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到家門口,他才想起鑰匙沒帶在身上。今早和湘湘一起出門,中午陪她回來,開門時鑰匙忘了順道帶走。正想著她不曉得睡了沒、按門鈴會不會吵到她時,大門已經在他做出決定以前打開。
「……還沒睡?」他乾乾地回應。她身上還穿著今天出門的衣服,連妝都沒卸,是…在等他嗎?
「鑰匙在我這裡。」她一直在等,坐在客廳哪裡都不敢去,怕他回來進不了門,也怕他還在生氣不回來。
「喔。」想起稍早前不太愉悅的氣氛,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那個…ooo我買了蛋糕,還有鍋貼,你要吃嗎?」
「好。」她接過宵夜,先將蛋糕放進冰箱,再到廚房拿盤子裝熱食。
高以翔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的背影,忽然開口說:「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名下有一棟房子。」阮湘君動作一頓,沒回頭。「你想搬出去?」
「不是。只是告訴你有這件事而已。我父母離婚了,三年前我母親改嫁,預備移民到國外,當初兩人共同買下的房子,懶得費心去處理,兩個人很快便決定過戶到他們唯一的兒子名下。」
停了會兒,他問她:「你要我搬嗎?」他有自己的住處,是沒有理由賴在這裡,可是從頭到尾,他壓根兒都沒有想過要搬離這裡。
也許小羅說對了,沒告訴湘湘這件事,是怕她知道他有了自己的房子,便不再留他了。她沉默了一下。「這裡空間夠用,你……如果你不會覺得不自由的話ooo……」
「不會,我不會覺得不自由。」她給了他很大的**空間,當他想獨處時,從不會來打擾。
「所以……我可以繼續住在這裡對不對?」他小心翼翼,輕聲問。
「……嗯。」
他吁了口氣。
她猶豫了下,主動提起。「早上的事,我——」
「早上是我不對,如果你不喜歡我干涉你的事,我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他搶先一步開口。
「……」不是的,她不是那個意思啊……無從解釋,只能沉默。
「不談那個,吃鍋貼吧,我來拿筷子。」他轉身張羅碗筷,假裝若無其事地結束話題,不讓尷尬的沉默繼續蔓延。這家的鍋貼和酸辣湯,她說過好吃,他回來時還刻意繞路去買。她只吃了幾口,他留
意到,問她:「吃不下嗎?」她搖頭,他順勢接手,幫她解決盤中剩餘的食物。吃沒兩口,就見她突兀地站起身,匆匆朝浴室奔去。
高以翔嚇到了,隨後跟上。
她在洗手台前乾嘔,看起來就是很不舒服的樣子。
「還好吧?」等她扭開水龍頭,以清水潑洗臉龐,他上前扶住她,拿毛巾替她擦臉。
「要不要看醫生?我去拿健保卡——」
「不要。」阮湘君及時拉住他。「我沒事,不用看醫生。」他皺眉。「可是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忍住腦子的暈眩感,見他不發一語地瞅著她,她輕易便看穿他在想什麼。「我沒有懷孕,你不要亂猜。」
「不然呢?」明明就身體不適,既然不是懷孕,為什麼不看醫生?他很難不亂相心。
心知不說清楚,他是不會罷休了,她嘆氣。
「只是吃避孕藥的關係。」她的體質不適合服用避孕藥,有時會心悸、嘔吐、暈眩。他們之間避孕的措施一向是他在做,只除了他剛回來時通常比較控制不住,還有偶爾幾次疏忽,她會自己吃事後避孕藥,所以也就沒告訴他。
高以翔一徑沉默,然後不發一語地轉身離開浴室。
阮湘君之後回房,發現他將床頭櫃里所有的避孕藥全丟進垃圾桶,從那以後,再也沒讓她吞過一顆。
洗完澡出來,高以翔已經坐在房裡等她。
替她掀開被子、調整枕頭高度,將她安置得舒舒服服,最後再將熱好的鮮奶放到她手中。
「有沒有好一點?」
「嗯。」耐心等她一口一口暍光鮮奶,他將空杯往旁邊擺放,側躺在她身畔,支肘撐起上身,拂開她臉上的髮絲,指腹來來回回輕撫細緻臉容,深沈地凝視她。
「你在想什麼?」太安靜了,那樣不發一語的凝視目光,她看不透。
在想小羅的話。
對湘君公平點。
以前從沒想過這些,以為這一切也是她要的,近來才發現,好像並不是這麼回事。
他對她,似乎一直都很虧欠。
「湘湘,我是不是很自私?」恣意地過著自己想要的日子,卻忘了問這是不是也是她要的。
她微訝。「怎會這麼說?」「只是突然覺得,我好像讓你受了不少委屈,卻從無自覺。」就像她明明吃避孕藥會那麼不舒服,卻沒有告訴過他,默默包容他的放縱。
就像他追求無拘無束的生活,卻又在思念她時,霸道地回來找她。
可是,她要的究竟是什麼?
