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東來一劍
終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東來一劍
明心如遭雷擊,明法的話語在他腦海中回蕩不休。
見此,明法又強調了一次讓他小心陳之歸就回去了,赫然是將明心晾在外面不管了。
回到大殿中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神色淡然坐在上位,眼神里少有迷惘,似乎是一夜過去,成了另外一個人,略顯蒼老的面孔越發跟正法相似了,在各位長老跟出色弟子來到大殿的時候,本因為知道明心很快要走,而心情複雜的弟子長老們都是稍微愣了愣。
不過很快恢復過來。
明心莊嚴地將準備好的一句句官方話語一字不差地講述完畢,直接脫下道袍,飛身離開了大殿,天梯九層的修為,可怕的威壓讓人噤聲,他們似乎是剛剛才意識到明心的實力,或許是太久以來的偏見,幾位長老臉上都不太好看,包括正雷正清二人,他們對視一眼,終還是搖了搖頭。
......
明心穿著白衣,頭戴白玉冠,腳踏清風而來,活像個仙風道骨的高人,二人在海邊會和了。
陳之歸穿著簡單的紫袍,頭髮都是披散著,腰間別著顯眼的赤色長劍,那毫不掩飾的殺氣讓人側目也屬於正常,活像是個魔教中人,倒是顯得跟他格格不入了,陳之歸眨了眨眼,倒是沒有多問他怎麼這樣來了,不過他已經腦補出一處大殿之上「怒斥群臣」的大佬風範了。
二人這便出發前往東海。
御空而行,速度不算慢了,他們並沒有打算浪費時間,在第二天早晨就已經來到東海了,陳之歸本想著先去一趟劍宗的,可是後來轉念一想,自己出海的消息應該是瞞不過那些劍宗弟子的。
現在劍宗應該已經知道消息了才是。
那既然如此,陳之歸倒是不急著去劍宗了,於是他便提議先在東海轉一轉,首要的當然還是搜集關於風暴龍眼在這樣寶物的消息,陳之歸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這件寶物的存在,不過那時候他還沒有現在這樣的實力,更沒有如此膽大包天。
使得,陳之歸已經決定了,他就是要在東海龍族的眼皮子底下奪走他們早就看上的那寶物。
只因為那龍眼蘊含風暴之力,是最契合陳之歸的法則的寶物,只要能夠將這樣寶物得到,那麼等於是讓陳之歸的本命劍離完美狀態再進了一步,現在赤色的平天劍實際上還未達到完美狀態,就如同是缺了一部分一樣。
這是故意留下的漏洞,若是渾然天成,還怎麼加以煉入材料?
只有這樣的狀態才是最適合陳之歸計劃的,東海是四海霸主之一,隱隱是魁首,其他三海域都是以其為首的,現如今四位老龍王各自養老隱居,除非有什麼轟動四海的大事情否則他們一般不會隨便出來的。
就如同人族的至高修士一般,大多數也都是待在洞府裡頭,免得消耗本就因為歲月而不斷流逝的生命力,至高也無法永生,他們活得越久,就越珍惜自己的性命,漠視別人的性命。
不過想來,要是自己這個身份特殊的傢伙帶上道門的宗主來搞事情,被人知道了,想來應該就是很轟動的事情了吧,到時候老龍王想必也會出山的,到那時候就該是師父上場了。
陳之歸對師父還是放心的,他既然提前出發了,想來已經做好準備,並非只是因為自己那一日跟他發生矛盾的原因,那點矛盾真的不算事,要是當時陳之歸就認錯,估計也沒這事了。
但他還是那句話,懷疑就是懷疑的,你怎麼做我也懷疑你,現在就算是凌登行在他面前發誓估計他也不會相信了,陳之歸成長了很多,他不再容易相信別人,也不再那麼輕易就會將自己的感情完整地表現出來,同樣他也難以得到別人的真心對待,這是很公平的。
在他開始往這個方向懷疑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心中確定了這個念頭,只是他沒有證據,且不得不承認的確有可能是自己誤會了,但他不會承認自己錯了,不會放棄對凌登行的懷疑。
這其中不只是因為當初的事情,更因為他慢慢注意到了劍宗對他的用處好像沒有過去那麼大了。
