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五）

自從街頭偶遇之後，扶瑤取得了T的聯繫方式，她會時常和他聊聊天，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在說話。

她和T一起玩上了CS，T此前並未接觸過CS，可他本身就是擅於狙擊的殺手，CS對他而言，易如反掌。

他很快就成為全省CS名單上的TOP1，扶瑤的名次則保持在TOP10以內。

扶瑤日常依舊去私企上班，安安分分地做個小文員。

顧然的容貌過於俏麗精緻，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也容易被搭訕。雖說經常會受到公司內的同事乃至上司的殷勤對待，但對她來說，他們的行為還不至於給她造成多大的煩惱。

除卻深夜時分的噩夢，扶瑤的日子過得還算舒暢。空閑時，她會和T一起玩CS，或者一起去戶外運動。

可慢慢地，扶瑤卻深感噩夢的侵擾。她不能清楚地記得噩夢中的每個畫面，卻總能感受到那徹骨的絕望與苦痛。

「你精神不太好。」T的神情淡淡，語氣中卻隱含關懷。他望著扶瑤白皙的臉龐，她那雙純凈清澈的眼眸之下，是淡淡的黑眼圈。

扶瑤下意識地笑了笑，隨即，她搖了搖頭，總不能說她一直在做噩夢。

「可能最近去練防身術，練得有些晚。」扶瑤思前想後，才決定報名參加一個女子防身術的訓練。這樣的話，她就有能力保護自己了。

T心知她並未說實話，他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轉而說道：「防身術沒什麼用。」

「我就是希望，以後我有能力保護好自己。」扶瑤的臉上浮現些許煩惱之色，她不知道防身術究竟有沒有用，起碼學了再說。

「我可以教你。」T凝視著扶瑤，然後他就見到她露出了訝異的神情，隨即她脫口而出，問：「可你收費不是很貴嗎？」

T的唇邊卻漾起了一抹笑意，他說：「不收你錢。」

這下，扶瑤更驚訝了。但她很快就笑道：「好，不準反悔！」

「不反悔。」T像是承諾般地對扶瑤說。

「你的身手很好嗎？」扶瑤略帶不解地問T，她知道他擅長狙擊，也看到原劇情中他與韓沉的對戰，但她還不是很清楚T的身手究竟好到什麼程度。

T的語調平淡，但又帶著自信的意味，他這麼回答扶瑤的問題，「至少比外面那些教練好。」

有了這話，扶瑤自然更加放心。

「不過，我很嚴厲。」他的言下之意，便是不知道她承不承受得了他的訓練。

扶瑤眼神堅定，注視著T，說：「我不怕辛苦。」

「好。」T朝她微微笑了，扶瑤愣了愣，隨後，她也對T笑了，是燦若陽光的笑容。就這麼，映照進了T的心中。

而接下來的日子，扶瑤是真的感受到了T所說的嚴厲，有多麼的可怕。

他還真是一點兒都不留情。

扶瑤這麼想著。她的身體愈加地疲累，可相反地，她的精神反倒好了許多。

隨著訓練的深入與時間的流逝，扶瑤漸漸地控制好自己因噩夢而產生的負面情緒。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便過去了半年。

扶瑤現在對於T的訓練，已經不再感到不適與疲憊，她甚至能和T過上招，而不落下風。

此時，她正與T對打。

「不錯。」見扶瑤阻下了他的攻擊，反而擊到他之後，T頗為讚賞地說了一句。

聞言，扶瑤眉目含笑，她的攻擊更是凜冽而迅速。

見狀，T愈加專註，他一直收斂著自己的實力，慢慢地引導著扶瑤。而眼下，在她即將制服他時，他便不再收斂了。

T本來正被扶瑤反手一抓，在她面露欣喜時，他趁著她一鬆懈，便順勢將扶瑤一拉，扶瑤就這麼和T調轉了位置。

在她將被摔在地上前，T抓住了扶瑤的手腕，扶瑤卻又反過來曲膝一頂。

扶瑤瞧見了T一向淡淡的臉上閃現了笑意，同時，她被他擒住了雙手，她的腳亦被T制住。兩人的身體貼近，幾乎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溫熱。

四目相對。

扶瑤在T的眼眸中望見了自己，而T頗為怔愣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扶瑤。隨後，他才反應過來似的，鬆開了扶瑤，動作稍顯急促而慌亂。

「你進步很大。」T的目光轉移到了別處，他沒再看扶瑤。

扶瑤也稍感羞赧，她和T相處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感到這麼尷尬的氛圍。

她隨口應道：「多虧了你的訓練。」

而後，T安靜不語。扶瑤倒慢慢恢復了冷靜，方才的事情，對她不過是一時的悸動，並不足以擾亂她的心神。

扶瑤來到這個世界時，是暮春時節。如今，已經是寒颼颼的冬季。

她給顧然父母親手織了手套和襪子，然後為T織了一條純黑的圍巾，準備送給他做聖誕禮物。畢竟，T是她在這個世界交的第一個朋友，即使一開始，她對他帶了目的性，但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她也是真的將他當作朋友。

