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人間再無紅顏笑
天子都城外以東北三十里。
一輛馬車正快速奔跑,駕馬車之人偶爾回望身後。
此人正是重一。
他被青竹桃等人追擊,一來沒有機會往半月坡方向撤離,二來避免將青竹桃等人引去大家集結點,不然將會有更大的損傷。
於是重一帶著昏迷不醒的沈十方,駕著馬車就胡亂地出城了。
而此刻他的身後,正是青竹桃等人在追趕。
可馬車的速度,非能比得上單馬,如此下去,很快就被追趕上。
一旦打鬥起來,怕難以照顧沈十方。
左右思考思考,重一勒停馬車,走下來看了一眼馬車中的沈十方。
他一狠心,狠狠地拍了一下馬。
馬吃痛之下,往前方狂奔。
重一望著無人駕馭的馬車遠去,自言自語道:「希望不會發生意外。」
說罷,他回身等候青竹桃。
他要在這攔截天怒教,讓沈十方安全離開。
等將這些人處理了,再去追趕。
……
十多天後。
數百人正在游台庄城外路過。
距離撤離時已經過了這麼段時間,仍舊沒有看見重一來集合。
不管是千里樓,流雲宗,都派出了不少人留在東乾蟄伏,一來是接應重一和沈十方,二來是打聽二人的下落。
可是結果讓人失望,並沒有發現重一二人的下落。
司徒晨當下就決定,留下二十名鑄寶園戰堂的人,去尋找鑄寶園的姑爺,務必要找到。
司徒晨已經失去了女兒,再也不能失去這個好女婿了。
眾人的氣氛很不好,悲傷瀰漫在他們之中。
並不是因為失敗。
而是因為失去了司徒潔和韓不朽,以及戰死的千里樓弟子。
更讓人擔憂的,是生死未卜的沈十方。
眼看就要回到南琉國了,東乾帝國並沒有派兵追擊,更沒有讓當地的駐軍攔截,而是一路暢通無阻。
這讓他們很奇怪!
其實不奇怪。
宋載恩他並沒有下令攔截,原因有三,一來是擔心駐軍打不過這些人,會有更大的傷亡。二來是因為他需要留著千里樓這些人,因為可以起到消耗天怒教的作用,有效地削弱青剎的勢力。
至於第三個,則是現在還沒到撕破臉皮的時候,西雲國、南琉國使臣都在和千里樓的人走,如果一不小心傷害了他們,恐怕戰爭會爆發。
這不是宋載恩想要的。
所謂欲治國,必先攘內安外。
如果東乾帝國內部不穩,那麼戰爭一定會輸。
所以,他在思考如何對付青剎。
……
此刻,在一處荒涼的大草原上,一輛馬車停在了這裡。
兩匹馬在此吃著草,這裡倒是綠油油。可不遠處,則是對比較大的冰天雪地。
這一個自然景象,讓人嘆為觀止。
「十方……」
「十方,醒醒!」
「夫君,夫君!」
……
「潔兒!」沈十方在馬車內,猛然半坐起來。
當他醒來的那一刻,安靜的環境讓他瞬間清醒,他的潔兒,已經離開他了。
他抱膝痛哭,哭聲在這荒無人煙的草原上,甚是凄涼,還有些詭異。
哭了一會,沈十方咳嗽了幾聲,鮮血從口中流出來。
他的傷勢很重,能活著,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潔兒,生死同命。」沈十方發了一會呆,自言自語說了這句話。
他想要運起真氣,卻發現丹田受損嚴重,根本無法凝聚真氣。
左右看了看,青劍還在身邊。
他輕輕拿起青劍,架在脖子上,用自盡的方式去找他的潔兒。
司徒潔的死亡,對他打擊很大,他已經對世間沒了留戀。
正當他的青劍沒入喉嚨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認為死了就能解決嗎?」
聽見這個聲音,沈十方漠然說道:「人間再無紅顏笑,我苟活於世,為了什麼?」
「為了天下蒼生!若你是普通人,殉情我決不反對。可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關係著千千萬萬的生命,如此了卻自己的性命,你有何顏面見你的夫人?再說,殺你夫人的罪灰禍首仍在逍遙,你就放得下?」
沈十方愣愣地思考著,慢慢放下青劍。
「你好好養傷,將修為提升上去。你現如今突破仙靈境界,可以嘗試控制九生令。但在此之前,你不得再有輕生的念頭。」
沈十方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眼神蒙上了一層灰色,沒了往日的色彩。
隨後,驚尋不得不告訴沈十方一件事情,後者才回復了生氣。
「你……說的是真的?」
驚尋一揮手,撥開馬車的帷裳,看著沈十方,一臉認真地說道:「未來只能依靠你自己,我只能陪你到這了,我的神念將會融入九生令,對於以後你融合,會更加容易。記住,人間需要你。」
說罷,驚尋化作光點,沒入沈十方的眉間。
沈十方仔細品味著驚尋跟他說的這些話,如果真是這樣,他必須活下去。
沈十方先是下了馬車,打量著周邊環境。
「這是……哪兒?」
一看見荒涼的草原,還有旁邊的那些冰天雪地,他不禁有些懵了。
而那邊的寒風呼呼襲來,讓天氣更加寒冷。
他緊了緊衣服,從凝露玉中取出來一件衣裳穿上,卻發現於事無補。
於是又取出來一件……
還是不夠。
直到第四件,他才感覺到一絲溫暖。
「先療傷吧!」
沈十方自言自語,心想現如今的狀態也不可能回去。
目測太陽的方位,這裡應該是東乾帝國東北之地。
他看過祁汀大洲的地圖,知道東乾帝國東北之地是荒寒古川,是另外的一片大陸,長年荒無人煙。
「應該就是那了。」沈十方遙望著那一座冰山。
他坐了下來,心想回去的路途有點遠,不如安心在這修鍊療傷,等時機一到,便殺回天子都。
想起司徒潔,想起韓不朽,想起千里樓的弟子,沈十方心如滴血,非常痛!