現在他有道門,就連天行道都已經遷移過去了,劍宗弟子只不過空有人數罷了,都不是精英很難在戰場上發揮決定性的作用,到時候真正能夠跟邪月州面對面的還是他陳之歸自己,還有他身邊那幾位而已。
但正因為還有一些用處,陳之歸沒有就直接跟他們斷絕來往,而是要繼續誘引他們給自己更多的利益,他的想法很簡單,甚至有些無恥了,不過只要不告訴別人,那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兩人準備分頭行事。
陳之歸在剛才跟劍宗的人建立了聯繫,對方傳達了凌宗主的意思,想要讓他到劍山一見,關於風暴龍眼的時期還是要從長計議,不過他拒絕了,很直接乾脆的拒絕了。
不過他還是得到了想要的消息,這一點他很滿意。
現在明心已經出發了,他會去探索東海各處的島嶼分佈,地圖上面很多島嶼都沒有記載,那些無名島或許會成為他們最好的掩護,想要搶了東西還安全離開,靠實力的同時也能運用一些取巧的辦法,會輕鬆很多。
陳之歸要做的事情會危險許多,不過比起當初在奇蠻族的時候來說,已經算是條件好很多了,有師父隨時策應,更有明心這個天梯九層幫忙,本來應該是明心去風暴龍眼所在查探的,就算被發現了他也不懼任何人的。
這一次雖然看似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然而實際上還是因為很多人的認知依然停留在至高修士身上,殊不知他們已經老了,而且陳之歸的實力已經讓他足以跟任何一個修士過招,哪怕是至高修士。
他覺得,自己跟至高修士的確還有差距,但是對方已經無法輕易滅殺自己了,再加上有師父的存在,以及明心這個大修士,他其實還挺安全的,他與明心是有聯繫的,時刻保持聯繫的用途就是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呼叫支援,以及在明心有所發現或者需要商量的時候能夠及時的溝通。
陳之歸將本命劍召出,劍靈持劍跟在他身後,一男一女往東海深處去。
風暴龍眼所在距離東海的核心,也就是龍宮十分遙遠,這讓陳之歸的行動很順利,沒有足夠的境界,是看不到他們的蹤跡的,甚至很多天台修士都是如此,這些妖族依然在埋頭坐著自己的事情,走著自己的路。
從高處往下看,他發現,其實人族跟妖族真的沒什麼區別,除非面對面。
有些感慨自己都知道不該有的,他至少目前還是人族陣營的,如果自己的感慨被人族那些人知道,可能會發生一些不太妙的事情,之前陳之歸因為根本沒有被他們放在眼裡,才能肆無忌憚,現在只要自己露出任何破綻,被人抓住小辮子,他們立刻就有可能借題發揮,這不是陳之歸願意看到的。
靈兒是劍靈,也是劍。
自從重煉之後,他發現靈兒的變化越來越大了,似乎正在慢慢失去感情,原來她剛剛誕生的時候的樣子還讓陳之歸記憶猶新呢,只是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慢慢往陳之歸沒有預料過的方向變化了。
陳之歸回想過去,覺得大概是當初將心魔連帶著殺之法則導入劍身之內的時候,或許是自己誤打誤撞改變了靈兒的命運軌跡,讓她不再是單純的劍靈,更不會是天道的手段,心魔不足以代表她的全部,她是最特別的。
可看著她慢慢變成現在這樣,而且還在變化,陳之歸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劍靈發現陳之歸有些異樣的眼光,二人心靈溝通自如,她卻是忽然化作一道光沒入劍身之內了。
陳之歸不明白,但還是握著劍繼續趕路。
不知過了多久,風暴龍眼埋藏之地終於到了,前方一個足有百丈的巨大漩渦正在徐徐旋轉,無數海船正在駛入其中,這裡的漩渦已經有數百年歷史了,一直沒有停歇過,裡面不知道有多少捲入的舟船與屍骨,人族的資源船也是有的,海底到處都是寶藏,的確不是假話。
不過對於陳之歸來說,那些都不重要的,他今天來,就是要帶走形成這巨大漩渦的風暴龍眼,那東西留在這裡上百年,風暴近年來終於停歇,這片海域已經期待已久的寧靜終於要來了,現在陳之歸要讓寧靜來得更快一些,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海面上許多氣泡翻騰,他沒有猶豫,直接下海!
