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華顏如髮鬢早星 事如春夢了無痕
疏影橫斜,暗香浮動.靄靄白雪之中,滿谷梅花,繽紛艷麗.
兩座青廬悄然並立.月光朦朧,一座新墳之上,灑滿了梅花.紙灰飛舞,線香裊裊.
茅廬內,一個清麗少女身披白衣,坐在木床邊上,剪水雙瞳之中滿是憂慮:『哥哥,你真非要去么?『
床榻上躺著一個黑衣少年,雙手枕在腦後,眼睛溫柔的望著少女,柔聲道:『靈衣,你放心,哥不會有事的.『
白衣少女輕聲道:『我知道,勸不了你.『驀地伏在少年懷裡,肩膀微微抽搐.緊緊的抱著,似是生怕少年一眨眼,便永遠再也看不到了.
少年也環臂抱住她,憐惜的拍拍她肩:『靈衣,別難過.人總有一些事,是不得不做的.相信哥哥,明天殺了朱劍夫,我就回來陪你,永遠不再出去.『
白衣少女輕輕抬起頭,勉強露出笑顏:『嗯.『
黑衣少年笑了笑,抬手拭去白衣少女臉上淚痕:『好靈兒,真懂事.嗯,三月孝期已滿,但明天是為父母報仇,我要讓衣上染紅朱劍夫的鮮血.來祭奠父母的亡靈.你再為哥哥做一件白色的孝服,好么?『
白衣少女臉上一紅,低聲道:「用靈兒的衣服來做,讓靈兒也染上……鮮血,燒給父母,盡一盡女兒的心,好么?」
黑衣少年微笑幫少女理一理鬢上凌亂的頭髮:「當然,我就帶著你的祝福,穿上孝服,去為父母報仇吧!讓父母在天上也能看到,至少,安心而去!」
……
一燈如豆,燈火搖擺不定。
夜已深。
白衣少女輕聲道:「哥,我給你穿,好么?」
黑衣少年一愣,不明所以,但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白衣少女舒心的笑一笑,溫柔的為哥哥解下外衣,再莊嚴的捧起一襲白色的衣服,輕柔的為哥哥穿好。小心翼翼莊重得宛如是侍奉天上的神祗。
她滿意的笑一笑,輕輕道:「哥,你穿白色的衣服,就好象……象仙人一樣……一樣飄逸、英俊……」輕輕靠在少年胸口,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衣服上還附著著自己身上香幽的氣息,她喃喃道:「這樣……真好!好想,永遠就這樣啊!」「我等你……回來,哥!永遠!哪怕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一定會回來的,對不對?」
少年看著她明亮的眸子,伸手扣了一下她的腦袋,微笑道:「傻孩子!」
少女閉著眼睛,喃喃道:「傻孩子麽?恩……這樣……真好……真想永遠……這樣啊……這樣……」
燈火搖曳,不住跳動。少女眼皮漸重,只覺倦意陣陣襲來,嘟噥道:「我不要睡覺……不要睡……」朦朧中只覺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抱住自己,一個聲音溫柔的道:「睡吧!睡吧!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的……」她只覺的這臂膀好溫暖,好溫暖……自己一切都可放心,有他在,就覺得安心,什麼也不用害怕……然後……抱到床上,一條溫暖的被子蓋住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凝視著自己,彎下腰輕輕地在自己面額上吻了一下……然後就睡著了,睡得真安穩……嘴角綻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這感覺真好!……
少年看的妹妹睡得如此香甜,舒心的笑一笑,輕輕道:「保重……」輕輕吹滅燈火,走出草廬。
月光輕淡。他微微嘆了口氣,望著無盡的夜空:「爹、娘,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
風輕輕地吹過,花落如雨,彷彿諸神的嘆息!
武夷。劍谷。
風吹雪落,漫天飛雪之中,一個黑衣人靜靜而立,狂風吹得他衣袂獵獵抖動,長發飄起。
他伸指夾住一綹頭髮,目光獃獃地瞧著,喃喃道:「僅只三月,連你也白了么?」
顏華如髮鬢早星。他嘆了一口氣,望向劍谷之外。
已是早春了,梅花仍在,卻再也經不得大風一吹,紛紛飄落下地。
歲月無情,落花凋零,自己,也已老了么?
追求了一生,自己到頭來,得到了些什麼?
