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鞋子
當即便有人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姜蕪說:「很顯然,他的鞋子是被換過的,如果按照他兩位好友的證詞來看,他們本來坐在一起吃飯,然後他們兩個一走開,死者便被箭誤傷,死了,但是據我所知,北戎來的勇士們在上午的比試結束之後,便三三兩兩開始吃飯,怎麼會有時間去重新換鞋呢?」
「這……這代表了什麼?」
姜蕪理了理思緒:「現在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死者的鞋子上沾了什麼東西,它想把這個東西擦掉,然後又找人換了雙鞋;第二種可能就是……死者的鞋子上留下了證據,兇手特意給死者換了一雙鞋。」
其實姜蕪心裡已經有了思量了,這事說白了很簡單,這雙鞋不是死者的,那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兇手的,只要查出這雙鞋的來歷,這案子也就簡單了。
但是北戎人不樂意了:「你這都只是猜測!這都是沒有證據的,我們北戎的勇士個個勇猛,自然有本事在雜草之中保證鞋子乾乾淨淨!」
姜蕪嗤笑一聲:「你說這話之前,拜託先看看你們家王子的鞋子,如何?」
眾人順著她說的看去,就連耶律野的鞋子上都有些灰塵,那人這話的意思是死者的武藝之高強,比之耶律野更甚?做下屬的比主子厲害,這話不管在哪個國家,都是不能說的。
一開始說話那人登時白了臉色,吶吶的想說什麼,被耶律野抬手阻止了。
姜蕪又說:「況且,既然是來打獵的,死者的護腕護膝呢?為什麼都沒有了?他的弓箭又在哪裡?你可別說他將那些都拿開了,就想安安靜靜吃個飯,可是只有他一個人換了衣服嗎?」
那人直接愣在原地,竟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依我之見,從現有的證據來看,這分明就是一場謀殺,不過是選在了春獵場上這個地點罷了,兇手還會給死者換鞋子,這一點就能看出來死者和兇手是有一定關係的。」
若是想用這件事是去做筏子,挑起兩國的嫌隙,那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了。
這時候,皇上淡淡道:「北戎是鄰國,遠來是客,既然人已經來了,我們大鄴便要替他查明真相,你可能驗出死者所中何毒?」
姜蕪實話實說:「目前為止是不能,因為光看屍表,是無法辨認毒藥的,若是要查驗,只能剖屍。」
剖……剖屍?除了耶律野,北戎人幾乎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在這一點上,北戎和大鄴一樣,認為人死之後一定要尊敬,怎麼能將屍體剖開呢?這是大不敬啊!
但是這個時候,大鄴這邊的人心境又有些變化了,本來最開始的時候,他們也不太看得上姜蕪,覺得她一個姑娘家家的和屍體打交道多晦氣,更何況雖然她現在是一步登天成了侯府嫡女了,但不還是個下九流的仵作么?
可是這個時候,姜蕪就是給大鄴長臉了啊,要是沒有姜蕪,說不定現在大鄴還在被污衊呢,甚至於更嚴重的,都會說大鄴是故意殺害北戎人,這髒水可不是那麼容易洗清的。
「不行!」北戎人喊道:「我北戎勇士,生前死後都是頂天立地,剖屍這樣殘暴之事,我北戎萬萬不能答應!」
耶律野冷臉嗤笑道:「姜小姐說的就一定對么?我是外族人,京城之中的事我知之甚少,並不知道姜小姐之前是破了什麼案子,但她說的,就一定對么?傷口流出的是黑血,就一定是中毒?死者連七竅出血的癥狀都沒有,嘴角流血,可能是在與人打鬥時內臟出血所致。」
北戎使者們也立刻反應過來,對啊!說不定就是這麼回事呢。
他們本以為姜蕪還要說些什麼來和他們爭辯,沒想到姜蕪直接聳了聳肩,「哦,那隨你,反正死的不是我大鄴的人,你愛怎麼說怎麼說咯,你若是不相信我,你現在去京城請仵作來,驗出來的結果也是一樣的,本就是中毒而亡,我說要剖屍,你不讓,我說是中毒,你不信,那你要我怎麼樣?」
在場眾人:「……」
他們還以為姜蕪真的要放什麼大招了,沒想到人家居然是毫不在意的態度,於是壓力瞬間就轉到了北戎這邊,就像姜蕪說的,他們不相信人家的話,那又怎麼樣?大鄴說人不是他們殺的,他們難不成要將這人的死賴到大鄴頭上?
姜蕪拍了拍手,面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還有我的事么?若是你們不肯讓我剖驗,那這事就驗不出來了,看你們方才的反應,北戎也沒有敢剖屍的仵作,那這人可真是要冤死了。」
她的目光在一眾北戎人身上掃過,狀似不經意道:「我曾聽說北戎人是極重情義的,在戰場上時,同伴去世了都會將同伴的屍體背回去,現在你們的人客死異鄉,可你們卻只能在這邊叫喚著所謂的面子,眼睜睜看著死者無法伸冤……」
這一點她其實沒說錯,北戎人有一個地方是很多國家都知道的,那就是講義氣,大概是草原上的漢子都有點這方面的血性,這件事或許上位者可以說自己不在意,但是這個時候耶律野的態度其實也很重要。
就像姜蕪說的,現在沒有仵作,她們只能相信他。
耶律野沉沉地盯著她,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姜蕪才從這個異國王子身上,看出了一絲來自王室的壓迫感。
一時半會沒人說話,耶律野道:「若是剖屍……可會影響到屍體的樣貌?」
姜蕪搖了搖頭,「旁的事情或許我不敢妄言,但是這剖屍之後的儀容儀錶,我是會處理乾淨的,屍體會做好縫合,穿上衣服,保證什麼痕迹也看不出來。」
耶律野回望著自己帶來的其他北戎人,沉聲道:「本王答應你,剖屍。」
姜蕪這才露出一抹笑來,「謝謝。」
不過這剖屍的場面畢竟還是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給那麼多人看,但是這事又比較急,權衡之下,搬來了一塊巨大的白布,將屍體罩住,裡面只有姜蕪……和傅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