沉入海底的他像是一塊金屬,直直地往海底下落,同時他也在通過通訊令聯絡明心,告訴了他自己已經到了之後,那邊表示情報搜集地差不多了,正在趕來,相信很快就會到,計劃已經可以開始了。
明心為他們設計好了後路,如果無法逃脫,那還可以半道上去劍山,禍水東引就是了,那時候看凌宗主會不會為了人族的尊嚴挺身而出,陳之歸覺得八成是會的,心中暗笑幾聲,已經來到海底。
靈力包裹著他,像是銀色光芒織成的外衣,走在海底跟在岸上沒有什麼區別,但這裡的壓力可足以將凡人壓扁了,更可怕的還是那時不時湧來的亂流,這裡的亂流激烈無比,且具有殺傷力,其中包含有強大的水之法則力量,這正是他需要的。
手中赤色長劍脫手引路,海水立刻被劍鋒分開,陳之歸跟在長劍後面,往風暴之力最強大的地方靠近,他記得之前有許多海船駛入漩渦內,那自然不會是找死的,按照劍宗的信息來看,那應該是東海特製的海船,能夠隔絕部分水之法則的力量,好方便他們在海底尋找寶藏。
行走了沒多遠,陳之歸就看到一艘龐然大物正停在不遠處,那艘海船通體泛著微光,看上去頗有氣勢,不過以實力算,這東西對陳之歸而言不過是個隨手就能丟開的鐵盒子罷了。
劍鋒不改方向,直直刺入了海船底部,海水立刻湧入其中,整艘海船忽然開始動蕩起來,船上有人叫道:「漏水了,快下去個人看看!」很快,一道身影從船艙出來,那人手持著魚叉,看著卻不是漁民,這分明就是一個天台後期的修士。
他剛剛出來便看見那插在船底散發寶光的神劍,立刻眼睛一亮,以為是神劍有靈,正巧撞上了,這海底果然是寶物無數,剛剛靠近這寶劍,卻是忽然聞劍鳴大作,一股殺氣像是勾魂的鎖鏈直接從他眉心洞穿過去。
長劍帶著一串血珠往陳之歸抖了抖,然後猛然沖向海船,剎那間,劍氣肆意縱橫,海船立刻分崩離析,可怕的巨力讓海底都開始震顫起來,這片海域都能感受到可怕的劍氣在擴散,那飽含殺意的劍威比之龍威也不遜色多少了。
陳之歸沒有打算遮遮掩掩的,這是他給這片海上的人一個警告,沒有這個實力就別再讓人來送死了。
赤色長劍回到手中,這次他沒有再緩緩行進,速度陡然加快,在海底也似是一道流光一樣沖向一個方向,很快就來到了漩渦的核心之處,在那重重疊疊的海浪包裹著的地方,一顆金色的珠子正滴溜溜旋轉著,速度時快時慢,帶動可怕的風暴之力在水下肆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寶物有靈,意識到了強者到來,居然沒有再釋放強大的力量,這倒是讓陳之歸有些發愣,不過也只是一時罷了,他快速來到最核心的地方,直接就用手去觸摸這顆大約頭顱大小的珠子。
觸碰的瞬間,立刻便停止了旋轉,海上風平浪靜得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這樣的異象立刻吸引了無數人注意,那些盯住這裡的眼睛都慌了神,他們沒有看到有外人來到這裡啊?
難道是海下出了問題?
不得不說,陳之歸剛剛將風暴龍眼收起不久,他就已經感受到四面八方忽然襲來的禁制之力了。
「何人膽敢犯我東海?!」
青發綠袍的中年一道巨大虛影來到海下,陳之歸看著那藉助陣法之力投影下來的人臉露出一個笑容,又晃了晃手中的金色龍眼,「傳說這乃是你們東海某位老龍死了后留下的眼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你們後人故意放任這龍眼肆虐,使無數人族海船陷落此地,不知道會怎麼想?」
東海龍王這投影表情倒是跟真人一模一樣,敖澤冷笑了一聲,顯然是看出了他的身份,可是眼底卻有幾分謹慎的,既然他來到這裡,那狂人肯定也在附近的,要是真打起來,自己非得請父王來此不可!
「能夠讓人族受苦受難,不正是我們妖族想要的嗎?難道堂堂狂人弟子也跟那些偽君子一般講話,不懂得什麼叫做勢如水火,不擇手段嗎?要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夠可笑的呢!」
陳之歸面色微冷,知道對方跟自己瞎扯是想要拖延時間,怎會中他的計?
