周天子威烈王,竟然正式冊封趙、韓、魏三家為侯爵,讓趙、韓、魏三國成為名正言順的諸侯國。」
岳瀟芩插話說:「周威烈王固然是昏庸,但趙、韓、魏三國也是乘人之危,取巧迫使周王冊封。周威烈王二十三年的一天,忽然雷電大作,一個霹雷直擊周王的傳國之寶九鼎,把九鼎都震倒了。九鼎是周王的鎮國之器,九鼎被震倒,世人紛紛傳言這是周王的天運即將終焉的預兆,把周威烈王嚇得夠嗆。趙、韓、魏三國聽說這個消息,立即派出使者去周王那裡,聲稱只要周王正式冊封他們,他們三國將誓死保衛周王。周威烈王知道趙、韓、魏三國都是一等強國,一旦有這三國的庇護,周王朝就安穩了,於是周威烈王就正式冊封趙、韓、魏三家為侯爵爵位。不過這還是比晉國低一個檔次,因為晉君的爵位是公爵。」
馮薺接著說:「二弟說的不錯。周威烈王冊封趙、韓、魏三國,是有他的私心考慮。但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它讓天下人感覺到篡君奪位的大逆不道也是可以被承認的。」
說到這裡馮薺咳嗽一聲,喝兩口水,繼續說:「剛才的話說遠了,咱們還是回過頭來說三家分晉的事。二百五十多年前,晉文公創建三軍六卿的軍政合一國體,晉國靠這種國體迅速強大起來,國力盛極一時,成為春秋霸主。」
夏銘悄悄問南郭逸說:「三軍六卿的國體是怎麼回事?」
南郭逸說:「所謂三軍六卿,就是全國分為上、中、下三軍,每軍由正卿和亞卿兩人統帥,這樣三軍共有六個統軍卿,這六個卿把持了晉國的兵權。」
馮薺繼續說:「可是後來晉國的三軍六卿國體出現了大問題。因為六卿是掌握軍政合一大權的長官,他們的勢力越來越大,達到與國君分庭抗禮的地步,最後晉國政權實際上落入趙氏、韓氏、魏氏、范氏、中行氏、智氏六卿之手。後來,六卿之間爆發了一場大規模戰爭,范氏和中行氏兩卿戰敗滅亡,晉國六卿變成了趙氏、韓氏、魏氏、智氏四卿。范氏和中行氏兩卿滅亡后,他們的封邑本該歸還晉國公室,可是四卿不經過晉君的同意,就私自分了范氏和中行氏的封邑。晉出公是個有血性的君王,他不滿四卿放肆地把持朝政,但自己卻沒有力量制止他們,於是他就偷偷派人出使齊國和魯國,請他們出兵討伐四卿。可是不幸這事走漏了消息,四卿得知晉出公請齊國和魯國出兵討伐他們,不由大怒,一齊出兵進攻晉君。晉君的軍隊哪能抵擋得了四卿的軍隊,晉出公只得逃亡齊國,結果病死在半路上。」
大家聽到這裡,都為晉出公的遭遇而感嘆。馮薺喝一杯水,繼續說:「晉出公死後,本來該輪到晉出公的太子姬韻繼位,可是四卿卻另立晉室旁系王族姬驕為晉君,這就是晉哀公。晉哀公是個傀儡國君,對把持朝政的四卿唯唯諾諾。後來趙、韓、魏三卿又聯合起來消滅了智氏,三卿消滅智氏后,同樣不經過晉君的同意,私自瓜分智氏的封邑。晉哀公死後,晉幽公繼位。晉幽公更是對三卿怕得要死,甚至反過來向三卿行朝拜禮。這樣趙、韓、魏三卿就更加肆無忌憚,乾脆瓜分晉君剩下的公室土地,只把晉國的故都絳城和曲沃兩地留給晉幽公,晉國實際上已經是名存實亡了。」
大家聽了三家分晉之事,又是嘆息不已。馮薺接著說:「我上面說的這些,都是史書上記載的故事。不過我下面要說的,就是不見史書記載的故事了。」
三個弟子一面使勁搖著蒲扇,一面聽馮薺講話。夏銘和荀士良對歷史不太熟悉,聽得津津有味;南郭逸熟讀史書,對馮薺這些常識性的故事不感興趣,屋子裡又熱,未免有昏昏欲睡的感覺。現在南郭逸聽到馮薺要講史書上不見記載的故事,立即大喝一口水,精神一下就提起來了。