聖誕夜。

扶瑤白天就已經發了簡訊給T，希望他晚上能出來一趟。

T答應了。

街頭人來人往，更有不少舉止親密的情侶。扶瑤穿著嚴密而溫暖，她手上提著一個紙袋，裡面裝著她給T織的圍巾。

避開一對對情侶后，扶瑤終於走到了咖啡店。

咖啡店門口掛著由冬青樹枝編製而成的花環，在這寒冷的冬夜之中，那通紅的果實與碧綠的葉子，顯得春意盎然而使人稍感暖和，而每一桌座位的上空都懸挂著一束常青的槲寄生，更添生機。

扶瑤來得稍早，此時的咖啡廳內，人們稀稀疏疏、三三兩兩地坐著。扶瑤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這樣方便T看到她。

T穿過稠密的人群，他一眼就能瞧見扶瑤。她坐在窗邊，眼中透著期盼，一直望向門口。

T在人群中一向沒有什麼存在感，他本就善於隱匿自己。而穿梭在人群中的他，對周圍擦肩而過的人們，毫無感覺，在他從前的認知里，只有同伴、狙殺對象與陌生人而已。

可扶瑤，卻不屬於這三種人之中的任何一種。

T與她相處，覺得很舒服，很輕鬆。他不用過於偽裝，她也不會對他的來歷尋根究底，即使他與她初遇時，他就顯得那麼可疑。

他能在一群陌生人之中，輕易地找到她的身影，他好像真的不再是扣動扳機時，毫無人性的機械了。她對他而言，不是記不清容貌的陌生人，而是超乎他認知中的三種人。

大概，這就是她所說的......朋友。

T的腳步忽然有些急切，他推開了咖啡店的玻璃門，朝扶瑤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你來了。」扶瑤的聲音又輕又軟，她看到T后，便含著欣愉的淺笑。

而見他穿得單薄時，扶瑤有些抱怨般，卻帶著明顯關心的語氣說道：「你怎麼穿這麼少？」

話一說完，扶瑤便招來服務生，為T點了一杯熱咖啡。

T一直安安靜靜地坐著，聽她輕輕軟軟地說話，看她為他擔心的模樣，然後，T還望著她從旁邊的椅子上拿過一個紙袋遞到他面前。

「這是聖誕禮物。」扶瑤微笑著，她又補充了一句：「聖誕快樂。」

T怔了怔，才接過她手中的禮物，「謝謝。」

「......我，沒有準備禮物。」T遲疑片刻，解釋似的說道。

扶瑤並不在意，她又不是為了收禮物而送他圍巾。

她依舊笑著說：「我是為了感謝你，謝陸。謝謝你免費幫我訓練。」

不知為何，T的心中產生了些許失落。可他沒顯露出來，他不過是沉默著。

扶瑤早已習慣他的安靜，她並未察覺到他的小小情緒，見他穿得實在少，她將自己的咖啡捧起，然後走到他身旁，將咖啡塞到他手中。

T的手，冰冷得使觸碰到他的扶瑤，忍不住顫慄了一下。

之後，見T一直沒打開紙袋，扶瑤又似提醒般的，「你不看看禮物嗎？」

聞言，T低頭，正欲將手中的咖啡放下，扶瑤一想起他冰涼的手，便制止了他的動作，取過了紙袋，從裡面拿出了純黑色的針織圍巾。

「你覺得怎麼樣？」

扶瑤問他，眸中恍若閃著星光。

T微微頷首，說：「我很喜歡。」

扶瑤臉上的笑意更勝，T正想接過她手中的圍巾。扶瑤卻對他笑了笑，「我幫你圍上吧。」

T沒有拒絕。扶瑤便站在他身旁，而他坐著，她彎著身子，靠近了他，輕輕地，緩緩地為他圍上。

就像是她環抱住了他一樣。

T感覺到了她身上的溫暖，可很快，她的溫暖就離開了他。

「挺好看的。」扶瑤仔細地凝望了T一會兒，他的眉眼依舊略帶秀氣，他戴著的黑框眼鏡遮掩住了他身為殺手的銳氣，顯得他就像個鄰家少年一般，可他仍然有著掩藏不住的幾分倔強與硬朗。

T不語，他只是安靜地看著扶瑤，他的神情好似淡漠，卻又像是隱著如月色般的溫柔。

他忽然想起，E不久前才問過，他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

可他卻不清楚，因為他對她，不像L對E的喜歡，又不像E對韓沉的執著，更不像S對蘇眠的守護。

那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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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很輕鬆~下章又要緊張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