收起了龍眼,陳之歸氣勢一收斂,渾身華光統統消失,如同一個老僧入定,就站在原地不動,可是手中劍鳴之聲卻是逐漸遞進的激昂奮進,讓人心神劇顫,就算是東海那些蝦兵蟹將也都是不由自主地跟著血液賁張,不受控制了。
看著軍心將亂,敖廣也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出手,只怕真要被他這樣輕鬆地破開大陣了,龍吟之聲似從九天之上降下,海底投影猛然潰散,但同一時間,巨大龍吼聲傳來:「你們守好陣法,不要妄動,我去取這人族的首級!」
現在只有他親自動手了,陳之歸的實力是個謎,誰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有多強了!
跟趙鈺兒對決的消息早已經人所共知,但大家都不相信陳之歸這小輩能夠跟至高修士交手,哪怕後來聽說趙鈺兒當初有傷在身,他們還是不相信,越是高的境界,他們越是明白什麼叫做天高地厚,有些人根本就是禁忌的存在,這一界束縛得了他們完全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從此界成長起來的,身上有太多氣機跟這一界糾纏,這才使得沒有至高敢隨便違背天道運行,以免遭受天譴。
可以說,至高修士只有至高修士可以對付,這幾乎就是一個公認的事實。
現在你說,有人打破了?
誰信?
不管如何,東海龍王敖澤已經打算親身去驗證了。
海底投影潰散的同時,龍吼聲陳之歸也聽得一清二楚,甚至他體內隱隱也有附和之聲,但他壓制住了,陳之歸這才知道自己身體發生的變化那弊端到底在何處,自己之後要是更嚴重了,在對付妖族的時候將會有很大的劣勢!
甚至可能失去控制,那種暴動不受操縱的力量不是陳之歸所追求的,他要的是完全受到自己掌控,能夠讓他如同呼吸一樣自然使用的力量,如果那種力量也能算是力量的話,陳之歸為什麼不用借用各種強大的法寶,而是執意只煉製屬於自己的劍,他如今的身份難道會缺少法寶?
想要上趕著送法寶的人都不會少的,尤其是在他帶著天行道上下去往混元州的時候,這次混元州跟邪月州的局勢後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其實已經明朗起來了。
道門有天行道相助,更重要的還是多出一位至高修士來,這就讓邪月州頓時陷入劣勢了。
而奇蠻族跟中州的人馬正在守義州的地盤上打架,三方不可能抽出手來的,他們現在敢隨便出手的話,無疑就是讓自己這一方面陷入被動,要是激怒了邪月州或者是道門,都會面料報復。
而且現在的情勢就是如此,只要你敢露出一丁點破綻,其他霸主勢力都不會放過你,就連小勢力也跟蚊子一樣圍繞在你的身邊,就等著吸血了。
大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都在穩。
平衡永遠是最好的選擇,不過這是在沒有利益驅動的情況下,一旦有人找到能夠得到更多利益的機會,他就會出現新的選擇,這一次的邪月州無疑是有了選擇的,他們跟守義州肯定是糾纏的,不過可惜守義州已經被中州跟奇蠻州給困住了手腳,沒辦法出手。
在這關鍵時候,區區一個天行道居然成了五州棋局中最重要的一個卒子,在不拚命的情況下,道門不會動用仙葫,而邪月州也不會動用他們從未露出過的手段,那是他們底牌。
青色巨龍直接探入海底中,攪動巨浪襲來,比起海下的恐怖情境,海面之上同樣是波濤洶湧,這裡的妖族還在不斷增多,看樣子陳之歸有些低估了東海的動員力,這些妖族在面對人族的時候居然出奇地團結起來,甚至其中很多都是散修而已,甚至還有不少剛剛開啟靈智的海獸隱藏在邊緣。
但這一刻沒有人動手獵殺,誰敢動,立刻就會被群起而攻之。
在現在,唯一的敵人就在海下,東海之主正在對付那個人族新秀,陳之歸可能不知道,在妖族他的大名比在五州響亮得多,甚至被稱為有望成為第六個霸主勢力的開闢者。
開闢者跟繼承者,或者是有底子的擴張都不一樣,他是從無到有的,這是能夠跟先驅者相提並論的存在,他或許會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至於當事人對此是否在意,沒有人會去詢問的。
他們想怎麼寫就怎麼寫。
妖族自然是怎麼往邪惡寫就怎麼寫,而人族也不一定就會寫你的好,就算迫不得已寫了,因為已經成為公認的事實了,那他們也要增添一些壞事來一個功過相抵,並說這是客觀評價。
然而事實真相早已經淹沒在時間長河中,誰又能確定事實真相的本來面貌?