緊閉門窗的屋中燥熱難忍,馮薺剛才說了不少話,又熱又渴,喝了兩杯水,才繼續說:「當年太子姬韻和晉出公一起逃往齊國,晉出公死後,姬韻本想回國繼承王位,可他得知四卿已經立姬驕為晉君后,就不敢回國了,只得逃往齊國躲避。跟隨晉出公一起出逃的,本來有一大幫文臣武將,晉出公死後,這些人見大勢已去,都紛紛回去效忠新君了,只剩下六位忠誠的大臣,繼續留在姬韻太子身邊輔佐他。這六位忠臣中,有兩位是晉君的御前將軍,一個姓石,一個姓封;有兩個是晉君的貼身衛士,一個姓澹臺,一個姓馮;還有兩位是文臣,一個姓藍,一個姓冉。」
南郭逸恍然大悟地說:「我猜到了,五位師父就是那六位忠臣的後人,石三叔是姓石的御前將軍的後人,封四叔是姓封的御前將軍的後人,澹臺五叔是姓澹臺的貼身衛士的後人,馮大伯是姓馮的貼身衛士的後人,我們在邯鄲遇到的藍豐邑是姓藍的文臣的後人,至於我師父,那一定是姓冉的文臣的後人,後來改姓岳了。」
馮薺微笑點頭說:「逸兒果然聰明過人,你猜對了大部分,但也有沒猜對的。好,我還是接著往下說吧。」
馮薺接著說:「六位忠誠輔佐著姬韻太子在齊國住了多年,大家想著天下的局勢會有變化,太子會有復國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可是天下一直沒有出現有利於太子的形勢,世人漸漸把姬韻太子忘了,復國變得越來越難。這時太子和忠臣們都已在齊國娶妻生子,這樣我們五兄弟就出生了。此後我們的父輩把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寄托在下一代的身上,我們的父輩都是一流的武功高手,他們把自己的功夫傾囊傳授給我們,所以我們幾兄弟的武藝都不亞於父輩。」
夏銘和荀士良也點頭嘆道:「怪不得師父們的武藝如此高深,原來師父們的父輩是國君的御前將軍和貼身衛士,都是一流國手的後人啊。」
馮薺抹去頭上的汗水,有幾分自滿地點點頭,接著說:「姬韻太子也生了一位王子,不過在小王子長到十五歲的時候,姬韻太子就因病去世了。姬韻太子去世后,六位忠臣沒必要再在齊國住下去,他們就陸續回到晉國的故地,有人去了趙國,有人去了魏國,有人去了韓國。後來我們的父輩也陸續去世了,把晉國復國的遺願留給了我們。所以在九年前,我們五兄弟,還有藍兄弟和冉兄弟,我們共七人一起盟誓,誓死復辟晉國。」
夏銘三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明白師父們所說的盟誓原來是這麼回事。馮薺繼續說:「我們五兄弟的武功固然不俗,但這離復國所需要的功夫還差一大截,可是我們自己的武功已經無法再更上一層樓了。所以我們商議,我們五兄弟各收一個徒弟,先學好本門的武功,然後再讓每個徒弟學會其他兄弟的武功,這樣每個徒弟都是我們五個人武功的結晶,徒弟的武功就會大大高於師父,有了武功絕頂的徒弟,我們的復國之夢就有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了。」
這時南郭逸插嘴問道:「大師伯,您說的故事我基本上明白了。您們五位師父培養我們,是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我們能夠成就復辟晉國的偉大事業。不過有一點我不太明白,剛才您說當年盟誓的七位,除了我師父以外,其他六位我們都知道來歷了,只是我師父的來歷還不清楚,他是冉家的後代么?」
馮薺微笑道:「我剛才其實已經說了,姬韻太子生下一位王子,他就是……」
南郭逸三人齊聲驚呼道:「二師伯莫非就是那位王子?」
馮薺和澹臺信點點頭,岳瀟芩則笑著說:「我只不過從血統上來說是一個王子而已。」
南郭逸顫聲說:「師父,您是晉出公的親孫子,是真正的龍孫啊。您這樣高貴的王子,居然收我這個低賤的山野草民做您的徒弟,我是不是配不上……」
