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謎霧

第一章:謎霧

馬蹄聲響,大道上迎面奔出五位騎馬而來的僧人,當先兩人在前,均是中年漢子.左首那位皮膚稍黑,右首是位白凈僧人。後面三騎並排跟著,均是十八、九歲的年少僧人,左首少僧腰間系有一條白巾,背負一個布裹行囊;中間少僧看是個文弱少年,一身清瘦,活像大病初癒;右首少僧人高魁梧,雙目虎虎有威,生有一番威儀。五人均是來自陝西寶華寺門下,只因嵩山少林寺慈方高僧西至寶華寺誦經傳道時突然圓寂歸天.寶華寺全寺僧人感念其恩德,將慈方大師身子火化,留下了荼骨舍利,放於木匣子內。寶華寺方丈開成大師令這五位僧人將慈方大師的荼骨舍利與隨身物件送回嵩山少林寺。五人得其重任,自是快馬加鞭直奔嵩山而來.

現下正值盛夏時節,烈日炎炎,趕路十分勞累。五人這日行至一個鎮甸,時至晌午,五人便找了家客棧歇息落腳.白凈僧人是這行人領事者,餘下四人自是聽他吩咐。白巾少僧欲解下背負行囊,白凈僧人忙道:「平元,不可怠慢.」那名喚稱「平元」少僧只得又將行囊負上,心中雖頗不情願卻也只能是努努嘴,不敢言明.不多時,店夥計從後堂端出五碗素麵,五人便舉箸吃了起來.趕了一上午的山路,五人早己餓壞,吃著素麵只覺是人間美味,吃得津津有味。

突聽大廳右方處一人笑罵道:「劉師兄,你說師父那龜兒子曉不曉得咱們來到了這裡?」一聽聲音,便知是川土人氏.這人把自己師父罵成「龜兒子」,外人聽覺無不好笑.又聽他同桌那人笑道:「師父他才不曉得,羅師弟,咱們這一走了之,一定要逃得越遠越好.」姓羅的道:「劉師兄,師父龜兒子發現我們...」他一說到這裡,又趕忙止住,輕輕「嘿嘿」一笑.姓劉的道:「你說的也對,師父那惡脾氣,我倆可得罪不起。」姓羅的道:「我最擔心的還有蜀中那尼姑,你說她會不會...」不過片刻又聽他笑道:「幸好她是個女人,只怕也不敢搜男人的那個地方。」二人一說於此,便都低頭嘻嘻奸笑。而後便不再談論,埋頭吃起肉喝著酒,卻又顯得憂事重重.。