滄海桑田能夠改變的不只是地貌。
海下與巨龍相鬥,這自然是有很大的弱勢點的,神龍遨遊九天,但被稱為妖族一類的龍族,只能算是妖龍罷了,他們更習慣在海底戰鬥,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戰力將會得到增長,就如同人族站在大地上好像就能得到上天眷顧似的。
陳之歸面目模糊不清,無數泡沫讓他只有施展驚天攻擊之時爆發出來的華光能夠被人看到,可是在巨龍眼中,他面對的似乎是一頭洪荒猛獸,居然氣勢如此之猛烈,敖澤不願意相信自己居然有落於下風的趨勢!
強烈的屈辱感讓青龍狂怒,大海的力量席捲天邊,東海徹底沸騰了,所有的妖族都感受到了來自大海的力量,那是東海之主才能調動的力量,此刻敖澤用到了,這既是他怒極而為,也是他通知父王的信號。
陳之歸沒有想太多,只是一次次抵抗青龍的進攻,然後反擊,反擊再反擊!
赤色長劍猛然爆發赤色雷霆,殺意羅織成巨網,天空之中忽然雷鳴陣陣,只是一瞬間,一道雷光落下,巨網膨脹又拉長,居然將這片海域都給籠罩住了,而將要被網住的正是東海龍王!
陳之歸凝神念訣,渾身綻放雷光,劫雲繚繞兩肩,手中赤色雷霆像是一條條小蛇纏繞至他的小臂,整個人如同是雷神降臨世間,只怕就算是擅長雷火之道的南海龍王見到此幕也要瞠目結舌,此人在法則一道上的領悟已經達到極限,走到了先天法則的盡頭,如果讓他繼續鑽研下去,終有一日他會突破此界的限制,達到就連至高也沒有走到過的境界中,那是傳說中的境界,那是無人可匹敵的境界@!
想要走到哪裡,需要莫大的勇氣與信心,強悍的戰力只是入場券罷了。
陳之歸雙眼略微混沌,整個人與劍似乎相連在一起,在他身邊有一道別人無法看見的身影正在幫著他揮劍,劍靈在這一刻成為他的一部分,也是在這一刻,陳之歸知道為什麼劍靈會變化了,因為他,他本就是劍靈的本體,劍靈就是劍士的劍心所化,陳之歸見證了太多奇迹,以至於他忘記了這最深刻的本質所在,其實自己一直以來都忽視了這一點,她不是別人,她是陳之歸內心最純粹的部分,曾經的劍靈童貞但又懂得人事,而且喜歡劍,她總是要有劍的。
陳之歸不記得了,自己第一次握劍是不是跟她興奮滿足的時候也一樣?
現在的她更像一種道了。
劍道,那是自己的道,也是她的道。
她是陳之歸直到大道終點都會陪伴著的道友,至少她是這樣想的,所以她並沒有在意的東西,這是因為他的道是一往無前的,甚至已經走遠了,脫離了這個凡塵俗世,脫離了渾濁不堪的世間,這一界無法束縛他的靈魂,輪迴不滅,雷劫不滅,天譴也無法阻礙他的步伐,某種程度上,她比陳之歸還要了解自己的道。
這些話她不用告訴陳之歸,她相信他自己會知道的,只是需要一個時機而已,這樣自然而然的事情,更能讓她感到滿足,好像她一直隨著陳之歸的大道前行,可是他自己被滯留在後面了,他一直在追尋著道路,她在等著他找到。
劍光該有萬丈高?
於是,天地間只剩下這一劍,也許陳之歸沒有想過自己什麼時候達到這個境界,這又是什麼境界,他都沒有想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想要揮劍,一切心思都在剎那被斬盡,有人幫助他在這一瞬完全成為自己的道,並且將大道的威能完美展現在世間,這是第一次。
海洋能夠被斬開嗎?