岳瀟芩打斷他的話說:「逸兒,別說傻話,你有什麼配不上?你以為王子就是頭頂上飄著彩雲的異人么?所謂王子不過是血統上的,除此以外,我是和你們一樣的凡人,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儘管岳瀟芩說得這麼輕鬆,南郭逸三人還是驚呆了半晌,他們萬萬沒想到平時待他們非常隨和,一點架子沒有的岳瀟芩,居然會是王子,是真正的龍孫。過了好一會兒,夏銘才喃喃地問:「二師伯,不,應該是王子殿下,您是王子,其他幾位師父是臣子,您和他們稱兄道弟,豈不是壞了君臣的名分?」
岳瀟芩大笑道:「銘兒,你怎麼君臣名分思想這麼重,想得太多了。剛才大哥說了,我和幾位兄弟都是在齊國出生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住在一個大院子里,每天在一起讀書練劍,還經常打架,誰也沒想到什麼君臣的名分。我們五兄弟從小就按照年齡的大小稱兄道弟,誰也沒叫過我『王子殿下』。剛才銘兒叫我『王子殿下』,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呢。你們別緊張,別顧慮,還像以前那樣叫我,要不然就分生了,我也會感到不自然不舒服。」
南郭逸三人聽岳瀟芩這麼說,才稍稍安心下來。南郭逸又問道:「師父,您既然是晉國王子,一定是姓姬了,能告訴我們您的真名嗎?」
岳瀟芩笑道:「岳瀟芩是我的化名,我的本名叫姬楊。」
澹臺信插嘴說:「我們五兄弟除了二哥之外,其他人都是真名。因為我們不是大人物,沒人關心我們的名字,用真名也沒關係。只有二哥是龍種,他用真名就會惹來危險和麻煩。今後大家不要叫他『王子殿下』,也不要叫他的真名姬楊,還是叫他的化名岳瀟芩,這樣對二哥更安全些。」
南郭逸三人聽了齊聲說:「是!」
馮薺說:「儘管我們五兄弟平時不分尊卑稱兄道弟,但我們的身份畢竟不一樣。這次辦大事,還是要由二弟來領頭,今後咱們大家都要聽二弟的指揮領導,共圖復辟晉國的大事。」
眾人都點頭稱是,岳瀟芩謙虛地說:「既然大家推我出來領頭,我再推脫就不好了,就趕鴨子上架來擔當領頭的事吧。」
於是馮薺讓出中央的首席,讓岳瀟芩坐了。岳瀟芩在首席坐下后,正色說:「我們五兄弟當年盟過誓,可是逸兒,銘兒和士良,我們收你們為徒時,並沒告訴你們這個秘密,你們三人是第一次知道我們要乾的大事是復辟晉國。這件事難度很大,也很危險,如果你們有人不想干,想退出,現在也還可以。」說著岳瀟芩嚴肅地望著三人,說:「三位,你們願意助我們共圖復辟晉國的大事么?」
南郭逸、夏銘和荀士良相互看了一眼,然後齊聲說:「師父,我們願意!」
岳瀟芩、馮薺和澹臺信聽罷哈哈大笑,岳瀟芩讓澹臺信拿來一大碗酒和一把短刀,說:「既然三位徒兒願意共圖大事,就讓我們來歃血盟誓吧」
說著岳瀟芩拿起短刀,在手腕上輕輕一劃,一縷鮮血流入酒碗之中;岳瀟芩把酒碗和刀遞給馮薺,馮薺也照樣割破手腕撒血在酒中;接下來是澹臺信割腕撒血,然後是南郭逸,之後是夏銘,最後是荀士良割腕撒血。
這碗撒入每個人鮮血的酒,又回到岳瀟芩手中,岳瀟芩端起酒碗,指天發誓:「蒼天在上,岳瀟芩在此歃血起誓,決心復辟晉國,不惜粉身碎骨。」
岳瀟芩發完誓,喝一大口血酒,然後把血酒遞給馮薺;馮薺也照樣指天發誓,喝一大口血酒;接下來是澹臺信喝血酒發誓,然後是南郭逸,之後是夏銘,最後是荀士良喝血酒發誓。
酒碗中剩下的血酒,再次回到岳瀟芩手中,他對天舉起酒碗,眼中含淚說:「今天本應該是我們五兄弟和五個徒兒,十個人一起盟誓。只可惜石三弟、封四弟和羊玉鵬小兄弟遇害,大哥的徒兒歐陽俊脫走,現在只剩下我們六個人。我們雖說人數少了,但我們會加倍地努力,決心完成復辟晉國的大業。」
