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再來亦是如此(39)
眼見蔡淺攸食指用力,西門浦頓時慌了,他用了狠力,企圖支起右腿,甚至不息將臉抵在地上,卻始終坐不起身,站起來更是奢想了。
他臉上青筋暴動,手指拼了命地往前抓著。
「你等等……」
聲音戛然而止,鬧騰的西門浦突然沒了動靜,這不經讓蔡淺攸疑惑了。只見她輕眉一挑,頭與食指一同偏向西門浦的方向,瞧見他站起來了,心中一驚,面上卻是毫無波瀾,再向他身後一瞧,瞭然了……
他,怎麼來了。
「這位小姐,想清楚了,再動手!」
張曉輝一手持槍,一手扶住西門浦,他整個身子藏匿在西門浦后,一點縫隙不留。
蔡淺攸還是未有什麼表情變化,只是嘴邊笑意冷了再冷。
不同於她的微妙,於息表現得略為誇張。
她瞧見張曉輝,只是笑著,單單是不達眼底的笑著。剛開始時胳膊有些上揚,似是要高興地鼓掌,還沒能合上巴掌,許是觸及西門浦的眼神,瞳孔稍有觸動,她便像是碰到了強光般,連忙躲開了,放下僵硬的手,習慣性地沒了氣息。
西門浦瞧她一眼,便不敢看了,他想笑地悲慘一些,卻發現自己連悲傷的機會都沒了,無力地向外呼氣,連呼吸都牽引肌肉爆發雷鳴般的疼意。
張曉輝出現了,他鬆了口氣,全身的肌肉都放鬆了,心尖卻隱隱發疼,想著在看一眼,許是最後一眼了,卻怕自己後悔,終是沒敢抬頭。
張曉輝終究是來了,他來了,有些人就該走了。
「你想拿西門浦換於息?」
蔡淺攸手下還拿著槍指著於息,令她逃脫不得。
張曉輝總算改掉一腔河南音了:「不然呢?」
「呵,你怎麼就這麼肯定,我不會殺西門浦?他可是我的敵人,你拿我的敵人要挾我放我另一個敵人,你覺得合適嗎?」
「他是你的敵人啊!我還真不知道咧,出門前可沒人告訴我他是你的對頭,我只知道你聽西門芣的,而我手上這位也姓西門的,是你上頭的親侄子。」
蔡淺攸本以為這人不知道這些關係,畢竟條子那邊資料很少,目前看來,矇混過關是不可能的了,況且,這人看起來像是報了必死的決心來的,食指已經扣上板槍了。
蔡淺攸微眯眼,伴著她的動作,靈動的睫毛上下晃動著,「我竟不知道,你們消息這麼靈通了,看來我身邊的人辦事不利啊,回去得好好整治一番了。」
張曉輝知道她鬆口了,心中一喜,面上一直未改狂妄:「讓於息退過來,等到我們安全了,我自然會放了西門浦。」
蔡淺攸也不拖拉,收了槍,讓於息退回去。
於息快步退著,蔡淺攸緊步跟著,兩方保證一定的距離。
一瞬間,空氣中只剩下風吹動樹葉的響聲和腳踩泥沙的雜音。
待於息退至西門浦齊線,她始終未敢抬頭望一眼,瞥見一角紅色時,她先是一愣,再向上挪挪視線,見到鮮血扔在不斷噴洒時,瞳孔為之一震。
她慢慢抬頭,而張曉輝正愁她不肯抬頭,焦急了半天,可算逮著機會,連忙努嘴示意她退到自己身後,躲好了。
但於息的眼神,只是從膝蓋流血處一路向上探到西門浦臉上而已,見他嘴唇傻煞白沒有血色,又是一陣心顫。
剛開始便是錯的,執意如此,害人害己,禍及他人,在所難免。
「砰!」
一顆很小的子彈,於息甚至還能看清它擦過空氣時留下的波動,正中張曉輝眉心,留下一個血,肉模糊的黑洞。
槍比人快一步掉下,西門浦沒了力氣支撐,也倒下了,而張曉輝,活不成的人,是最後一個倒下的。
於息後悔了,她害怕了,她腦中幾根緊繃的弦,全斷裂了,她如重新覺醒般,痛哭一聲:「不!」
執迷不悟,渾渾噩噩,不明黑白的人,原來是她啊!
滾燙的淚光,在眼眶邊逐漸飽滿,在陽光照拂下,變得晶瑩。這些淚珠,直接落地,被泥沙混雜。
「張曉輝!」
她跑去接住張曉輝的身子,那人卻早已閉上了眼睛。
「於息,謝謝你,給了我機會殺了他。」蔡淺攸毫不避諱的說出實情,「沒想到血咯息致使你的遲鈍,倒成我最好的武器。」
於息彷彿聽見了最刺耳的話,可她無力反駁,因為事實,比這更殘忍:「蔡淺攸!」
蔡家果真是個尖酸刻薄的好世家:「不必惱羞成怒,你還不配!」
她再次舉起槍,指向於息。
而西門浦的孱弱,不允許他出一聲阻止,他拼了命移動兩步,趁蔡淺攸下手前將她擋在身後。
「西門浦,別以為我不敢殺你,他想玩你,玩死你,你左右不過是死,惹怒我,我讓這兩個字倒過來!」
蔡淺攸被惹怒了,她活了二十多年,今天最不如意,蔡家沒有好脾氣,只有裝出來的善良,惹怒了她,確實得不償失。
這是西門浦早些年得出的經驗,但現在,他寧願得罪天下人,也要護著身後人一時方安。
他輕輕吐出四個字,耗盡所有,接著整個人都在虛弱地顫動:「那你…來呀!」
早就有人驗證過,蔡家人,激不得。
就在話語落下的瞬間,槍聲響了。
很響,整個碼頭都能聽見。
於息是真的嚇壞了,她的心臟,從沒今日這般鮮活的存在,即使左胸膛一大片地方都已經麻木了,於息還能感覺到針扎吧疼痛。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想趕在槍聲前的,卻還是落了一步,但話已經說出去了。
「西門浦,你別再惺惺作態了!」
「!!!」
子彈落在西門浦前方五厘米處,他卻一眼沒看。於息的話,想一把利刃,耳朵聽見了,只是心裡還是不敢相信。
他扭頭,廢了好大力氣。抬眼看於息,又廢了好大力氣。嘴唇開啟著,張張合合半天,這才顫巍巍道一句:「你說什麼?」
於息心中一痛,控住淚水的奔流,刀割般的感覺,想說一句彌補,卻也知無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