那清瘦少僧只覺從未聞過這麼香的美食,不經意間抬頭看了看他們.只見那二人全桌放滿雞鴨魚各種美味佳肴,肉香菜香陣襲撲鼻,不得不令人心饞。可僧人天生戒葷,他也只能是心中好奇,卻又忙心中責道:「你呀你,貴為出家人,豈可好奇那葷味.佛經有言,不可殺生,不可食葷,實乃入佛悟憚修生養性之道,豈能有褻du佛祖的念頭.」可又見那二人大口嚼肉喝酒,吃得甚是歡暢.不由又想起了自己三年前的一次出寺,那時遇見一個身胖體闊的大財主與一個年約七、八歲,也是骨瘦如柴的小男孩,那大財主一見自己是瘦得皮包骨,便指了指自己,對那小孩道:「兒子,你瞧,少林寺的和尚就是不食肉,才瘦成那個樣子,你以後如果不吃肉,也會瘦成那樣.」當時自己感到莫名其妙,不知何處得罪那富人.那小孩聽他父親一句話,怔疑的看了看自己,卻被他父親順手拉開而去,自己那時便想,自己清瘦便是不吃葷之故么?可我的師兄弟們也與我一般同餐,他們也不吃葷,為何都要比我強健呢,可見那富人只是騙他孩子的了.當時一想及此,便苦笑搖了搖頭走開了.今日一想往事,不免好笑.他早早將素麵吃盡,肚中也只填了一個小飽.身旁的那威儀少僧笑道:「師弟,你吃得真快.」清瘦少僧微微一笑,並不答話,見他們四人各自還有半碗未食盡,又是心中悔恨:「你呀你,每次吃飯比誰都吃得快,吃完了就是這肚子不飽,還想吃.」又聽那威儀少僧道:「師弟,你是不是未吃飽?」熟悉他的師兄弟都知曉,這個師弟看似瘦得剩下一包骨頭,可是飯量極大,吃飯甚快,全寺中少有人能及他.卻又見他只吃不長胖,都嘲笑他吃下的東西全變成了干糞.他生性靦腆,只是一聲苦笑,多不理睬。今次出寺,這白凈僧人卻又不知道這節,也只當他是一般僧人,故每人只要了一碗素麵,見他狼吞虎咽,片刻便將一碗面吃盡,也是嘖嘖驚奇.也問道:「平樂,你是不是不夠?」這平樂少僧卻又心中一想:「平時在寶華寺,眾位師兄弟一起吃齋,那時我便一餐比別人多吃了很多,想來我做事又愚笨,練功也差勁。這樣白吃也太對不住方丈及全寺師兄弟了。今日出寺,師叔身上帶的文銀有限,我如多吃一碗,又要多花幾分文銀,著實不該.」便搖頭道:「不,不,師叔,我夠了,你們慢用.」白凈僧人也不細想,只道他是平俗僧人,一碗素麵己然足夠,便又低頭自個兒吃起面來.

正在這時,又走進來一個俊秀少年,那少年骨溜溜雙眼看了看眾僧,隨及走至一八仙方桌處,叫嚷店夥計上幾大盤牛肉、狗肉等葷食.平樂心中嘆息道:「他一個人,叫這麼多菜,又吃不完,豈不是太過浪費了!唉,如他能多布施點錢財在我們寶華寺,那該多好了.」可隨及又自責:「你呀你,人家施主有錢也是別人自己的錢,布不布施,布施多少,那也是別人的事,豈能生有這樣的邪念,罪過罪過.」他一想及此,便雙手合十,口念「罪過,罪過.」又見那少年將大廳眾人環眼一掃,其實這酒棧之中這時僅有這三桌有人,他抿嘴一笑,走至那兩個川土人氏桌前,一瞥眼,雙手探開,道:「喂,你們把那盤未動過筷子的豬蹄先讓紿我,我有急用,行不行?」說著指了指桌上那碗豬蹄湯。這兩個川土人氏抬頭見是個少年,嘻嘻一笑,姓羅的罵道:「小兔嵬子,還不給老子滾開些,你是乞丐么?」二人又一陣「哈哈」大笑,那少年從懷中搗出一錠白銀,重重往桌上一放,倒嚇了平樂等僧人一跳.平樂只是個少年小僧,雖是幼齡便在寶華寺出家,讀過一些佛經,可也心知銀子的妙用,一見那白銀,也是怦怦心跳。身旁威儀少僧一見白銀,更是兩眼發光,嘖嘖一嘆:「啊!白銀!」那兩個川土人氏見著白銀,心花怒放.正要上前拿住,那少年又快捷將銀子拿在了掌中,嘻嘻一笑,看向平樂眾僧這座.白凈僧人斥道:「平寂,吃面.」眾僧回過神來,裝著不曾看見那少年的手中白銀,又舉箸埋頭吃面.平樂忙閉上雙眼,默念佛經,故裝不視.那俊秀少年道:「咦,瘦猴子,他們怎麼有面吃,你卻是個空碗?」平樂一時未曾明白他在與誰說話,只是心道:「瘦猴子?瘦猴子?啊,他是在說我么?」那少年見他緊閉雙眼,突斂住笑容,看向白凈僧人,斥道:「大白臉,你是哪個破廟的出家人?怎麼這麼虐待自己的弟子?」兩個川土人氏聽他這一句話,姓羅的哈哈大笑,道:「大白臉!大白臉,有趣,有意思.喂,小兄弟,你不是要豬蹄么?還要不要?我們可要吃了.」那少年不理他,將手中白銀擲向平樂,平樂恰又在想:「他喚師叔『大白臉』,嗯,師叔臉是很白凈,與這小相公不相上下.他喚我『瘦猴子』,雖是無禮,他卻對師叔有禮,我也不可生他的氣.」他正睜開眼來,突見一個白晃晃的東西飛向自己,驚了一跳,忙伸手接住,打開手掌,見竟是一錠白銀,兀自驚奇道:「白,白銀!」白凈僧人放下筷子,看向那少年,只道:「小施主,你這是做甚?」那少年忙奔到平樂身側,一把握住平樂清瘦的雙手,一雙大眼睛看向平樂,笑嘻嘻道:「瘦猴子,這是我布施紿你一人的,千萬別紿大白臉,知道么?」平樂只覺他雙手細膩圓滑,一張臉又清秀動人,旋又聞到他身上一陣幽馨香味,不免心中納罕,只道:「這,這是為什麼?」那少年俯首在他耳邊低聲道:「本公子最討厭別人欺侮人,看不順眼.」平樂扭頭怔怔看了看那少年,突見那少年耳垂墜有明珠,嵌在耳上。他心中卟咚一跳,驚道:「啊,施...施主?」眾僧不明白平樂何故目瞪口呆,還只道這少年對他說了什麼重大奇聞.都只覺得這平樂生性愚鈍,一個道理要想半天才想得透,今見他一驚一乍,誰也沒太過留意.平樂連忙推開那少年的右手,雙頰猛然飛紅,雙手合十,支支吾吾道:「罪過,罪過.」那少年卻是毫不介意,輕輕一笑,又看向那兩個川土人氏,笑道:「不要豬蹄啦,我的菜也快來了.」