說完岳瀟芩把酒碗舉到嘴邊,一飲而盡,然後將酒碗「砰」摔在地上,砸個粉碎,眾人都鼓掌起來,齊聲說:「決心完成復辟晉國的大業。」
歃血盟誓之後,南郭逸說:「等復辟晉國之後,岳老師就是晉國的國王了,咱們為了岳老師復辟王位……」
岳瀟芩急忙打斷他的話說:「逸兒,不要亂說。我復辟晉國,並不是為了自己當國王。」
南郭逸不解地問:「按照正常的王位繼承順序,您現在本來就應該是國王的啊,只是您的王位被人篡奪了。現在我們幫您奪回王位,也是理所應當,您要是不當國王,我們費這麼大的勁,圖個什麼啊?」
岳瀟芩正色說:「你們聽我慢慢說來。我父親曾經是太子,如果他當年繼承了王位,當然我這個長子也會繼承王位成為國王。但這只是一個假設,事實上我父親的王位被人篡奪了,這雖說是一個在暴力下造成的事實,但卻是天底下的人都不能不承認的事實。我自己早就承認這個事實了,所以我也從沒做過當國王的夢。我之所以想要復辟晉國,是因為在我爺爺之後的幾位晉國君主,全是對屬臣唯唯諾諾的傀儡,全是膽小怕死的懦夫,實在有辱於晉國建國七百年來的英名。只要能回復晉國的故土,回復晉君的尊嚴,我願意支持現在的晉君做國王。」
馮薺插話說:「二弟這些話早就對我們說過,他的奮鬥目標是回復晉國的故土,回復晉君的威名,至於自己的王位,全不在他的奮鬥目標之內。」
南郭逸三人都點頭嘆服岳瀟芩的風格。之後岳瀟芩輕輕擺手說:「好了,大家起完誓,可以坐下來慢慢談正事了。」
眾人重新坐下來,等大家吃一些香瓜,解了解暑氣之後,岳瀟芩才開始說:「諸位,要憑咱們六個人的力量復辟晉國,難度極大,不知諸位有沒有什麼好的主意?」
眾人都搖頭,想不出復辟晉國的法子。岳瀟芩見眾人不說話,就接著說:「既然諸位沒有妙計,小弟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眾人一聽岳瀟芩有了主意,都興奮起來,馮薺說:「二弟穎慧過人,你說有了主意,一定是絕頂的妙計,快說出來我們聽聽。」
岳瀟芩微笑著說:「我一直在琢磨復辟晉國的可行方案,最近終於想出一個比較可行的計劃。……,諸位一定知道趙國的王子之爭吧,市面上紛紛傳言,說武侯太子趙朝府上的火災不是不慎失火,而是烈侯太子趙章派刺客去放的火,還傳說武侯太子趙朝並沒有燒死,而是逃出去了。如果趙朝真的還活著,那麼趙國的王子之爭就還沒有結束,趙敬侯的王位就不穩固,趙朝還有重新登基的可能。」
眾人都知道趙國的王子之爭,只是不知道這件事與岳瀟芩說的復辟晉國有什麼關係。岳瀟芩接著說:「我多處打聽,終於打聽到可靠的消息,武侯太子趙朝還活著。」
大家聽到這個消息都是一驚,澹臺信說:「武侯太子趙朝還活著?那麼趙國王室又要為爭奪王位熱鬧一陣了。不過趙國王室爭奪王位和咱們復辟晉國的計劃有什麼關係?」
岳瀟芩微微點頭說:「五弟,咱們復辟晉國的計劃,現在最可利用的就是趙國王室爭奪王位這件事。」他見眾人迷惑不解的樣子,就做一個連環的手勢,說:「這就是孫子兵法所謂的『連環計』;第一步,先找到武侯太子,表明咱們願意效忠於他,幫他奪回王位。因為趙敬侯放火害人得到王位的做法不得人心,不少大臣都會支持武侯太子重新登基的。一旦武侯太子重新登基當上趙王,咱們計劃的第一步就成功了。」
眾人還是顯出不太明白的表情,岳瀟芩繼續說:「第二步,就是奪取趙國的朝政。因為我們輔佐武侯太子重新登基,他感激我們,一定會給我們在朝廷中安排軍政要職,我們利用手中的軍政要職架空趙王,掌握趙國的朝政;第三步,一旦我們掌握了趙國的朝政,就迎接蝸居在曲沃的晉君來趙國,公開宣布廢黜趙國,復辟晉國,讓晉君在趙國複位;第四步,我們利用趙國的兵力,利用晉君復國的大名分,聯合晉國過去的友國一同出兵討伐魏國和韓國;第五步,打敗魏國和韓國,收回晉國的全部故土,這樣復辟晉國的大業就大功告成了。」