權利?名望?美女?金錢?好象什麼都的到了,又似是什麼也沒有得到。
縱使權傾天下、縱使名望如日中天、縱使美女如雲、縱使家財億萬……可自己,從不曾快樂過。
所有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反倒是過去的歲月,盡都顯得一片空白,沒有什麼值得回憶的事情記起,但自己也有歡樂的事吧!
兒時的時候跟哥哥在一起,哥哥總是照顧自己,讓著自己……還有母親溫暖的愛撫,父親溫暖的懷抱……
在自己漸趨變化的時候,也有兩個小孩纏著自己為他們講故事,教他們劍法,看著他們一天天長大……這些都溫暖自己日漸乖戾的心靈吧!直到自己名動江湖,直到自己武功變得越來越高......所有那一切,便全都放棄了吧!只有貪慾,只有不平,只有報復……不經意間,少年變華髮,而昔日的垂髻幼童,也已成為一表人才的少男少女了……變化,真大啊!一切都被時間扭曲的支離破碎,面目全非了吧!……
漫空飛雪之中,一個白衣少年腰懸長劍,徐徐而來。凌厲的劍氣絞得滿林桃花散如紊粉。
----少年意氣,勃勃而發。他微微抬頭:「你來了,很好!」至於為什麼他跌下絕壑還未死,他沒有問。
至於為什麼那天在朱樓之中,他沒有攔住自己,少年也沒有問。
----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環,因已生果,何必問因?
----又是何必,又是何苦?
此戰只為----只為仇,只因恨,只為別……不是你離,便是我別……總得有一個人將離開。
劍出如秋水,不染纖塵。
劍意肅殺,驀然多了一些蕭瑟之意。
人心含恨,悲憤屈辱深仇……一劍之出,動地驚天。
———大修羅劍。
劍道無門,唯我獨尊。
劍是王者的象徵。
朱劍夫略略頷首點頭道:「劍氣如風,你才十七歲,了不起!」
緩緩出劍。劍勢如剝繭抽絲,遊離不定。
劍氣伸縮、吞吐,竟宛如活物一般,擁有靈魂與生命。
……劍中有玄帝,玄帝之劍已非真劍了,玄帝之下,尚有佛劍、大開大闔,氣勢沉猛:乃是少林達摩堂首座「迦羅」;佛劍之下,尚有道劍,輕靈飄逸,奧妙玄奇:乃是武當掌門師叔「紫清」;道劍之下,便是朱劍夫的儒劍了。抽絲剝繭,層層深入。宛如做學問一般,追根究底,不死不休。
朱含玉手腕一抖,一劍刺出。正是:「大修羅劍」第六式「花照水」
朱劍夫輕輕一笑,手指連彈,劍出如弧形,直刺朱含玉勞宮穴,正是破解「花照水」的一式「花漫天」
朱含玉道:「好。」一縱而起,手中劍抖出一片銀光。「花暗香」,劍式如夢如幻,去勢甚是迷離,難以捉摸。
朱劍夫淡然應對。他六歲學劍,因為心存怨念,反而勤奮刻苦,幾十年來如一日.大修羅七七四十九劍,一招一式他莫不瞭然於胸,每一個招式的微小變化盡皆爛熟於心,因此自然而然,使出破解一劍:「花無影」。
朱含玉目中異彩一閃,朱劍夫心中隱約不安,卻又不知到底如何會有這種感覺。劍已使老,照理說朱含玉絕對無法再變招的了。而縱使他變,花無影也盡有應對之法。但這不安之意卻更濃。
眼見兩劍即將相交,驀然朱含玉手中劍一沉一抖,竟在三十六般變化之外又生一變。精微奧妙,如詞如詩。「嗤」的一聲輕響,朱含玉的劍滑過自己的劍背正中自己的肩井穴,頓時鮮血長流,正是石壁武學之一。
劍方及體朱劍夫已覺不妙。想要退避,卻已遲了。但他數十年功力經驗究非朱含玉可比。一經遇險立即擰身,長劍急拍而出,正是修羅第九劍——花·縱?·橫——。
朱含玉想再刺他一劍,但劍光如雪,霍霍而來。他無奈之餘只得退避。但足一沾地立即又倒飛而回。兩人劍去劍來,展轉之間又拆了十多招。
「花流連」、「花劍綉」、「花無缺」、「花想容」、「花淡香」、「花流水」「花鳥詞」、「花與蝶」、「花劍風」……大修羅劍如涓涓細水,潺潺而出。朱劍夫身上又多了數道血痕。