正說著,店夥計一陣吆喝,從後堂端出幾大盤熟牛肉來,放在了八仙方桌上.那少年又要來拉平樂,平樂趕忙推辭道:「施主,你這又要做甚?」那少年笑道:「去吃肉呀,你只看他們吃,你不餓么?」平樂忙道:「不,不,小僧早己用過素麵,不勞施主了.」那少年雙眉一挑,伸出右手,打開手掌,道:「拿來.」平樂奇道:「什麼拿來?」那少年道:「自然是我方才打發你的那錠白銀.你既然吃過面,我還以為你沒吃,可憐你才布施你,沒想到你倒騙住了我.」平寂忙道:「咦,小施主,你將白銀給了我師弟,又怎能要回去呢.」.一說完,忙又躍起,一伸手將平樂懷中那錠白銀搶走.只見平寂手握白銀,轉身恭敬放到白凈僧人面前,道:「師叔,弟子將白銀交還.」白凈僧人道:「小施主即然不願布施,你將白銀奉還於他.」平寂心中頗覺無趣,轉身走向那少年,卻見那少年仰頭一「哼」,大刺刺坐在八仙桌左首位上,道:「本公子不要了,算是打發你們的了.」平寂止步,臉上轉顯喜色,正要躬身答謝。中年黑僧怒道:「師兄,這人是在消遣咱們.平寂,將銀子還給他.」那少年正一隻手拿著一節狗肉大吃起來,吃得滿嘴油膩,笑道:「這位黑炭頭似的和尚倒還有些骨氣.唉,我也是一個菩薩心腸,方才以為那瘦猴子被大白臉虐待,本想拿碗豬蹄給他吃.卻又險些被騙了.」眾僧聽他方才要豬蹄竟是給平樂吃,世人均知僧人戒葷,他是故意褻du佛門,眾僧均感岔憤.平寂蹉蹲不決,最終還是將那錠白銀放在了少年的八仙方桌上,雙手合十,轉身退去。黑臉中僧聽他篾稱自己為「黑炭頭」,大怒,正要起身質問。白凈僧人忙拉住他,道:「師弟息怒,犯不著與小施主生氣.」中年黑僧這才強忍恚怒,一雙眼狠狠瞪著那少年。白凈僧人見眾僧均已吃完素麵,逐從懷中布囊內取出三十多分碎銀,算是付了素麵錢.眾僧收拾了行囊,正欲出門.那少年突又驚道:「哎呀,誰的銀子掉在地上了?」眾僧與那兩個川土人氏都是一驚,順著那少年眼看之處望去,果見離大門不遠處有一錠白銀,陽光照耀下,格外顯得耀目.平寂忙上前拾起,躬身向白凈僧人道:「師叔,是不是我們付帳時落下的.」猛聽那姓羅的川人大聲嚷道:「他***,老子銀子全沒了.」身旁那姓劉的道:「什麼,羅師弟,你丟銀子了?」眾僧見姓羅的丟失了銀子,均是面面相覷,白凈僧人又將包袱解開,一一清查袱中文銀,道:「我們未曾落下銀子,這白銀定是這羅施主的.平寂,送過去.」平寂臉上一顯尷尬神情,頗不情願似的轉身將白錕奉在姓羅的川人面前,姓羅的川人一把搶過,又好似怕白銀再次飛走一般.他又再往地下看去.口中兀自喃道:「老子身上一共三十多錠白銀,怎麼一下間一個也沒有了,真***撞上邪了.」可這地上哪裡再有白銀,除了平寂拾起的那錠外,卻是空空如野.姓羅的漢子睜著一雙大眼,仿似要將地板看穿,卻也找不著其餘白銀半分影子.姓劉的川人也起身幫他找.可這客棧大廳本就狹小,卻是一眼便能看全.