聽完岳瀟芩的話,眾人恍然大悟,不由一齊熱烈鼓掌起來。馮薺贊道:「二弟啊,你果然是姜太公再世,聽了你的妙計,復辟晉國並不是遙遠的夢想,而是近在眼前的現實了。」
澹臺信也稱讚說:「二哥真是了不起,晉室出了你這麼一位才華蓋世的王子,復辟晉室的大業一定能成功。」
南郭逸接著說:「師父的連環計,一環緊扣一環,果然是妙不可言。我覺得這個連環計的關鍵在於第一環,也就是找到武侯太子趙朝,取得他的信任,幫他奪回趙王之位。要是找不到武侯太子,後面的一切都是空話了。」
岳瀟芩點頭說:「逸兒說的一點兒不錯,我這連環計中,找到武侯太子,取得他的信任,是關鍵的第一環。不過我只是打聽到武侯太子還活著的消息,具體他現在到底在哪裡,我卻也不清楚。」
眾人一聽這話,剛才的興奮勁兒又消退了一大半,這人海茫茫之中,到哪裡去找武侯太子呢?找不到武侯太子,復辟晉國的大業不就沒著落了么?岳瀟芩見眾人失望的臉色,給大家鼓勁說:「常言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們大家設法去找,一定能找到武侯太子。現在武侯太子害怕趙敬侯對他追殺,一定隱名埋姓躲藏得很深。我聽到兩種說法:一種說武侯太子隱藏在韓國,另一種則說武侯太子隱藏在衛國。」
大家一聽武侯太子可能隱藏在衛國,又開始興奮起來,說:「咱們現在不正好在衛國么?那就趕快先在衛國找武侯太子,要是找不到的話,再去韓國找。」
南郭逸卻擔心地說:「我們只有六個人,衛國這麼大的地方,又去哪裡找武侯太子。我想,是不是可以僱人幫咱們找,比如恩仇會……」
南郭逸只是隨隨便便地提起恩仇會,所以岳瀟芩並沒想到南郭逸和夏銘與恩仇會打過交道,就說:「哦,你們也知道恩仇會?恩仇會是個賺錢的幫會,只要出錢他們就替別人辦事。不過他們那裡的人很雜,如果讓他們知道我們找武侯太子的計劃,說不定會有人出賣我們。這種事情找外人幫忙總是有危險,最好還是立足於我們自己去找,實在找不到的話,再想請人幫忙的路子。」
眾人都同意岳瀟芩的意見。岳瀟芩繼續說:「既然諸位都贊成,那咱們明天就開始去找武侯太子。現在衛國找,找不到再去韓國找,只要咱們有決心,下工夫,打聽到武侯太子的下落還是很有可能的。」
眾人紛紛點頭,岳瀟芩接著說:「朝歌是衛國都城,人多消息多,咱們就先在朝歌城裡打聽武侯太子的消息。」
這時在門口守門的澹臺師娘,也過來插嘴說:「我哥哥在衛國住了這麼年,有很多熟人,不妨請我哥哥也幫忙問問武侯太子的下落。」
大家聽了一致說好。岳瀟芩又說:「明天在朝歌城裡打聽消息,只是咱們六個人一起行動不好,不如分成三組。一組是我和大哥的老年組,主要找老人打聽;另一組是逸兒和銘兒的青年組,主要找年輕人打聽;再就是五弟和士良的師徒組,主要找中年人打聽。各位以為如何?」
大家都拍手稱讚,說岳瀟芩這三個組分的好。之後眾人又興緻勃勃地七嘴八舌商量每個具體的問題,一直說到很晚大家才去休息。
晚上夏銘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一來因為是興奮,一來也是因為天熱,他乾脆披上睡衣出去乘涼。他剛出門,就看到對面大樹前有一個人影,定睛一看,原來是南郭逸。夏銘忙走過去,悄悄說:「大學兄,睡不著覺?」
南郭逸見夏銘過來,也悄悄說:「老弟,我太興奮了,睡不著覺,你是不是也是太興奮了?」