朱含玉得益於石壁文字,在「大修羅劍」破綻不足之處,趁勢反擊,而朱劍夫由於對「大修羅劍」太熟,朱含玉劍勢方出他已知破法,熟極如流的使出,反而處處受制。
但數招一過,朱劍夫見朱含玉劍法似乎較「大修羅劍」更見精妙,已生警覺。再也不敢輕心,小心應對。他一全力防守,朱含玉武功遠遠不及,登時落在下風。又過數招,朱劍夫弄清朱含玉劍路,雖教「大修羅劍」為精,但根底一樣。便全力反擊。數招一過,朱含玉已是左支右絀,險上加險,終於「嗤」的一聲,傷在大修羅劍第三十三式「花相思」上。胸口血如泉涌,「撲」的一聲,無力的跪倒在地。
「你走吧!今天暫且放過你。」朱劍夫看了他一眼,心頭有些煩亂,朱樓那一晚眼看著自己眼中怯懦無用的廢物兄長自盡死去,他忽然有了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忍不下心……今日又是如此,他煩惱的轉過頭去。凝望著滿林山雪。大地一眼銀白,空蕩蕩的,無可著落處。明知道今日放過他日後他必定糾纏不休……這件事,仇深、恨重。不死不休,沒有半點轉圜的餘地,可他還是不願……,能拖幾時便是幾時吧!世人不也如此,總是逃避么?不敢觸摸……直到天地移轉、形勢而逼、無奈走向絕路。
朱含玉捂著傷口,蹌然而起,朝他冷冷的道:「你今日放過我,我是不會領情的。若非是你,焉有今日。總有一天,我又會再回來。」蹌然走開。
大雪紛飛,朔風正緊。朱劍夫回過頭來,望著朱含玉孤獨瘦削、蹌然無力的背影,在雪地中踽踽而行,目中掠過一片茫然。昂頭向天,一片迷朦。
朱含玉傷口血如泉涌,剛出劍谷,。立即軟倒在地。他掙紮起身,撕下衣襟,草草包紮一下,白衣沾滿鮮血,他脫下血衣,珍而重只的納入懷中,漏出一身黑色裡衣來。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衣染敵血即脫下,焚以祭父母。是以裡面仍穿著慣常穿的黑衣。
他爬起身,以劍拄地,掙扎著向前行去。剛走幾步,又跌倒在了地上,冰雪寒冷刺骨,凍得裡衣都結了一層薄冰。
微風颯然,一個蒙面黑衣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報仇?」
他吃了一驚,雪地無垠,一望無際,一覽無餘。這人什麼時候來的,自己竟一無所知。這人的輕功當真駭人聽聞。但他卻無心再管這些了,有些顫抖的道:「你,你能助我報仇?」
那人沉沉一笑:「若你有本事,六天之內,趕到南雁盪山,則有機會得到魔教教主風道骨的不世奇寶——《廣陵散》,那你報仇就有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了。」哈哈一笑,身影一動,已是人影全無。朱含玉目瞪口呆,幾疑剛才是南柯一夢。可言猶繞耳,卻不由他不信。:
朱含玉騎死四頭馬,在山下小鎮實在再買不到馬了,只有一頭又丑又瘦的騾子。他不眠不休,無論那人所說真假,為了報仇,他都不惜一試。六日後,終於趕到南雁盪。他本已負傷,又奔波六日之久,身體虛乏,無奈只好以騾代步。剛又見一群惡棍欺服一個少女。他本不想管,不經意間看到那少女的臉,竟上像極了他的娘親。想起那日那個晚上,他心中一痛,忍不住跳下騾子。十幾招之下,雖是殺了這幾個波皮無賴,不妨卻給一個人不要命的撲上來,砍了胸口一刀。幸好閃避得快,這才保住性命。胸口被朱劍大刺中的那個傷口尚未結痂,又填新創,登時血如泉涌。但他已顧不上包紮,在那少女連聲呼叫聲中,急急向山上趕去。只盼風道骨還未及離去。至於能不能求到,他已無暇去想了。
風道骨看了另七人一眼,嘴角似笑非笑,朝血旗門主道:「你說,廣陵散給他借半年,你有意見嗎?」從懷中掏出一卷錦帛,微舊而黃,隱有古意。眾人神色都不由一動。