突的接連「卟卟」之響,眾人一聞,均是捏住了鼻子,原來是那平樂瘦僧不經意間放了個臭屁.眾人一聽聲源,便知是眾僧之中一人所發.平樂大是尷尬,躬身向白凈僧人道:「師叔,弟子內急.」白凈僧人一臉肅容,微微點頭,平樂便轉身向店后茅廁奔去.平樂急匆匆走進茅廁,動手解開腰帶,突覺後背衣中有幾個硬物,他伸手一摸,心中一驚:「啊,這…這是什麼,怎麼生得跟銀子一模一樣.」他只覺這硬物有角有棱,內凹又凸,這不是白銀又是什麼呢.他這一陣遲疑,突又覺腹中難耐,不便再想,只得小心不讓硬物滑落到了茅廁.待他解手完畢,又輕輕將腰帶勒緊,伸手去將硬物取了出來,定睛一看,果是一錠白銀.他又驚又喜,兀自思道:「這是哪裡來的,我該不該將它交給師叔?」他內心忐忑不安,仿似自己做賊盜寶一般,稍下又強自安慰:「我不偷不搶,又害怕什麼呢!」他將白銀全部拿出,一點數,共有五錠.他將五錠白銀放在衣袖中,滿腹竇疑,渾渾噩噩走至後門,揭簾而入大廳.正聽那少年笑道:「我還以為和尚潔身自好,從未有貪婪之心.卻是錯之極矣.這也難怪,常人凡俗之中能有孔子、季布那樣的正人君子畢竟是少數,和尚那麼多,雖然都是天天吃齋念佛,可這德高望重聖僧畢竟也只有寥寥幾個,唉,怨不得的,怨不得的.」那兩川土人氏這刻早己打定錢財在路中已落,怨不得任何人,一聽這少年自言自語,二人正在氣頭上,以為這少年是在笑話自己,不由無名動怒。姓羅的嚷道:「你嚷什麼嚷,要說評書去大街上說,老子不喜歡有人在這裡這個時侯笑.」眾僧也正坐在桌凳上等平樂,聽到這少年的話,分明是在說自己,卻無端由惹惱了那兩個川人,心中都是又驚奇又好笑。