夏銘點頭說:「是啊,終於知道了師父們的秘密,當然興奮了。不過說實話,我真是非常意外,以前總以為師父培養咱們要辦的那件大事,是讓咱們去殺一個什麼大人物報仇,沒想到居然是復辟晉國這麼偉大的事業,實在是讓人興奮啊。」
南郭逸說:「我也是一樣。以前我猜想師父他們一定是不平凡的人,但沒想到他們居然是身份這麼高的人,更沒想到我師父居然是晉室的王子。」
夏銘說:「是啊。不過說起來二師伯,他到底是王子,風度神采就是跟一般的人不一樣。我對你說句實話,我到邯鄲第一眼見到二師伯時,一下就被他的風度鎮住了。二師伯自信的眼神,悠然的微笑,會讓人感到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但又是一種恰如其分的傲慢,不但不讓人反感,反而讓人不知不覺產生出一股敬意。現在我明白了,這原來就是所謂的王者風度啊。當時我就心想:跟二師伯相比,我師父就太沒風度了。」
南郭逸笑道:「得了吧,要是你師父還活著,聽到你這話非氣死不可。不過你說的倒是不錯,我見到大師伯和五師叔時,也覺得他們的風度不行,跟我師父不是一個級別的。特別是五師叔,身上一股鐵匠的粗人粗氣,我可不喜歡。」
夏銘也笑道:「五師叔不喜歡你,你就說他的壞話了。不過五師叔倒是個心眼實在的好人,你將來會喜歡他的。」
南郭逸轉個話題說:「老弟,你覺得復辟晉國的大業能成功么?」
夏銘如實說:「說真的,我沒多大信心。二師伯的連環計,好是好,就是環節太多,只要有一個環節出問題,這事就不行了。」
南郭逸點頭說:「老弟,沒想到你越來越聰明了,居然看出師父連環計的問題。你說的一點不錯,師父連環計的環節太多,有一個環節出問題就很麻煩。不管怎麼樣,師父這樣的王子能看上了我這個小草民做他的徒弟,也足夠讓我高興一輩子了。」
夏銘說:「我看二師伯很喜歡你啊,要是二師伯將來真的當上了國王,說不定會讓你當太子繼承王位呢。」
南郭逸拍了夏銘一把,說:「你這是盡想好事。師父已經有兒子了,繼承王位的好事哪能輪到我。」
夏銘想起來岳瀟芩的兒子,說:「對了,我聽說二師伯有一個兒子,現在秦國做事。為什麼二師伯不讓他兒子和我們一起共起大事呢?」
南郭逸說:「咳,這你還不明白?這叫做保全香火。萬一咱們出了事,送了命,也不會連累到師父遠在秦國的兒子,這樣師父的王家血統就能延續下去了。」
夏銘恍然大悟地說:「原來如此,看來二師伯是早有準備,連萬一失敗的事情都想好了。」
南郭逸說:「是啊,要是失敗的話,咱們恐怕也會送命的。不過一個人總有一死,庸庸碌碌,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到死的時候,總會覺得白來世上走一遭的遺憾。不如大風大浪,轟轟烈烈過一輩子,那才叫過癮呢。跟師父一起干這樣偉大的大事,哪怕就是事敗身死,也沒什麼可遺憾的……」說到這裡,南郭逸認真地看著夏銘說:「老弟,要是萬一事敗身死,你會遺憾么?」
夏銘想也不想就說:「我們學武之人,本來就不是那種貪生怕死、想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的人。人們不是常說,武人要馬革裹屍才是死得其所嗎?我跟師父干這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就算不幸身死,也是死得其所,又有什麼可遺憾的?」
南郭逸握住夏銘的手,感慨地說:「老弟,你和我的想法一樣,是我的知己啊。我這輩子遇到你這個知己,真是太幸運了。不過有一點,要是萬一咱們事敗身死,我可比你合算呀。你知道我肚子里有蛸蝥蟲,本來也活不了多久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