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除夕夜青羊宮求富貴
每年初一凌晨，文殊院人山人海，我們沒那個信仰，也就不願意去挨一回擠。
除夕、初一這天，青羊宮也通宵開著，晚上去的人比文殊院要少得多。
我們去青羊宮燒香，其實也不是因為信仰。
以前我們在琴台路上班，宿舍離青羊宮不遠，那時誰也沒買車，出宿舍穿過文化公園，就是青羊宮，有什麼煩心事，就去燒回香。
幾年下來，習慣養成，青羊宮成了我們時常要去的地方，除夕凌晨以後，必然要去燒香。
朱琴是信佛的，可外面艱難的生活已經改造了她，雖然她好像還虔誠地堅守著生來便有的信仰，也習慣跟我們一起去青羊宮燒香。
她用《西遊記》給自己去青羊宮做『辯解』，說《西遊記》里佛、菩薩、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都是一夥的，到青羊宮拜一拜，也該能把祈願的心，盡訴上天諸佛和菩薩。
其實我們幾個姐妹，也都是她這般心思，信仰於我們是功利性的，我們要求保佑，渴望用沒法證明的神秘力量，帶給我們幸運和達成所願。
也不知道到底是佛、菩薩厲害，還是王母娘娘、太上老君厲害，又或者拜他們誰比較有用，燒香時，索性全都念叨一遍，也就全表虔誠了。
我們大概也知道，虔誠於我們應該是沒多少實質用處的，可又害怕萬一有用，不時常去拜一拜的話，都讓去拜的人佔了先機。
真正有用的是錢，去燒香也是要花錢的，門票夠吃一頓豐盛的早餐了，沒錢沒法進門，也沒法買香當面供奉，窮得燒香的錢都沒有的人，又該對誰祈願呢？祈願還有用嗎？
記得小時候，爺爺奶奶也常買香燭冥紙，焚燒祈願，也是渴求保佑。每次像模像樣地行跪拜禮時，祖宗、諸天神佛菩薩，也都要全拜一遍，感覺到底還是沒什麼用，還是一味地窮，媽媽還是走了，爸爸還是英年早逝。
如果人真有一個『命中注定』，既然一生都是註定好的，那麼信不信、拜不拜，虔不虔誠，也該是註定好的，又或許是沒法改變的。
儘管祖上傳下來的習俗經不起推敲，而且矛盾，可人對美好生活的急迫嚮往是真實的，有用沒用無法確定，只好都試一試，萬一有用呢？這個『萬一』真發生的時候，便覺得老天有眼，絕大多數時候，還是覺得老天是個瞎子，完全看不見世間不公和人間疾苦。
在我剛進城最落魄的時候，有天路過青羊宮門口，想及自己孤苦無依，狠下決心，拿出可吃一星期天的饅頭錢，進青羊宮朝拜祈願。過後還在公園露宿，並沒發生渴望出現的奇迹，再後來有一份悲苦的工作，食宿有著落了，可仍然是凄楚艱辛地活著，想來終究是沒得到保佑，老天應該是無心無眼的。
日子漸漸好了一點，生活似乎有了一些小幸運，便又覺得祖宗和諸天神佛可能保佑著，還是應該要花點錢去祈願朝拜。
仔細想來，也覺得矛盾又好笑，在我們的信仰里，所有苦難都該是自己上輩子造的孽，又或者平日里行善積德不夠，所有幸運都覺得是祖宗或諸天神佛保佑，我們自己就成了一個工具。彰顯祖宗和諸天神佛的作用的工具，也是應驗惡有惡報的工具，什麼是我們自己的作為呢？
努力這回事，好像是有用的，又好像和燒香朝拜一樣，不知道是不是有用。現實種種，讓我們看到，很多無所事事、壞事做絕的人，日子也過得風生水起，甚至富貴至極，難道說他們燒香的錢花得夠多嗎？如此說來，諸天神佛也是勢利眼。
青羊宮大門口就在一環路，夜裡把車直接靠在路邊停下來，而我們首先往另一個方向張望，因為青羊宮門口的街對面，有一家買老媽兔頭的店，味道特別的好。夜裡，兔頭店自然是沒營業的，可我們還是不由自主地要先看看。
進青羊宮要花錢，買兔頭也要花錢，終究還是感覺買兔頭的錢花得值，必定可以美味一餐，所以到這地方，先張望那個花了錢感覺值得的地方。
燒香時，羅慧嫻是最認真的，虔誠地跪著，默默念叨好一陣，至於念叨了什麼，她從不說，屬於打死也不說的那種決絕。
或許是她真正得到了保佑，所以每次都很虔誠的樣子。又或許是她得了什麼通達天聽的密法，擔心說出來后，多了一個人知道，諸天神佛忙得忘記了她。
羅慧嫻確實比我們富裕多了，是誰在保佑她，還是她上輩子行善積德，恐怕也只有天知道。
我也焚香跪拜，也求保佑，不只求保佑我，還求保佑奶奶長命百歲，求保佑我能和媽媽重逢，有沒有用管不了，先求著吧，萬一有用呢？
青羊宮裡還拜唐明皇，他誅殺自己親人，同室操戈，身為帝王，自己最愛的女人也沒能保護得了，如今卻受人膜拜，想來他活著時的富貴榮華倒是真的，既然來了，那就拜吧，萬一有用呢？
付碧青和謝小蘭是不跪的，不是她倆真知道跪了也沒用，而是愛惜自己的衣服，怕弄髒了。要是香爐前的人多了，她倆也要等著人散一散，才去把香插進香爐里，還是因為怕香灰落到身上。
在她倆心中，模樣乾淨漂亮，在人面前永遠保持讓人垂涎欲滴的美麗，應該是最有用、也最好的。她倆也算是漸漸富裕起來了，可能她倆的密法，和羅慧嫻的密法同樣有效，卻不是秘密，真實看得見的，卻學不來，必定模樣和性情是她們自己的。
就是燒香這件事，伍元秋也鞍前馬後地負責，香爐前人多了，他便接過付碧青拜過的香，去插到香爐里。
謝小蘭索性也把香遞給他：「二姐夫，把我的也插上吧，要插到最中間喲。」
也不知是她嬌滴滴的模樣太過誘人，還是她的話被人聽出了別的意味，引得眾目側望，男人們還可能暗暗咽了口水，信仰之地算是升起諸多雜念。諸天神佛會因此降罪責罰嗎？降罪責罰誰呢？還是諸天神佛也本因此升起了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