或許,這樣的生活並不是她要的。
他明知道她不可能會喜歡一個人的生活,她嚮往安定,還有一個家,與某個真心相愛的男人,朝朝夕夕。
「湘湘,如果你遇到了讓你心動的人,要好好把握,有機會就去試,我想看見你幸福。」他知道這會是她要的。
心動的人……她垂眸。
「如果!一直都沒有呢?」他低笑。「會有的。你那麼好,一定會有個人真心對你,給你你想要的完整人生。」
「我是說如果。」她執拗地想問出一個答案。
「別怕,我會陪你。」陪著她,一真直地找。
直到那一天,找到屬於她的那個人,值得她交付真心,承諾她未來。
如果沒有……他就會一直在她身邊……是這樣嗎?
「我……懂了。」她低喃,也在心裡告訴自己。
真的,懂了。
一個禮拜后,阮湘君開始了她人生的第一份工作。
這家出版社以發行旅遊叢書為主,負責帶她的前輩,是一個好相處的年輕男子,說話很幽默,也教了她很多事情。湘湘是這麼告訴他的。高以翔想,也許先前是他多慮了,她看起來適應良好,工作上的夥伴也頗照顧她。以她恬靜溫和的個性,不出風頭、不與人爭,走到哪裡都不易樹敵,與誰都處得來,他是後來才領悟這一點。
剛開始的前幾個月,什麼都還在學習摸索,也在適應新環境,生活過得很忙碌,但是相當充實。
她偶爾會加班、偶爾與同事聚餐,哪裡有好吃、好玩的,都有人帶領她。
上班一個月之後,她笑容多了,而且胖了一公斤。
「每天吃吃吃,不胖才怪。」她笑說。
他一直想做卻沒達成的,有人做到了。
她現在,知道好多地方的美食,也知道如何玩樂、如何品味生活,看來她口中常提到的前輩,真的影響她很多、也教會她許多事,包括工作上與工作外的。
她看起來,真的很好。於是他想,她應該還滿喜歡與那位「前輩」在一起的,因為從她口中說出來,都是愉快的事情。再然後的某一天,她下班回來,在浴室里洗澡,擱在客廳的手機剛好晌起,喊了她一聲,她似乎沒聽到。
他又看了一眼還在晌的手機,當下也沒想太多,便替她接了。
是男人的聲音,音律溫潤沈穩、不疾不徐,感覺就像那種做事有規劃,穩重又值得信賴的人,他猜,應該就是她常提的那位「前輩」了。
「我做了些小點心,但是不曉得她吃不吃奶酥餅乾,明天帶些去公司給她嘗嘗?」對方是這麼說的。
懂廚藝?聽起來還不錯,這年頭會下廚的男人不多了。
「她吃。只要不是太甜,她不排斥。」於是他這麼回答。
「另外,之前我跟她提過去郊外踏青,也許是這周末,如果她沒其它的事,想問問她是不是要一起去。」
「周末嗎?」他看了眼牆上掛的行事曆,周末那一格是空的。「我想她應該暫時沒有別的計劃,我會替你轉達,看她有沒有意願。」
「那,沒別的事了,謝謝您。晚安。」很有禮貌的男人,應對、進退拿捏得體。
初步接觸,高以翔覺得這男人還不太差。
掛斷手機后沒多久,她從浴室出來,他忠實轉述。「剛剛你同事打電話來,說做了點心,分些給你品嘗。」
阮湘君停下倒水的動作。「我同事?」
「一個男的,他說他姓徐,說話沈穩,聲音很好聽,eq不錯。」
她停頓了下,應該曉得是誰了。「你們還說了什麼?」
「他約你周末出遊,問你有沒有空。我說你應該沒其它的事。」
「你告訴他我沒事?」
「你那天是沒事啊。」他奇怪地回她。
「你……」她頓了頓。「你知道他……他可能……我覺得他好像不是單純把我當同事而已……」
他訝笑。「多少感覺得出來吧。男人如果對女人沒有一點點特殊感情,是不會那麼費心又關照有加的。」
「……是嗎?」她擱下茶杯,沒沾一口便轉身回浴室。
只是極細微的變化,但他察覺到了,隨後跟上,在門口看她抹護髮霜。「你在不高興?」
她不說話。
沒否認,表示他沒說錯。「是因為我接你的電話?還是我擅自替你保留他的邀約?」
「難道你認為我該答應?」就算知道對方可能有追求的意思,他還是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她應允邀約?
