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青院大比前夕

裴佳伍來的很慢，來的時候面色很難看，責之在後面跟著，一句話不說。

「拓跋司。」裴佳伍站好，看著前面那個倚著窗戶吃水果的男孩，張揚外表下卻有清澈的眼睛，拓跋司明顯感覺到了他的悲哀無奈和憤怒。

還有一種，無力感，拓跋司收了收手臂，他不確定裴佳伍是真的傻白甜了，這種情緒，多一點也會明白許多事了。

「來啦。」拓跋司走過來，責之直接跪下了，裴佳伍的臉又有一瞬間的僵硬。

拓跋司停住，低頭看他，責之的汗突然就留下來了。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責之就只是覺得這看著他的眼神如此壓迫，讓他根本無從躲避，像是一切都被他剖開看了看，但是又嫌棄的扔到一邊。

「拓跋少主，責之，並不後悔！」

拓跋司笑了笑，抬頭，啐了碎星一樣光芒的眼睛對視了裴佳伍，「你不該與我說，你身後那個，才需要你的解釋。」

責之楞住，而後就身體突然顫抖起來，「奴......」

拓跋司觀察了一下裴佳伍，突然笑了一下，「你先出去吧。」

責之身體僵硬著起來，回頭對著裴佳伍低頭，「奴告退。」

裴佳伍點點頭，眼睛已經染上陰霾。

「怎麼樣，這種感覺。」拓跋司遞給裴佳伍一個果子。

裴佳伍接過來，意外沒有懟一句拓跋司，「我不想這個樣子，那兩個小兄弟，原來還，幫我斗過雞......」裴佳伍的眼睛突然就紅了。

裴佳伍狠狠咬了一口果子，背過身去，拓跋司沒出聲也沒有做什麼，他就是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拿起來了自己的刀，輕輕擦拭。

裴佳伍扭回頭，「你怎麼不安慰我？」

拓跋司笑一聲，「我覺得，讓你握住刀柄，或許更好。」抬起刀，拓跋司用元力托起，送到裴佳伍面前。

「所以，你敢接嗎？」拓跋司的眼睛笑眯起來，但是眼裡卻沒有笑意。

這是他對裴佳伍的試探，也是對裴佳伍的一根橄欖枝。

裴佳伍皺起來眉頭，他放下了果子，手指有些顫抖。

「我，握刀嗎？」

「不敢？」拓跋司淡淡笑笑，又將手放下，不想裴佳伍突然向前，一把抓住了刀柄。

「我要了！」裴佳伍的話有些粗蠻，拓跋司看到他紅起來的眼角，裴佳伍似乎，很想拿到力量.......

「你要給你便是，這麼激動？」拓跋司再拿起來一個水果，咬了口，汁水飽滿香甜可口，很好吃。

「拓跋司，你要清楚，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機會觸碰力量......」裴佳伍好像哭了，低頭握緊了刀柄。

「額，我可以想象，就你們家那種毒死人不償命的做法，虧得你沒長殘，不然我也不幫你。」

「謝謝。」裴佳伍把刀放好，「以後，我裴佳伍就跟著你了！」

拓跋司吧唧幾口果子，「行，咱家家大業大，不少你一口吃的。」

裴佳伍，.......

小爺是要你的吃的嗎？！

結果裴佳伍狠狠咬了口手裡的果子，嗯，真香！

拓跋司今天過的還算簡單，不過對於裴佳伍來說，這就是他改變一生的時刻，等到後來想起少年時，最心滿意足的就是上了拓跋司的賊船。

晚上，裴佳伍果然時留在拓跋司這裡吃飯的，裴佳伍的跟班責之也乖巧的很，知道了少主的脾氣，責之現在沒有再越界，他必須明白現在裴佳伍是他的主子，便永遠不是自己隨隨便便就能指揮和忽略的。