如果可以,那天自然也可以。
大海似乎被切割成為兩半,不管是妖族還是人族的眼睛現在都沒辦法看到這一劍的盡頭在哪裡,那光似乎不可見,可是修為足夠高的人確實看到了劍光飛逝,與其說是光,不如說是軌跡。
那是道的軌跡。
這軌跡不會留在世間,因為天地規則不允許,但會留在所有人的記憶中,每當他們回想起這一劍,都會感受到眼前的刺痛。
「龍王......」
「龍王!」
赤色長劍慢慢停止了顫動,陳之歸整個人好像被抽離了魂魄,恍恍惚惚地,搖搖晃晃地平步青雲之上,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所有妖族的心間,哪怕過去一千年,一萬年,他們也沒辦法忘記這個一劍斬龍的男人。
陳之歸信手一撩,可怕的劍氣剛剛積聚卻又潰散,他是失力了嗎?
所有人心中都在想著,他們沒有想到戰鬥會這麼快就結束了,碩大的龍首正沉澱在海底深處,血液還在湧出,這頭年輕的龍就這樣死了,老龍王又要重新上位了嗎?大家心中竟然隱隱有些期待看到這個可怕的人族死在老龍王的手下,他們不想,他們不敢面對十年百年後的陳之歸,他們沒辦法想象了,這樣的劍,能不能殺死至高?
也許......可以呢?
現在或許不行,但是剛才那一劍已經超越時間與空間,所有人只有在記憶中能夠發現那一劍的痕迹,海水真的被切割開了,而且正常的流動著,彷彿只是假象,空間被乾脆地斬開,如果有人走到那斷開的地方,會立刻被碾成虛無。
如果說之前的陳之歸還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自稱為天下第一劍,現在他可以確定了,身為斬出那一劍的人,他最能感受到那震撼,這些妖族看不到,可在他眼裡,自己斬出的這一劍留下的軌跡卻是清清楚楚,那像是一柄鋼槍一般插入雲霄,又像是一條大河橫在空中,而且沒有消散的徵兆。
陳之歸的意識沒有消失,他知道自己處在一個極限的狀態下,他隨時可能昏死過去,但他現在距離大道是最近的,他不是走在大道上,而是,他就是道!
這種狀態不會持續太久,他還想要多堅持一下,他記得,自己好像還有幫手的,應該不會死,那就多堅持堅持吧......
於是,在眾妖族面前,他動了,他的劍動了。
這劍輕飄飄的,似沒有殺傷力,有妖族上前了,化作一朵血腥花骨朵綻放了。
劍舞,他感覺自己回到當初劍境絕巔第一次揮出震驚天下那一劍的時候了,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靠別人,用的是自己的劍,自己也有了道,他能夠看到道的軌跡,那似乎就是自己隨手就能造就的,如同揮揮手就有一團雲霞狀的軌跡生成又飛快消失。
這種狀態很美妙,直到他昏昏欲睡,也依然掛著笑容。
不知道什麼時候,老龍王來了,他佝僂著身子,似乎衰老了很多很多,站在天邊看著對面那人:「你真的要逼我?」
陳狂沉默了一會兒:「我沒想到他會突然掌握了這種力量,你應該看到了,這不是他有意而為,他的機緣到了,這是命數,他該斬出這一劍,他,沒錯。」雖然身為煉體士,可他知道劍士如果揮劍不幹脆,有各種牽絆,肯定是不能成為最好的劍士的,現在他做到了,甚至於讓陳狂都有些失神,換位思考,如果是他,或許不會真的殺死那敖澤。
東海死了龍王,這種事情可能引發一場暴風雨。
人族與妖族,四海與五州。
內戰可能快要結束了,儘管有些人還在等機會,可他們的機會等不到了,更嚴峻的考驗因為一個劍士而提前到來了,劍宗等待已久的機會卻到來了。
陳狂知道劍宗一直想要滅妖族,現在機會來了。
或許這場變故能夠看出劍宗,或者說凌道友真正的心思吧,陳狂身為狂人,卻不是沒有腦子的,他知道陳之歸想要說的是什麼,也知道他既然懷疑了肯定不是無的放矢。
但他不能給陳之歸這個信號,不能告訴他自己支持他去做。
甚至,就算凌登行真的害他了,也要裝作不知道,因為劍宗是人族最前線的,他們不能出問題,尤其是出在劍宗宗主的身上,如果一旦凌登行真的有問題,那到底要不要對他動手呢?
若動,則四海亂,乃至於玄界亂。
若不動,又該如何?