「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很愉快?」他以為她對那個男人很有好感,那幹麼不把握?好男人可遇不可求,這不是她想要的嗎?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就這麼急嗎?」`
急?他急什麼?
「什麼意思?」
「……沒什麼。」她轉回身,接著抹身體乳液。
但他不打算就這麼含糊不清地帶過,一個跨步上前,拿開她手上的瓶罐,逼她正視他。「講清楚,話不要說一半。」
她仰眸直視他。「如果我是你的包袱,你隨時可以轉身走開,沒關係。」說完,拋下一臉錯愕的他,轉身回房。
等他回過神,想到要追上去時,發現房門落了鎖,擺明了今晚不想面對他、聽他說任何一字一句。
高以翔完全無法置信。
她居然鎖了門!從他入住以來,從不曾鎖過房門的她,居然對他上了鎖,將他隔絕在外!
「湘湘,你開門!」
「回你房間睡,我要休息了。」
「……」頭一回吃到她的閉門羹,味道真差。
結果當晚,他失眠了。
「你相信嗎?她居然這麼做!」他不滿地控訴。
瞥視他耿耿子懷的表情,小羅失笑。「她為什麼不能這麼做?」
「我不喜歡她避而不談的態度,心裡有什麼不滿,攤開來說得清清楚楚不是很好嗎?」
「所以她不爽地對你開罵,叫你以後少碰她的手機,少管她要跟淮出去,這樣你就比較能接受了?」高以翔一窒,答不上話。
「看吧!你還是會不痛快。其實你不能接受的,是她也有脾氣、她也會反抗你,讓一向處於主導地位的你難以適應。」依他看,這男人是被湘君寵壞了,什麼事都順著他,要換作其它女人早對他翻桌了
,何況只是趕出房門而已。
是這樣嗎?他真正懊惱的,是向來性情溫馴的她,不再溫柔以待?
那晚至今已經三天了,他們之間的氣氛低迷,她沒有跟他吵,也沒有人再提及類似話題,但感覺上就是……有那麼一點點1畺凝,除了日常生活的必然對話,她幾乎不說話,好像一夕之間,他們變得無
話可說了。
「既然這樣,我手邊有個案子你接不接?」小羅又問。
「我答應湘湘要休息一年在家陪她,其它的都!」
「一個禮拜而已啦!是巴黎的時裝展,主辦單位很有誠意,找我接洽了好幾次,我本來沒有要告訴你的,可是,你知道的,有時候總要賣人家一個面子,在這個***總不好得罪人……」小羅也很無奈,又要幫他打點人脈、又要顧他的意願,交情太好就是這樣,唉!經紀人難為。
「好,我知道了。日期、機票時間,確定再告訴我。」
「你答應了?」「不然我有那麼難商量嗎?」幹麼一副他很龜毛難相處的樣子?
「不是啦,我是覺得,你最好還是先和湘君把話談清楚,不要在這麼不愉快的情況下走人。」總要顧下湘君的心情嘛!他點頭,沈聲回應。
「我會跟她說的。」稍晚回到家時,客廳小燈亮著,餐桌上多了只裝著奶酥餅乾的玻璃罐,他看了三十秒,才擱下鑰匙,換上室內拖鞋。房門是虛掩的,他想了一下,推開,在妝台前找到她的身影。
「還沒睡?」
「嗯。」她輕應了聲,沒抬頭。
他知道她有寫日記的習慣,知道放哪裡,從不碰那個抽屜,他們都相當尊重對方的**權。
「那個……我有事跟你說。」她停筆。「你說,我在聽。」
「我……接了一個案子,大約下禮拜得去一趟巴黎。」他看見她表情1畺住。
「不是說要休息一年?」才三個多月而已呀?