平樂咬一咬牙,內心惴惴不安,悻悻走到白凈僧人跟前,袖中揣著白銀,像是心中擔負著一個巨大的重任一般,欲言又止,臉色頗不自在,平寂看了看平樂,奇道:「師弟,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眾僧見著平樂入廳來臉色大有變化,心中早也奇怪,均以為他生病了.平樂忙道:「不,不,師兄,我沒病,只是…只是…。」他又瞅了瞅白凈僧人,還是不敢說.黑臉中僧道:「沒病便好,師兄,我們快趕路吧.」白凈僧人點了點頭,說道:「我們走.」眾僧便轉身欲去.突聽身後那俊秀少年哈哈笑道:「哈,你個盜賊,銀子掉地上了,還裝什麼裝!」平樂心中本在一直苦悶袖中銀兩來由之奇事,最怕便是師叔知道自己無故有了這麼多銀兩一定會按寺規重重責罰自己,猛一聽到有人喧嘩嚷到「盜賊」二字,嚇得心中一慌,扭頭看向身後地板.本來按緊袖口的雙手不意間鬆開,只聽「咚咚」一陣聲響,五錠白銀全給抖落掉在了地板上.他一見變故,臉猛然霎那間變得通紅.眾人見狀均是怔然大驚.

那姓羅的川人猛的一躍而起,奔上前來,俯身拾起一錠白銀,驚疑的眼神看向平樂.平樂忙支支吾吾道:「不,不,這…這不是我偷的.」平寂奇道:「啊,師弟,你怎麼有這麼多銀兩了?」那兩個中年僧人相互一視,也覺此事大有蹊蹺,寺中僧人尚來不許私蓄銀兩,所有財物概由後院掌管,外出辦事也只帶足夠銀兩,只由主事之人掌管,這個少僧只是本寺普通一名出家人,且看似木訥呆板,絕非偷竊盜取之徒,身上突有這麼多銀兩,如何不奇!平樂猛然見著這麼多人盯住自己,倒似盤詰小賊一般,心中更是慌亂。他自幼在寶華寺出家,生性膽小怯懦,整日只是隨眾僧持經念佛,何曾見過這等場面.妄言妄盜乃是寺律大戒,今日無緣無故攬上這等醜事,一言不慎便會遭來重責.只聽見他急道:「我也不知怎麼回事,身上無緣無故多了這些銀兩.」那姓羅將銀兩看了個仔細,忽又看向平樂肚腹處,原來平樂解手完時因勒腰帶匆忙,不經意間將肚腹處衣角扎得太松,好似那裡面還藏有東西.只見他右手猛然抓向平樂肚腹,中年黑僧忽一步上前,右手也立馬支出,架住羅氏伸出的右手.中年黑僧道:「施主,本寺小僧突然身有銀兩,此乃本寺內事,還望施主勿要動粗.」姓羅的雙眼一瞪中年黑僧,道:「老子銀兩丟失,或許便是貴寺小僧所為,我見他懷中脹鼓鼓的,說不準懷中還藏有更多銀兩,只是想探個究竟罷了.」眾僧聽他這一說,也齊然看向平樂肚腹處,果見在他青衣腰圍處,顯得突出甚許.平樂這刻更是急躁,搖頭道:「沒有了,再也沒有了,不信,我給你們看.」他使勁收緊了腰帶,壓平了腰圍四處青衣.果然再不見有銀兩了.姓羅的仰天故意一笑,道:「嗯,小和尚原來是位富貴公子爺,這些銀兩從何而來?莫非是老天爺、如來佛給你的么?說,是不是從本大爺懷中偷去的.」他故意將「偷」字說得重些,有意威懾眼前的小僧.平樂早己急得欲掉下淚來,模樣十分委屈可憐,道:「不,不,小僧只會念佛誦經,從未起貪婪之心,更不敢有偷竊的行為.我…我方才進茅廁之時,順手解腰帶時發覺懷中突然多了許多銀兩.」他可憐兮兮望著白凈僧人,終於忍耐不住,哭了出來,泣道:「師叔,小僧決不敢有偷竊之心的,我…我也不知怎麼來的.」眾人見他淚跡猶濕,見者無不心中垂憐.姓劉的那人這刻也走了過來,他拉了拉羅氏,在他耳畔低聲說道:「這個小和尚可膽怯得極,一定是旁人做了手腳.先看清對手身份,再動手不遲.」說畢,雙眼看了看那正吃牛肉的俊秀少年.中年黑僧也順他雙眼看向那少年,道:「莫非是他做怪?」眾人也隨齊看向少年,人人都是滿腹狐疑.那少年一怔,后又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抖抖一身白衫,望著平樂,道:「小和尚,我來問你,這白銀可真不是你的?」平樂看他一臉笑意,正有幸災樂禍之樣,心中也正懷疑是他在做怪自己,可無奈無任何憑證,只得一肚苦水自往腹里咽。看著羅氏從地上拾起放在桌上的五錠白銀,搖頭道:「不是我的.」那少年靠近桌邊,欲伸手去拿白銀,姓羅的川人身子向前一遮,擋住少年右手,道:「喂,你要幹啥子?」那少年道:「這銀子無人認領,倒不如由我拿去上交官府.」姓羅的道:「給老子滾開些,上交官府?只怕交到你的兜里去了吧,哼,長得細皮嫩肉,一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少年仍是笑臉盈盈,也不答話,聳一聳肩就又回往自己座位上走去了.