血旗門主目中神光一閃,忽哈哈一笑,道:「朱兄弟身世凄涼,引人垂憐,何況只是暫借半年。教主既然答應了他,自該如此,再好也不過了。南宮公子,你說是么?」
南宮柳顫了一下,強笑道:「門主所言,自然正確。」
風道骨道:「是么?既然幾位都同意了,在下身為一教之主,自然不能失信於人。朱含玉你拿去吧!」手腕一抖,拋出錦帛。徑直向朱含玉飄去。
朱含玉有些顫抖地伸出雙手,感激道:「多謝教主。」
驀然人影一閃,凌空一把撈住錦帛,哈哈長笑道:「多謝教主厚賜!」身形一折,竟轉過方向,向谷口縱出。
風道谷冷冷一笑:「想在我手上拿走東西,豈是那麼容易的。」雙掌交錯,一拂而出。那人忽覺身影一滯,接著便向下落去。他大驚失色,左掌如雲,淡然寫意,輕輕映向風道骨雙掌。
這一下變起倉促,眾人都吃了一驚。朱含玉大怒之下,顧不得傷勢彈劍出匣,刷刷刷便是三劍,直削向那人雙足。
李至深略略一愣,低頭一想,此時動手,勝算大增,若《廣陵散》被人拿走,則只自己五人與風一搏,此時卻可藉以外力,於是大聲喝道:「《廣陵散》與我們無關,報仇要緊,三妹,動手!」再不理會血旗門主。轉手出劍,星辰宛轉,如北斗七星狀,直指風道骨胸前「天空」「璇璣」「華蓋」「紫宮」等七大要穴。
吳中六義另四人也立即出手。白衣宮雪的金鐵扇、鉤娘子的蜈蚣鉤、錢如意的鐵算盤、聞山山的「星月手」,左手星刀,右手月中指,五個人六般兵器同時籠罩住風道骨前後左右上下。
風道骨冷哼一下聲,心中驚怒,目中寒芒一厲:「找死」身子在半空中竟猛然一頓,六人出手登時一錯,多了半拍。風道骨長聲一笑。左掌斜斜舉起,身子一旋,眾人只覺眼前一花,眼前竟然模糊了起來。李至深吃了一驚:「劍影術,你竟然練成了劍影術?」眾人無不大驚,紛紛後退。各自揮掌自保。那橫空而來的人一身黑衣,面蒙紫巾,只漏出一雙精光灼灼的雙眼。他一驚之後,立即後退,只想儘快脫離。《廣陵散》既已到手,自己的任務即已完成,沒必要在這裡涉險。但剛一後退,忽然一股詭秘妖異的氣勁,如電直入,擊向自己,轉頭一看,卻見那本來負手觀泉的血衣中年人不知什麼時候,竟已到了自己身後。左掌微旋,一抬一送,眸中閃過一抹冷笑:「想走,東西留下!」
血旗門主本指望朱含玉得到《廣陵散》。吳中六義為了報仇,誓必緊緊纏上風道骨。朱含玉武功輕微,又已受了重傷,《廣陵散》還不是手到圖來。況且未與風道骨對敵,日後魔教也不能找到自己頭上來。卻不料被這個蒙面人橫插一腳,自己完美無缺的計劃立即泡湯,心中暗恨。這蒙面人武功不弱,自己可沒有必勝的把握,不如讓他與風道骨拼個兩敗俱傷,自己好漁翁得利。有風道骨這麼一個大高手來對付他,不用豈不是一個大笨蛋。自己只要圈住他,不讓他逃跑便是。
於是,場中一場混戰。風道骨主攻蒙面人,卻給「吳中六義」拖著,難占勝面;蒙面人只想逃出,與血旗門主不時對敵,但風道骨似是咬定了他,攻勢一波接一波,稍不小心,便有喪命之險,只好全力反擊。吳中六義六般兵器,著著狠攻,只為殺了風道骨。九個人你來我往,劍影刀光,拳打腳踢,鬥了個不亦樂乎。只有南宮柳震於血旗門主武功,沒有出手。心中千般思念:若是八人非死即傷,說不定最後《廣陵散》歸於我手,也未可定。
如此反覆,又拆了數千招。風道骨重傷之下,又添新創,左肩被蜈蚣鉤劃出老大一條血痕,鮮血潺潺湧出,染紅了大片衣衫,觸目驚心。右腕也被蒙面人一記古怪的劍法刺出血來。真氣消耗更劇。但鉤娘子西門孤霜,因那一下冒險,也被他擊了一掌,五臟移位,身法凝滯了下來。蒙面人在風道骨、血旗門主這兩大高手以及朱含玉三人合擊之下,身中四劍,武功大打扣折。其餘如李至深、宮雪、錢如意、聞山山、朱含玉也均受傷。九人中只血旗門主悠然觀望,出手無多,毫髮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