「小羅推不掉。」他趕緊補充:「不過!」
「算了,那不重要。」她旋即接續,神態洒脫地說:「你去吧!我會照顧自己。」!一個禮拜就回來了。這句話卡在喉嚨里。
她淡然的反應,感覺!很沒關係。
算了,反正一個禮拜而已,說不說的確不是很重要。他頓了頓,又問:「你還在生氣嗎?」他的確不想帶著不愉快的氣氛上飛機,子是試圖把心結說開。
「接你的手機是我不對,也不該妄加揣測你的意願,不過那也是因為關心,我總是會忘記,你不喜歡我太干預你的事情,下次我一定會記得,你!」
「以翔。」她回眸,淡淡地打斷。「我們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好嗎?」看她的神情,不像是生氣,倒像是……很深沈的無力感。
「……」這代表氣消了,還是沒有?
「……對不起。」連他都不知道,這句道歉是為了什麼,只是她那樣的表情看在眼裡,讓他心房莫名疼痛,覺得自己愧她甚深。
後來,高以翔還是離開了。
下班回到家,迎接她的是一室冷寂,看著又回復到空曠的房子,她已經學會不失落。真的,她習慣了,次數已經多到連痛都可以麻痹。她不想教他為難,所以在面對他說要走時,學會嘴角帶笑,用雲淡風輕的姿態面對,然後再將淚水傾泄在他離去后的空寂枕畔。
可是,她真的沒有想到,在兩人關係緊繃時,他依然可以說走就走,毫不顧慮她的想法,是他真的太無所謂,還是吃定她走不開?
這一次,又要再等多久?
她還得用多少青春,虛擲在沒有回應的等待上?
她已經沒有答案了一說是一個禮拜,但繁雜瑣事加上訂不到機票,高以翔晚了四天。
到家時,是晚上七點。站在門口時,他留意到門外擺著陌生的男性皮鞋,掏鑰匙的手停住。
她有客人嗎?飯菜香適時飄進鼻翼,沒一會兒,大門由內打開,他直覺回身閃避,看見男人提著一袋垃圾出來。
他們這裡垃圾車準時七點到達,晚了就得自己追,他就追過好幾次。
男人追完垃圾車回來,他終於能在較亮的光源處,看清男人的相貌。
很斯文的長相,高高瘦瘦,戴著一副金框眼鏡,看起來頗具書卷氣,他回想起男人說話溫潤有禮的音律,搭上了眼前這張清俊的面容。
是湘湘常提到的那個人吧?他後來知道,那人叫徐靖軒。
若此人在追求她,那無疑是個優秀的對象。
他想了一下,決定識相些,不去打擾他們的晚餐約會,還是等客人離開之後再說吧。
這一等,就等到晚上十一點,直到裡頭最後一盞燈也熄了。他苦笑,覺得自己站在外頭喂蚊子一晚的行為,簡直像個笨蛋一樣。他轉身離開。
回來之後的一個禮拜,他不曾與她聯絡。
一開始沒讓她知道,後來也就更不會說了,同時也交代小羅不許透露。
「為什麼?」
「她現在身邊有人陪著,我在哪裡,不重要。」可以留過夜的交情,已經不僅僅是追求階段而已了。
小羅上上下下、很專註地打量他,似乎在研究裡頭有沒有醋味。
「你很不爽?」
「沒有,只是不好妨礙她。」如果她目前有了交往的對象,再與他同居,聽起來似乎不倫不類,難保不會嚇跑人家。
他最不願意做的,就是破壞任何一絲能令她幸福的可能性。
小羅一臉不可思議。「有沒有人像你這麼大方啊!」女人都快跟人跑了,還顧慮帽子顏色夠不夠綠、戴得端不端正?」
「一直以來,她尊重我的思想及生活模式,我當然也會尊重她的選擇。不跟你瞎扯了,有沒有什麼適合的case可以接?最好是時間長一點的。」
「你不是要休息一年?」
「那時是想多點時間陪湘湘,現在不需要了,找點事情來忙也好。」怎麼?想用工作來逃避現實嗎?
小羅不打算說出口,說了他也不會承認。
「是有個團隊正在進行熱帶叢林的生態研究,他們有找我洽談過,需要一個攝影師做紀錄片,但為期長達一年,而且那種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我不認為!」
「好。」
「什麼?」小羅愣住。
「我說好,我接。」
「你…不是,以翔,我覺得你還是跟湘君商量一下,這……一年實在……」小羅愣得有些語無倫次。
「不用了。」她現在應該正需要時間與空間,與那個人培養感情,專心談她人生的第一場戀愛,他不想打擾她。
看他意念堅決的表情,小羅心知多說無益,他是聽不進勸了。
唉……他有預感,這會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最後倒霉的還不是阮湘君那個可憐的女孩。阮湘君二十二歲那一年,原以為是暫別,卻成了分離時日最長的一段紀錄,期間長達一年,幾乎斷了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