拓跋司既然收了裴佳伍做小弟，那就是沖著裴佳伍的性子和他能接手的青燃族，如果一開始就因為青燃自己的事讓自己小弟一顆明珠浮塵，那就得從根上把他拔起來，就算是一直陪在裴佳伍身邊的人也不會有其他的赦免權。

「幼欽...不是，大哥！我還想再來一碗....」裴佳伍拿著碗伸過去，臉上可憐巴巴的神情，讓旁邊的金衍很唾棄，哼，都是和本殿下搶東西吃的「煩」人！

拓跋幼欽拿過來碗，對裴佳伍也是無奈，你說這孩子心怎麼這麼大？隨隨便便讓人忽悠成小弟，然後就真把自己給賣了，現在只要給吃的就不求其他。

滿滿盛了一勺放進碗里，金色的南瓜和小米飯散發著香甜的氣息，拓跋司在旁邊喝的很起勁，不管不顧了，拓跋幼欽把碗遞給裴佳伍，「夠嗎？」

「夠的夠的。」裴佳伍接過來，勺子一挖，迅速塞進嘴裡，接著就忘乎所以了。

金衍大口咀嚼自己的紅燒肉，眼中金光一閃，看了看裴佳伍，一會兒又回過頭去，大眼睛眨了眨，「資質竟然還不錯？那玩意的血脈也有超然的地方？算了，客觀一點......」

聲音很輕，所以其他人都沒有聽見，而金衍自己也沒再說了，繼續吃紅燒肉。

第二天一早，拓跋司又在金衍的胸口醒來，熱乎乎的軟軟的胖狗身體，拓跋司輕輕挪開金衍的大爪子，躡手躡腳地起來，自從那天給金衍說過自己被他搞床下邊去了之後，金衍睡覺就一直扒著他，到早上也松不開。

「小叔叔，醒了？」拓跋司洗完漱出去，就看到在自己菜園子里忙碌的拓跋幼欽，他已經把花園改成菜園子了，裡面的花該移植的移植，該送人的送人，有一些還被十分無語但是最聽拓跋司話的金松賣了，錢現在還放在拓跋幼欽那。

那一院子名貴的花可是費了許多園丁的心血，拓跋司賣了十幾塊上品元石，剩下的都送給了夜央的小姑娘，算起來其實虧的很。

但是誰讓拓跋司喜歡菜園子呢？

「幼欽你怎麼在那呢？菜園子有人收拾。」拓跋司嘴角抽了抽，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錦姐姐，好像把他乾乾淨淨帥帥氣氣、刀術精絕的侄子改造成農民兼廚子了......

