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班第一天

年少的時候，受了欺負受了委屈，或者遭遇了一些什麼不好的事情，總是會第一時間想到父母。

等到年紀大了，出入社會了，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種心態，再苦再累，再不順意，拿起電話面對父母關切的詢問，也只會強作歡顏說出三個字——我很好。

如果說後面還要加一些什麼，大概就是我很好，你們不要擔心，我很好，你們在家要注意身體，之類之類。

李墨沒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有什麼不好，可說出的話差不多，對於自己被高強撇下獨自在花城找工作謀生的事情，他隻字未提。

之後，花了兩塊錢，在附近的小麵館吃了碗分量不錯味道也還行的牛肉麵，他開始在附近轉悠起來。

沒別的，就是看看這邊都有些什麼廠，工價如何，行情如何，成衣價格如何，等等。

在這一塊來說，這些都不是什麼秘密，但凡在這裡呆的時間長點的人都知道。

一直轉到晚上九點多，感覺差不多了，也有點累，他回宿舍休息。

也不知幹什麼去了，宿舍那兩人沒在，不過正好，不用聽他們瞎嗶嗶了，想著，他打了熱水，在水房簡單洗了個澡，又把衣服搓了搓，倒頭就睡。

再睜眼，時間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一看時間，已經八點了，再看對面，果然，床鋪上都已經沒人，他不禁暗暗搖頭。

還真是真實啊，都說社會上現實，比不得校園裡面單純，可這麼現實，也太過分了吧？

好歹也是一個地方來的，就是再看不慣，第一天上班叫一叫提醒一下避免遲到很難么？

那兩人怎麼想他不清楚，可他知道，易地而處，他不至於這麼小氣。

只不過人心隔肚皮，事情已經這樣了，多說無益，當務之急，他得趕緊去上班。

也是不湊巧，來到廠里的時候，剛好撞上楊波，想著楊波前一天的照顧，他還蠻不好意思的，撓頭道：「楊哥，對不住啊，第一天上班就起晚了。」

楊波也沒生氣，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沒事，我跟你一邊大的時候，還要能睡。」

說完打了個呵欠，道：「去吧，尾部就那點事，每天幹完就行了，早點晚點不打緊，別太離譜就行。」

「謝謝楊哥。」李墨鬆了口氣，趕緊進車間。

這時候車間裡面已經忙起來了，只聽到電車針腳「哚哚哚哚」的聲音，並沒有什麼人說話。

他大致瞄了一眼，發現昨天還空著的大半車位，現在都已經有人在操作，而那些新來的，果然就是高強和他帶的那票人。

似乎發現他在看，高強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又面無表情移開目光。

「還真是……」搖搖頭，李墨也沒想太多，來到尾部。

尾部已經有兩個人在工作了，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女的，昨天就見過，另外一個女孩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穿著毫無特色的黑色短袖，齊劉海。

因為低著頭，他看不清她的樣貌，只知道露出的脖子纖細修長，肌膚很白，然後，整體的骨架顯得很瘦，認真做事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十分安靜甜美。

「看起來真不錯，長相應該也很甜美吧……」心裡想著，他在女孩旁邊坐下，拿起剪刀，開始剪線頭。

果然還是不適合幹這種事，儘管他也很認真，可那速度，跟旁邊兩位比起來，儼然就是蝸牛與兔子之間的差別。

似乎也是發現他不大熟練，沒多久，旁邊女孩噗嗤笑出聲來，主動拿了一件衣服，道：「剛剛出來做事吧？沒事，我剛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吶，我教你，這樣，這樣，這樣，看，很快一件衣服就剪好了……」

跟預想中差不多，瓜子臉，大眼睛，笑起來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果然是個十分甜美的女孩。

唯一的缺憾，太瘦了些，那種白並非晶瑩玉潤的瑩白，而是長期營養不良氣血不足帶來的蒼白。

女孩的動作十分麻利，不過短短十幾秒鐘，一件衣服就剪好疊整齊放在一邊了。

看李墨怔怔看著她出神，她白皙的臉蛋微微盪起一絲紅暈，略有些害羞道：「看明白了嗎，其實很簡單的，做多了速度就會快起來。」

李墨回神，點頭笑道：「看明白了，謝謝你，我叫李墨，木子李，墨水的墨。」

「哦，我叫韓子玉……」女孩面色更紅了，低聲回應了一句，匆匆低下頭去。

李墨笑了笑，也沒再說話，認真做事。

……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一上午就差不多了，期間李墨除開上了趟廁所，基本上就一直在尾部。

這個時候那個四十多歲韓子玉喊王姐的女人已經提前結束自己的工作下班了，韓子玉，其實也已經做完了屬於她的那一份。

不過她一直沒走，而是在給他幫忙。

李墨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你還是先走吧，我自己慢慢做就好。」

韓子玉搖了搖頭，笑道：「沒事，反正下班也是閑著，還是幫幫你吧，要不然你今天估計沒中午飯吃了。」

李墨想了想，道：「你一直都這麼熱情的嗎？」

韓子玉笑呵呵說道：「不會啊，我就是覺得應該幫幫你，其實我出來的時候也什麼都不會，笨得很，要不是那時候遇上一個很好的大姐，手把手的教我，你可能不會在這裡見到我。」

「你說的那個很好的大姐，該不會就是王姐吧？」李墨有些疑惑。

韓子玉一邊做事，一邊悵然道：「不是啊，她辭工回老家結婚去了，可能不會再來了吧！」

說完又忍不住偷笑起來，看了看周圍沒人，悄聲道：「王姐好小氣的，來了才不到三個月，已經跟好多人吵架了，我都不敢惹她，你沒事也最好別惹她。」

李墨頓時也樂了，「知道了，多謝提醒。」說完又小聲道：「我看王姐也不像是手把手教你的那個人，就她看我那眼神，我差點都以為廠子是她們家開的，我在吃她們家飯呢！」

韓子玉樂得肩膀一聳一聳，道：「這話咱倆說說就行了，可別說出去啊，外面的人嘴巴都大著呢，說是不說不說，結果扭頭就把你賣了，到時候讓王姐知道你說她壞話，有得你苦頭吃。」

就這麼竊竊私語小聲說著，十二點剛過，工作台上李墨那一份也終於做完了。

之後不多久，他跟韓子玉一起來到食堂，剛進門，正好遇上高強幾人吃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