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安靜的小酒店
摁響了桌子上的鈴，一個服務生應聲進來，「您好，有什麼需要。」
這服務生看上去也是得體，打著整齊的小領帶，白色的襯衣，一塵不染，手裡托著一本很精緻的菜單。
「點菜。」孟溪說著，抬了抬眉毛，有些挑釁的，看了霍紳一眼。
桌子對面，霍紳也只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手肘撐在桌子上，十指交叉，撐著腦袋，饒有興緻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孟溪索性，也不再理會，接過菜單，就如之前那般，點了自己愛吃，和霍紳愛吃的菜。
一套流程行雲流水，雖說之前，點菜這種事，大多時候是霍紳完成的，可是沒吃過豬肉，這也見過豬跑了，自然是沒什麼磕絆。
等到服務生出去，孟溪這才騰出功夫，看著霍紳，「怎麼樣，還合您的口味嗎？」
大概是剛剛，這點菜的流程，太過於順利，以至於孟溪剛剛看到霍紳時，那種緊張和無措，也已經減輕了很多。
至少現在，她可以正眼去看對面那個男人了。
「不好說。」霍紳說著，聳了聳肩膀，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孟溪是氣不打一出來，她這才響起來，眼前這個有「丟失記憶」加持的狗男人，現在可能連口味也不記得了，甚至連口味也換了。
一瞬間，這個好不容易，揚起了一點得意的女人，現在又一次，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變得垂頭喪氣。
之後，一直到整個桌子上的菜，完整的呈上來，孟溪都沒有再開口，她覺得自己來找這個大冰塊說話，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等到菜品整齊，服務生又一次非常得體的微笑，然後退了出去。
「嘗嘗吧。」到了這會兒，孟溪也沒脾氣了，來的路上，那氣勢洶洶的勁頭，早已經是無影無蹤。
這霍紳，畢竟有其自己的複雜經歷，與自己原就是不一樣的，非要拿些常理，套在他的身上，也只是惹的誰都不痛快而已。
霍紳拿起筷子，輕輕夾了一口，放進嘴裡，緩慢的咀嚼著，微微點點頭。
看著這個好看的男人，喉頭輕輕滾動，將所有的菜品，一一都嘗試了一遍，孟溪的心提了起來，心想著這傢伙，要是口味變了，對自己選的菜品挑三揀四，自己這不是又討個沒趣。
正盯著霍紳，卻見這個男人終於抬起頭來，看著孟溪，神情有些奇怪，又不失溫和，「我以前，也喜歡這些？」
「啊，」孟溪一下子愣住，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對，對啊...你若不喜歡，我們再換就是了...」
她委屈巴拉的撅著嘴，伸手就要去按下那個服務鈴。
手剛剛伸過去，卻突然被霍紳的手抓住，許久，許久都未有這種感覺了，孟溪覺得自己全身像是觸電了一樣。
自己的手懸在半空，霍紳的手輕輕額覆蓋在上面，將她的手整個兒的包裹住。
孟溪只覺得，一種奇異的溫暖，從手背順著胳膊，一直流通到四肢百骸，不出幾秒鐘，整個人都覺得暖洋洋的。
也不知道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錯覺，還是霍紳真的在作什麼。
「奇怪。」霍紳說道，把手抽了回來，
奇異的溫暖，也一同散去，孟溪也像是大夢初醒，趕緊把手也撤回來，「你要幹嘛...」
看上去還蠻硬氣的台詞，卻被孟溪說的，聽來特別委屈。
「一會你回家收拾收拾東西，晚上出來跟我住。」沒有直接面對孟溪的問題，霍紳反而是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
「啊？？？」孟溪正準備吃一口菜，卻聽到這麼一句，被嚇得筷子都差點掉在了桌子上，有零星的湯汁濺出來，她又慌忙抽了紙巾，手忙腳亂的擦著桌子。
她是完全沒有想到，霍紳竟然說出這樣的話，甚至一瞬間，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生氣。
「不可以？」看著眼前著慌亂的女人，霍紳皺了皺眉頭，像是忍著自己多麼大的脾氣，耐著性子說到。
「這菜是合我口味的，我想和你相處著試試。」他一字一句說著，眼神看起來，十分的認真。
「這，這不合適吧，我們已經這麼久沒在一起過了，孟琬又結了婚，我想在家裡陪母親...」孟溪開始慌亂的找著介面，讓自己的拒絕，看起來不想是出於緊張。
之後，霍紳沒再說話，孟溪也不知道自己的拒絕，是不是讓霍紳覺得不愉快了，只能硬著頭皮，跟眼前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默默的吃飯。