「沒事，飯菜已經溫在廚房了，我起的早，就順便看看。」拓跋幼欽摘了胡瓜冒出的尖，手裡還拿著一個筐子裝著剛摘的小茄子，鮮嫩的很。

拓跋司無奈去廚房拿吃食，路上就決定讓金衍早起看菜園子去！

金衍，？？？

我怎麼了我？

吃完早飯，裴佳伍就帶著空肚子來了，看到桌子上的殘羹剩飯，心都碎了，「你，你們，怎麼吃的這麼早？」

拓跋司喝了口飯後湯，滿足的打了個嗝，「讓你起這麼晚。」

裴佳伍嘴一撅，這肚子就咕嚕咕嚕的響起來了。

拓跋幼欽被裴佳伍閃亮的大眼睛看的心裡發毛，嘆口氣，「你等著，鍋里還有些玉米饅頭和飯，我再弄些酸豆角混著肉炒炒白菜，你湊合吃吧。」

「哎，幼欽大哥！」裴佳伍乖巧的坐好，雙手搭在腿上，就像是認真聽課的學生。

「嘖嘖，這還湊合，我又想吃了......」拓跋司咽了咽口水，覺得自己又餓了。

再等到裴佳伍吃飽喝足了，金松已經在旁邊等了有一會兒，還好大比的時間比較晚，他在這裡呆著也沒事。

「走吧。」拓跋司看裴佳伍吃好了，對金松說道。

「是。」金松站起來，幾個人就從拓跋司的院子出去了。

因為拓跋司很不適應有人在旁邊服侍，所以僕人都是在拓跋司走了之後再進院子收拾，這些都是金松在辦，拓跋司也就沒事了叮囑兩句。

大比的場所不是很遠，尤其對拓跋司的院子來說，他這個院子視野極好，佔據的面積是最大，過往行人不多卻都是含金量很高的天才，地理位置絕妙，到哪裡都四通八達，好走的很。

比武場就在拓跋司院子後邊走個幾千米的距離，青灰石面上的大門和比武場的牆都十分顯眼，很大的地方，四周都是有頂的坐席，下面分四部分，最中間的比武台平常是移動的八塊小比武台，一般比賽的最後一場便會合成一大整塊，旁邊就是裁判區域，正對著的觀眾席下有個控制室，掌握比武場里所有的機關。

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最亮的那一塊「貴賓區」了，那地方飼養著二十幾頭凶獸（凶獸與魔獸不同，性殘暴嗜血，以吞噬血肉為生，而魔獸多吞食元力），不過現在不會放出來，這是各院大比的時候從青院調配的凶獸。

鮮亮的紅色血草遮蓋了所有外界的氣息，讓沉睡的凶獸們不會聞到人氣而癲狂，依舊睡得很好。

觀眾席人不多，老生先打，多數都在備戰區，這個大型的比武場青院的人是填不滿的，青院作為不參加各院大比的院系，為其他八個院提供了比賽場地，這是各院大比的「戰場」。

「少主，幼欽公子，金公子。」一路上不少對他們問好的人，拓跋司都笑著點頭回應，金松已經是過去的首席了，所以都喊的是金公子。

來修士院的孩子們都不是傻子，什麼該注意的都打聽的清楚，尤其是拓跋司，這個可以說是修士院身份最尊貴的人，各種八卦消息是被說了一遍又一遍，就算有金松在旁邊控制言論，大家對於強者和地位高的人那種天生的憧憬和好奇也是讓人很難停下討論和了解。

所以，拓跋司的基本消息已經要人人上口了，妖孽天賦和神仙長相也是各少年少女最無法抵抗的一點。

尤其是，拓跋司對著他們笑的時候，那感覺，稍微定力不行的就只剩下停在原地眼睛發直了。

「拓跋司，十一歲，今年入院，真元四境。」門口坐著的老人拿手指著書上的字，一字一句的念出來。

「晚輩在。」拓跋司抱拳行禮，老人名為拓跋林，是三百多年前的修士院修士，因在執行任務中斷了雙腿經脈，就留在修士院看一些藏書閣或者比武場的大門，三百年來送走了無數修士院的修士，也成為了很多寒門子弟的燈塔，幫助許多寒門子弟在院中勤學。

一百年前再入本元境，現在也是柳青山的高手之一。

「嗯，是很像拓跋允那個孩子啊，俊美的很！」老人抬眼看到拓跋司，滿意的笑了笑，本想摸一摸鬍子，卻突然想起來自己的鬍子被玄孫女給剃了，就隨手整了整自己的領子。

「多謝前輩誇獎。」拓跋司聽過父親講這位老人和他的故事，那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拓跋允遇到了坐在輪椅上下棋的老人，就再也沒從棋盤裡再出來過......