可正如驚尋所說一般,他的命得活著。
「咕!」
沈十方的肚皮不爭氣地叫喚起來。
這麼久沒吃東西了,不餓才怪。
沈十方從凝露玉中取出來一些乾糧,和著清水一大口一大口地吃著,邊吃邊掉眼淚。
這些乾糧還是他潛入東乾帝國時準備的,現如今這個情況,也別管好壞了,能填飽肚子就行。
片刻,所有的乾糧都讓他一掃而光。
他卸下馬車,用車軸釘在地面上,將馬栓在原地,輪子卸掉,車廂平放在地。這樣,也就有了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了。
他坐進馬車,便盤膝療傷。
直到深夜,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感受了一下丹田,內傷正在逐漸有好轉,相信很快就能恢復。
周邊除了風聲,還有兩聲馬鳴,就再無其它聲音了。
沈十方在這孤獨的環境中,捲縮在車廂內,想念著司徒潔,慢慢地入睡。
睡著時,他的眼角流出兩滴晶瑩。
……
一夜無話。
早晨,太陽升起,讓氣溫沒有那麼寒冷,可依舊是冷風刺骨。
沈十方睜開眼睛,醒來的失落,讓他無法言說。
他面如死灰,揉了揉臉,走出去車廂。
他的乾糧已經吃完了,想要活著,必須找到食物。
可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別提有東西吃了,就連一棵樹都沒有。
沈十方只好走遠一些去找,逐漸他走到了草原的邊緣。
「鬼斧神工。」沈十方看著一邊是雪地,一邊是草原,不禁有些感嘆大自然了。
他踏入雪地,往荒寒古川走去。
進來荒寒古川,他算是有了一線生機。
因為他看見,這裡有不少的枯樹,還有許多被凍硬的動物屍體和殘骸。
這就充分說明,這裡有生命活動,有生命的活動,就能找到食物。
沈十方左右看了看,在冰山腳下,有一處地方十分平整,不像其它地方一樣有石頭、樹木的存在。
沈十方取出來青劍,在那地方邊緣跪下,用青劍刨著地面。
不出片刻,他看見了清水。
「果然是暗流。」
沈十方喜出望外,他有心的留意,居然發現了河流。
他用水袋裝滿水,之後用凝露玉裝入了幾塊石頭,然後繼續向冰山裡面走去。
河流雖有魚類,但他並不急在一時。
走來走去,可仍舊一無所獲。
最後,沈十方只能回到鑿穿的河流處。
可怎麼捕魚?
這就讓沈十方犯難了。
沒有工具,真氣也不足以讓他控制魚類上來。
他唯有將洞鑿大一些,以便觀察魚類過往。
他靜靜等待,風雪落下,已成白頭。身上也積滿了雪。
他就這樣握著青劍,只待有魚過來,一擊必殺!
又等了一回,他看見了一條此手臂還粗的魚游過,他果斷閃電出手。青劍刺入了魚身。
沈十方面無表情,將魚放在一邊,在旁邊砍了一些枯木,隨後扛著枯木揣著魚往草原的「家」走去。
回到馬車旁,他將魚和枯木放下,又將石頭從凝露玉中取出來。
然後,他利用青劍削鐵如泥,將石頭一點一點地掏空,做成一個盆狀。共有兩個,一個自己燒水用,一個喂馬。
馬在這裡即是他的夥伴,能有個伴,不至於那麼孤單。
還有就是,以後回去還得用得上。
他用廢料搭成一個灶台,取出火摺子開始燒水。
冰水太涼,在這種氣溫下,喝了容易生病,沈十方才不做這個傻事。
可是,枯木在雪地里很潮濕,一下子根本點不著。
沈十方只好晾曬在一旁,自己來回幾趟接水,將兩個石頭盆子裝滿。
又去旁邊割了一些青草喂馬,又搬來了更多的枯木。
這些都做的差不多的時候,潮濕的枯木也曬的差不多幹了。
他點燃之後,開始燒水了。
他坐在火堆前取暖,腦海里,卻是浮現司徒潔的身影。
他強忍著眼淚,自言自語道:「都怪我,若不是我要來東乾,你也不會……。」
沈十方十分自責,看著水盆里倒映著自己的面容,他從心底里悔恨!
「東乾,青剎,天怒教,修羅殿!我發誓,定要滅你們!」
(本章完)
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