陳狂輕嘆了一聲:「也許這也是他的命吧,你......」
敖廣眼神陰冷,臉上卻是笑容:「你真的這樣覺得嗎?我的龍兒死了,東海後繼無人,誰來為我東海龍族一脈重振聲勢?誰來延續四海霸主的地位?」
陳狂看著敖廣,知道自己不用多說了,他根本不是在乎敖澤,他有很多兒子,而且培養的時間他雖然不多了,但足夠培養出下一個敖澤了,可是光明正大對人族動刀子的機會可沒有幾個的,這次是人族這邊理虧了。
陳之歸殺了東海龍王,因為他搶人家祖先的眼珠子,這叫什麼事啊?
......
就在二人對峙的時候,陳之歸倒了。
但是下一刻,一尊方鼎從虛空浮現,一人靜靜站在方鼎上空,面容有些衰老,但是眼神十分炙熱,而且臉上的激動之色幾乎不加以掩飾,他就差大喊幹得漂亮了,他不是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或許他也期待著發生這種事情吧。
玄界亂起來,規則都有了重構的機會。
他自由了,這一刻他擁有了真正的自由,反正正雷他們已經準備換人,妖族即將侵犯,根本沒有時間管他了。
所有一切都不用管了,什麼事情都沒有對抗妖族重要的,相信人族那邊很快就會收到消息的,劍宗的人不是一直都在旁觀嗎?
明心擊鼎壁,威能稍微顯現一兩分就已經足以震懾這些妖族了,他乃是天梯九重的修為,是站在天地間數一數二的人物,儘管不被人待見,外面的人也或多或少議論他,可誰又能否認他的實力呢?
東海這邊的動靜,五州知道也就是時間問題,而四海現在已經有無數道目光往這邊看來。
但他們留不住人的。
明心跟陳狂交換過眼神,帶著陳之歸立刻就往一個方向而去,攔路妖族無數,他們顯然知道什麼是要緊的,現在最要緊的肯定就是那個人族了,所以他們上前送死。
明心毫不留手,殺妖族像是在割草,這些妖族完全不是他的對手,那些海獸根本就是自尋死路,這樣的戰場顯然不是妖族希望看到的,他們無法忍受被人族如此羞辱了。
「殺,他殺了龍王!」
「人族去死!」
密密麻麻的妖族散發出強度不一的妖氣,霎時間也使得天空妖氣瀰漫,不過他們真的能擋住天梯九層的去路嗎?
陳狂攔住了老龍,這裡的人根本無法阻止他,而想要阻止他,只有其他三海一起出手,但是那就有一個問題出現了。
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三位龍王得知敖澤就這樣死了的時候都高興不起來,儘管他們關係不算太好,也就只有北海那位......
陳之歸迷迷糊糊地記得自己耍了一套劍舞,該是自己那天隨便取名為游龍的劍法,不過似乎隱隱有些不同之處,好在這劍舞好像就留在他腦子裡了一般,這也就夠了。
等他蘇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坐在一個方鼎之內,他掙扎著想要放出一道神識卻做不到,連站起來都困難,摸著方鼎邊緣露出了一雙眼睛看向外界。
此刻他所在的方鼎正被層層混沌氣包裹著,那叫一個嚴絲合縫,他完全沒辦法看到外界,但隱隱也知道外面正在戰鬥,甩了甩頭髮,發現自己身上有很重的腥味。
陳之歸渾身一震,「我殺了敖澤......」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之前做了什麼,緊張興奮情緒過後就是憂慮,他強迫自己理智起來,固然他在那一刻完善了自己的道,把自己當初丟下,但其實又一直前行的路給找了回來,接續上去,這使得自己很長一段時間的空白期被填滿,劍道頓時就來到一個新的高峰,此刻的他,走的是真正的後天劍道,是這天下間唯一一個真正的劍士,也是最強的。
但他到了這個階段才發現,大道無極......
遠遠沒有達到極限,之前的修士們之所以會覺得大道有極限,其實是因為這天地的束縛,陳之歸覺得自己能夠突破這一境界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多年來的磨鍊,以及那放下又拿起劍道的過程所帶來的收益,更是因為他沒有被天地束縛,這是取決於他的生命本質。
他絕對是不被限制的,這肉身甚至也能捨去,他的肉身之力都在星圖中,而他這身軀不過是軀殼,是他本體微塵幻化出來,以血氣填充,生命之力感染,最終形成的身軀,如果按照尋常眼光這身軀跟人族無異,但實際上這不屬於人與妖或者其他任何一種玄界生靈。
他是獨一無二的,生成的過程有很多巧合都是無法複製的。
陳之歸目光深幽,開始思考自己這一劍之後可能發生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