這菜的口味確實是不錯，孟溪吃著吃著，倒也放鬆下來，人活泛起來，話也多了。
霍紳雖然不怎麼應答，卻也是會偶爾抬起頭來，用表情加上點頭搖頭的動作，來給孟溪一個反饋。
兩個人聊著聊著，就說起了霍靈月。
時至今日，霍紳失憶已成定局，孟溪也就相信了那個霍靈月，已經是一抹乾凈的靈魂，不會再對自己造成威脅。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於憐憫，反正在孟溪心裡，對霍靈月的敵意和仇恨，早已經沒有那麼的刻骨銘心。
畢竟，若論起，霍靈月對她造成的傷害，卻好像是對她自己，以及霍紳的傷害，更多一些。
提起霍靈月，霍紳更加迷茫，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已經壓根不記得霍靈月這個傢伙了一樣。
可孟溪一個人說得起勁，還樂顛顛的，要從包里拿出手機，想要向霍紳分享，霍靈月發來的那些簡訊。
手向著一旁座位上，自己的小挎包伸過去，卻一下子，動作都凝固了，嘴裡一直爹得不朽的話，也是個如鯁在喉的模樣。
就好像，時空的靜止了。
霍紳納悶的抬起頭，疑惑的看著，這個凝固的女人。
這時，孟溪才想起了，自己來到此處，最初的目的。
她是帶著那個水晶球來的，她可是怒氣沖沖的來，帶著無盡的怒火，帶著清算的念頭，帶著要跟這個男人，一切過往，塵歸塵土歸土的決絕。
怎麼這一見到，這個男人，自己所有的準備，全都不做數了？
她又想起，孟琬曾經說過的話，「你跟沒有做好，從此與霍紳一刀兩斷的心裡準備！」
只是轉瞬之間，剛剛那個看上去，調整好了心態，與霍紳談笑風生的女人，又一次變成了霜打的茄子。
或是許久不說話，霍紳皺著眉頭，放下了筷子，「你怎麼了？不舒服？」
「沒有。」孟溪還是快速的，讓自己看起來鎮靜。
有些事，不可能不了了之。
「這個，你知道是什麼嗎？」雖然心中，有些不情不願，可她還是從包里拿出了，那個水晶球。
這水晶球，早已經在，被從孟溪家裡帶走的時候，就已經帶上了外面的包裝。
那是孟溪精心在禮品店，挑選的一張，很是好看的，半透明的包裝紙，被這包裝紙包裹著，這水晶球那原本四射的光芒，看起來倒是收斂了很多。
說心裡話，霍紳向自己發出「同居」的邀約，孟溪心裡說不高興，那是假的，而這個水晶球，卻像是的突然殺出來的程咬金一樣，令人不適。
這種突然出現的變故，令孟溪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可畢竟是人家自己的記憶，由她孟溪拿著，算什麼道理。
這也是，讓孟溪一咬牙一跺腳，決定攤牌的理由之一。
「這...記憶？誰的？」霍紳像是楞了一下。
這倒是孟溪沒有想到的，霍紳在她的心裡，那一直都是未卜先知，無所不能的樣子，她拿出水晶球的時候的問話，也只是掩飾內心不安罷了。
「這是你的記憶。還給你。」她不想說的太多，畢竟什麼「這是雷恩給我的」之類的話，總有一種，好像是要出賣了雷恩一樣的感覺。
誰知道如果霍紳知道，自己最信賴的下屬，偷偷收集好了他遺失的記憶，還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給了別人，他會不會生氣。
而最初，雷恩將那個水晶球，交給孟溪的時候，也只說了，她可以隨意處置，可並不是可以隨意「傳播」。
「我的記憶？你留著我這玩意兒幹嘛？」霍紳聽了，倒也是沒有更多相關的問題，而是將話題的重點，落在了水晶球本身。
可這個問題，卻是同樣的讓孟溪覺得不適。
這種問話的口吻，像是自己撿了什麼，別人的垃圾，只有她還視若珍寶。
孟溪咬了咬牙，狠下心來，將水晶球往霍紳面前推了推。
「我才沒有留著。這不，還給你。」
說完，她的小嘴不由自主的撅了起來，好不委屈。
她心中其實暗戳戳的，腦補過很多很多，有一天，霍紳拿到這個水晶球的畫面。
在她一廂情願的額想象里，霍紳拿到這個球，自然是前塵往事都涌回了腦海，想起了自己有多麼在乎她，想起自己有多麼對不起她。
愛幻想的女人，總愛向一些這種橋段，她甚至還幻想著，如果真的，有那種情況出現，自己一定要酷一點，一甩手，扭頭就走，偏不要給這個可惡的霍紳面子。
只不過，事與願違，事情完全沒有，按照她想象的樣子發展，甚至事情的發展，讓孟溪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都快要瘋掉了。
她向著霍紳，推了推那個水晶球，而霍紳抬起眼皮，在孟溪的臉上落了良久，然後十分突然的一抬手，將水晶球，撥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