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泣血如歌
初晗!
馥香嘴巴蠕動了一下,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嘴巴被破布塞住,她瞪大了眼睛,看向那抹沖她凄厲嘶喊的身影。
「初雪——不要看——四哥去找馥香了——四哥去陪她了——初雪,閉上眼睛!」
凄厲的聲音,崩潰的面容,白色囚衣裹住他清瘦頎長的身軀,馥香睜大了眼睛,貪戀的看著。
臨死之前,她想到的只是此生若能伴他身邊多好。而今,他就在眼前,卻是要被扔進那事先挖好的土坑裡面,活埋而死。
不要!初晗!我不是初雪!我是馥香!
我回來了!你看看我!我回來了!你若走了,我們便是真的天人永隔了!
我回來了——初晗——
這一刻,馥香眼底血色瀰漫,目赤欲裂。
撲簌撲簌的聲音好像是下雨了一般,面頰上頃刻間冰涼刺骨,眼前模糊一片,血水混著苦澀的液體流進她的嘴裡。
古家三少首先被架上刑具,施以縊首之刑,繩索穿過他的脖頸,高高吊起,他挺拔的身軀在這一刻飄蕩在凄凄冷風之中,白色的囚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卻是再也不能呼喊一聲——初雪。
隨後便是初晗!
馥香趴在那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初晗,多想告訴他,自己就是馥香,馥香回來了——
可他眼底的絕望凄涼,卻在生生的告訴她,他要去找自己了!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既然讓她重生,為什麼,還要經歷如此生離死別?哪怕是以妹妹的身份站在他的身邊,她也甘願!
獨獨不要跟他生生分離!
「唔!唔——」她嘴巴被破布塞住,喊不出聲音來,只能從喉嚨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一隻瀕臨死亡的小獸發出的嗚咽聲,嬌小的身軀劇烈的顫抖,身上的傷早已痛的麻木,此刻最痛的,是心底——無法面對眼前的劇痛。
古初晗最後看她一眼——
這一眼,不過是一個疼愛妹妹的哥哥,跟妹妹告別的眼神。
不似,曾經初晗柔情似水的看著她的眼神。
不該是這樣的——
「唔——!」馥香絕望的將頭抵在冰冷的地面,血色瀰漫,她看著他,他根本不懂她此刻眼底深意——就這麼,即將天人永隔!
她不該怪他啊——誰又知,她會是重生的歐陽馥香!
馥香親眼看著古初晗被活埋在刑台下方的土洞之內,他掙扎的雙手指尖裡面全是泥沙,蒼白的關節最終定格在那裡,動也不動。
「唔!」她看著他露出泥土的一節手指,胸腔內血液翻湧,緊跟著一口熱血從喉嚨里沖了出來,久久的堵在嘴裡無法吐出來。
嘴巴還被破布塞著,她此刻身軀卻如一片浮萍,動也不動。靜靜地趴在那裡,空洞的眸子定格在刑台下方那活埋了古初晗的褐色泥土上。
「我兒!啊!」
古夫人早已崩潰,不停地用腦袋撞著地面,鮮血染袖額角,卻無法阻止悲劇繼續。
廣場邊,人越來越多,可卻寂靜無聲。
他們表面越是麻木恐懼,在心底,那反抗的種子萌芽越快。
古家剛滿十六歲的五少爺被摁在地上,有兩個儈子手從他的頸椎開始剝皮,慢慢的分開皮膚跟肌肉,像是蝙蝠展翅一般,活生生的被撕開。
他後背的血跡濺到了馥香的臉上,血濺在她臉上的時候還是溫熱的,她眸光顫動了一下,眼底,卻依舊是空空如也,惟剩絕望。
古家五少痛苦的壓抑聲,從喉嚨里緩緩傳出,血淋淋的後背,能清晰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
「不——不!蒼天在上,我古家滿門忠烈!我古家冤枉!啊!」
古夫人凄厲的喊叫聲,早已沙啞暗沉,她伸手朝著馥香,眼底有淚,混著血水,看不出,哪是眼淚哪是鮮血。
馥香的眼神,卻從這一刻開始,再也沒有動。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好似永遠的定格在了剛才那一幕。
「再殺!」監刑官看著古家唯一活著的古夫人,眼底是那種嘖嘖可惜的表情。這北唐第一美人就這麼死了還真是可惜。
所以他在這之前讓人扒光了古夫人的衣服,就是要徹底的將這個第一美人踩在腳下。
監刑官黑色官靴踩過古夫人的腰身,盡情蹂躪。
古夫人潔白無瑕的肌膚早已是傷痕纍纍,她眼底的屈辱絕望,最終化作一眼柔柔母愛,看向馥香,
「初雪——聽娘一句話。」
她輕輕開口,盡她最後努力,對馥香綻放一抹絕美的笑容,北唐第一美人,即使到了這種時候,她的美,依舊是驚心動魄的。
馥香靜靜看著她,四目交織,她眼底像是蒙了一層浮沉,空洞模糊。
「初雪——」古夫人後面的話,並沒有發出聲音,而是喃喃的用唇語告訴了初雪。
初雪說話晚,很小時候就懂唇語,古夫人一個字一個字的蠕動蒼白的唇瓣,輕輕吐露她在世上最後一句話。
剎那——
馥香眸子猛然收縮,黑瞳之中泛出斑斑血袖。整具身軀如被雷擊一般定在原地,就連呼吸,都瞬間停滯了。
她看著眼前凄美一笑,旋即咬舌自盡的古夫人,眼底淚水瘋狂沖涌而出。
當她的身體被人粗暴的抬起綁在柱子上的時候,她仍在落淚。四周一切都寂靜無聲,並非沒有一點動靜,而是她此刻耳中早已聽不到其他,反反覆復只有那一句話——反反覆復只有初晗被活埋的畫面——
她看著古家一個個優秀的兒子被拖下去扔進不遠處的樹林,一顆顆頭顱從面前撿起,看著後背心臟那裡還在跳動的古家五少被人一刀插入心臟,看著陪她最後一刻的古夫人即使已經死了,也要被那些儈子手在胸前摸著滿足他們的淫慾。
看到——
看到初晗的身子被從泥土裡面挖出來,重重的丟在不遠處的樹林里——
初晗——
眼前一切瞬間黑了一下,只有一束火把留在廣場上,冷風獵獵,在耳邊吹過,她還活著,可古家其他人卻一個個死在她的面前。
後背的鞭痕嘶嘶的疼著,鼻息之間血腥味道越來越濃。
她臉上的淚水原本以為幹了,卻再次毫無徵兆的落下。狂風捲起和著泥沙血跡的青絲,擋住她淚流不止的面龐。
初晗——為什麼會這樣?
廣場上,人漸漸散去。三代忠烈的古家被施以圈盡酷刑,古家朝堂上的盟友卻無一人敢站出來說一句話!
整個古家,只剩她一個。一個跟古家毫無血緣關係的人!
陰暗天際的邊緣,血袖光芒越來越濃重。無邊血色和著凄冷月光,幽幽灑下,照在不遠處一直停在暗處的華麗馬車上。
馬車自始至終一動未動,茜紗窗一直開著,緋色紗幔染了迷離的袖霞,窗欞上似乎還有剛剛那隻奪人心魄的手留下的溫度。
車內的人雖然沒有動靜,卻是靜靜地留下來陪著廣場上孤獨的她。
寂靜廣場,血染天際,他陪著她。
從車窗遠遠地看出去,高高的刑台上,綁在柱子上的那一抹小小白點一夜未動,不知,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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