突在這時,姓劉的川人一把抱住羅氏腰脅處,奇道:「啊!羅師弟,你褲子差點掉下來了.」姓羅的也微覺腰帶不知何故竟似鬆了一樣,一低頭見師兄正抱住自己,伸手一摸絲絡,不由驚得冷汗淋漓,心中嘀咕自嘆:「腰帶系得穩噹噹的,為何無緣無故斷了呢?」稍一思慮,便轉頭直瞪雙眼看向那已坐回桌邊的俊秀少年,那少年正喝下幾大口白酒,雙頰淺泛紅暈,見他又低頭拿著筷子無聊地數著碗中牛肉的片數,不再看眾人一眼.姓羅的滿肚怒火,可又不便無端由發泄,雙手一提絲絡,不讓褲子滑下.又對姓劉的道:「師兄,把銀子收起來.」姓劉的見他護緊了腰帶,才鬆開了手,將桌上五錠白銀收好,卻又不自主的回頭望了望那俊秀少年一眼,看他又要使什麼妖法。那少年卻只顧埋頭數牛肉片數,好似對那牛肉極有興趣,一會兒夾起一片看了又看,一會兒又左右兩手各拿一根竹筷在碗內分割牛肉.忙得不亦樂乎似的.眾人看不出他在玩什麼把戲,都索性不去看他.這時白凈僧人道:「師弟,這裡沒我們的事了,我們快些趕路要緊.」眾僧晗首,轉身欲走.姓羅的忙伸出右手,抓住平樂,道:「小和尚,你別走.」他這一伸手,褲頭一邊又下滑了少許,他趕忙回手護住,神情極為狼狽.平樂大急,不知怎麼辦才好.白凈僧人道:「施主,有何見教?」姓羅的道:「大和尚,你的徒弟一定還藏有臟物,還差很多錠銀子.」白凈僧人回頭一看平樂,平樂忙道:「不,不,師叔,弟子身上確己沒了白銀.」姓羅的又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平樂左手,道:「你敢讓我搜么?」他一伸出了手,褲子又下滑了少許,他只得又忙撤手護住褲子.見他一臉怒色,凶神惡煞,十分霸道.平樂驚慌不迭道:「沒有了,沒有了,真的沒有了.」邊說他還將全身僧服抖了又抖.在這炎熱夏日,眾僧本僅身穿薄衫,這樣來回一抖動,如真有白銀在身,也會抖動作響的.羅氏見狀,輕「哼」一聲,口中喃自罵道:「***,銀子長了翅膀,飛跑了不成?」邊說又邊瞅了瞅地板周圍.眾僧見他不再胡纏,便轉身騎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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