最後成功登上天榜，留下了自己的姓名，也讓人瞧見了他的輝煌過去。

「嗯，這脾氣是比那小子好些，行了，拿著號碼進去吧。」拓跋林用元力把旁邊的一枚印有十三的號碼牌遞給了拓跋司，拓跋司接過號碼牌，再次行禮，先邁步進去等拓跋幼欽他們。

訓練場的入口設計的很巧妙，也不知道是為了練誰的耐心，就留了一個小小的口子，進去出來都要經過看門的人許可，一次只容納一個人通過，多一個人都不行。

拓跋林翻開下一頁，仔細瞅了瞅，「拓跋幼欽？好名字！十三歲，真元一境，不錯。」抬起頭，看清了拓跋幼欽，拓跋林眼含笑意，「很乾凈的孩子啊，像你父親，乾乾淨淨，一看就心地善良，好孩子。」

元力輕推過去，號碼牌就到了拓跋幼欽的手裡。

「謝謝前輩。」拓跋幼欽有些害羞，長輩的誇獎，其實很少，太爺爺寡淡，自己寡言，去了也不會說是誇獎自己，最多只是說做的不錯，而其他的，他並沒有見過母親那邊的長輩......

「行了，去找那小子吧！」拓跋林又低下頭翻頁，那邊刷了門牌的裴佳伍就進來了。

「裴佳伍......」拓跋幼欽回頭看了一眼，沒聽清楚後邊說的什麼，就晃了一眼。

裴佳伍出來的有些慢，拓跋司站著還喝了一杯侍從送的果汁，很解渴。

待裴佳伍出來了之後，拓跋司就聞到了一股味道，很清爽的味道。

拓跋司湊上去圍著裴佳伍轉了一圈，「你說，前輩是不是給你吃什麼好吃的了？」

裴佳伍噗一下子笑出聲，「老大，你除了吃的就沒別的想法了嗎？」

拓跋司翻了個白眼，「你別管，你身上這什麼味道啊，很清爽的感覺！」

裴佳伍抖抖肩，「香嗎？香就多聞一點。」

拓跋司聞了聞，不知覺咽了口口水，抬眼看到裴佳伍似笑非笑的眼睛，當即反應過來，手就打到裴佳伍的腦袋上了。

「膽子大了啊！敢戲弄你老大了！」

裴佳伍吃痛，「哎哎，老大，我錯了。」

「前輩給的，是清霜露？」拓跋幼欽聞了下，才出聲。

「是，幼欽大哥厲害了！」裴佳伍立刻伸出大拇指，崇拜之色不加掩飾。

「清霜露是什麼？」拓跋司皺了皺眉，他這麼博覽群書，竟然沒聽過？

「是一種食材，有些偏門，不過......」拓跋幼欽沒說完，突然陷入沉思。

「食材？怪不得我不認識。」拓跋司點點頭，回頭見裴佳伍乖乖站著，哼了一聲，裴佳伍立刻上前解釋。

「剛剛我到那，前輩先念了我名字，然後重點問了我有沒有覺醒血脈，我說沒有，前輩沉默了一會兒，就把清霜露給我了。」

「你沒問可以幹什麼嗎？」

「我問這個幹嘛？前輩又不害我。」裴佳伍歪歪頭，學著拓跋司的樣子假裝思考。

拓跋司翻了個白眼，金松正好出來，「少主。」

「嗯，你先去老生那邊吧。」

「好。」金松點點頭，和拓跋幼欽、裴佳伍說了聲，就走了。

拓跋幼欽想了想，最終沒想明白，「清霜露沒什麼大用處，就是很不招鳥類喜歡，前輩給你這個幹什麼？」

「鳥類？」拓跋司眉頭挑了挑，他忽然想起了什麼。

「對，一般清霜露都用在祭品上，以防過路的鳥給叼走了。」

「祭品？！」拓跋司心裡突然閃過什麼，他看著裴佳伍，「你......算了，回去再問。」

「啊？」裴佳伍不明所以，有點懵。

「沒事，幼欽，我們走。」拓跋司搖搖頭，許多事情在他的腦海里漸漸交織，雲霧逐漸退散，一些東西好像就這樣浮出水面，他就差一點想清楚了，真的就差一點......

裴佳伍在後面撓了撓腦袋，疑惑地看著再次陷入沉思的拓跋司，皺了皺眉頭，自己也想不明白，搖搖頭，迅速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