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雨濃——」風悠辰四下搜尋,憑著直覺來到傲風堡內足跡罕至的一大片竹林,太狂的風雨令他眼前視野難辨,尤其範圍又這麼廣,要在這種天氣找一個人簡直是難上加難。

已經將近一個時辰了,他一定得儘快找到那個任性的笨女人。

前方隱約有模糊的身影閃動,風悠辰心下一驚,加快步伐奔去。

「雨濃!」看清蜷坐著靠在竹幹上的荏弱女孩,他驚喜地叫喚。

雨濃頭一抬,見著是他,起身便走,才剛要跨出第二步,毫無預警的暈眩襲向她,不堪負荷的身子晃了晃,站立不穩地躓退了幾步。

「你還好吧?」風悠辰見狀急忙扶住她。

「不要你管。」雨濃倔強地想推開他,風悠辰的臉一沉,使力抓回她。「放開我,你這個卑劣的衣冠禽獸!」

「住口!你敢再給我任性試看看,我絕對會狠狠揍你。耍脾氣也不看看情況,敢情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死了也不關你的事。」她使出身上僅剩的力量想要抗拒,反正她就是不要待在他身邊。

抬起的手還來不及使力,黑暗已早一步找上她,罄盡的力氣再也撐不住虛軟的身子,最後的意識,是心不甘情不願地癱在風悠辰的懷抱里。

當一身狼狽的兩人出現在眾人眼前時,大家都看傻了。

「還杵在那裡做什麼,去請周大夫來呀!」風悠辰急喊道,嚴子豪這才如夢初醒的領命而去。

「小霞,你們幾個進來幫忙。」他將懷中昏迷的雨濃抱進房交給幾名婢女,爾後很君子地別過身去,待婢女們為她更衣完后,周大夫也正巧到來。

仔細把過脈,再慎重其事地觀察其他癥狀,然後才轉身對一旁憂心如焚的風悠辰說道:「堡主請勿掛心,她只是受了風寒,開幾道方子服用之後定可痊癒。只是,她天生質弱體質,今後必須小心調養,否則稍一不慎,便容易染病。」

「是這樣嗎?」風悠辰凝望著昏睡中的沉靜容顏,她怎麼不讓他知道呢?身子骨差還和他鬥氣跑去淋雨,也不曉得要愛惜自己,不想活了是不是?

「堡主,你最好也去換下這身衣服,否則——」他的下一名病人極可能就是他。

周大夫是堡內的專屬醫師,有著一身精湛的醫術,傲風堡上下每有病痛,全都是他經手的,就連風悠辰也是讓他看病看到大的。

風悠辰低頭審視一下自己,旋風似的出了房門,周大夫前腳才剛走沒多久,他又匆匆回到雨濃房中,只不過這回他是清清爽爽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葯煎好了沒?」

小霞輕搖一下頭。哪有這麼快呀,堡主也未免心焦過了頭。

「堡主,」隨後進門的嚴子豪輕喚道。「關於孟斯凡的事——」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提這檔事很不識相,但堡主總得給他一個明確的指示呀。

風悠辰憐疼的眼眸根本捨不得移開那張清麗的嬌容,輕撫著雨濃略顯蒼白的臉蛋,他漫應道:「隨便給點教訓就成了,別太為難他。」之所以一再容忍孟斯凡,為的是雨濃,大家都心照不宣。

嚴子豪沒敢再多說什麼,靜靜地退下。

「堡主,葯煎好了。」小霞走近床邊,等風悠辰讓開身子。

風悠辰輕柔地扶起雨濃在他胸懷。「我來。」他接過小霞手邊的碗,並不訝異看到她的錯愕。

「堡主,還是由奴婢來吧,這是我的職責——」

「她是我的妻子。」風悠辰一語堵住了小霞的未竟之語,成功地讓她張口結舌。

他以無比的溫柔與耐心,一小口、一小口將葯往雨濃嘴裡送,並不在意她潛意識的抗拒,不厭其煩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也徹底讓一旁的小霞看傻了眼。

這……這真的是印象中那個冷漠無情、寒峻如冰的堡主嗎?此刻,他真像個溫柔多情的戀人。原來,堡主也是可以溫柔的,只不過,普天之下只有幸運的雨濃小姐能擁有。

好似也察覺了自己的多餘,她悄然離去,將情意纏綿的空間留給他們。

漫天風雨似乎正在逐漸平息當中,只剩下飄飄雨絲輕輕灑落大地,為寂靜的夜增添幾許寒意。

風悠辰望了眼瀟瀟暮雨,起身關上窗子阻絕冷風侵襲,再回到床邊取下雨濃額前的布巾,探了探體溫,不由蹙起眉頭。「怎麼還是這麼燙?」

他坐回床畔,扶起沉沉昏睡的雨濃,探手端過一旁婢女剛送來的葯喂她喝下。「但願這葯有效。雨濃,你給我爭氣點。」

然後,他又重複著一貫的動作,不定時的幫她換上冰涼的毛巾試圖降溫,一個晚上,他就這樣衣不解帶地守在床邊,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當天際泛起一抹白光,同時驅走一夜的陰雨沉沉、帶來全新的晴朗曙光,雨濃輕輕眨動眼瞼,感覺自己似乎睡了好久,骨頭都快睡散了,連腦袋也昏昏沉沉的。

眼珠子朝屋內轉了一圈,怎麼沒半個人?她感到口乾舌燥,誰來行行好,倒杯水給她喝?

門扉被人輕輕推開,在看清來人後,她反射性地閉上雙眼。對於一個她恨之入骨的人,別說搭理,她連看一眼都不願,寧可繼續睡死算了。

風悠辰端著葯走向床邊,重複著連他都數不清次數的動作——喂葯。

雨濃簡直傻了!那個傲慢狂妄的傢伙……會這麼溫柔地對待她?就因為感受得到其中的細膩柔情,她更加驚愕迷亂。

裝到底吧!她實在慌得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有意無意的排拒,惹得風悠辰不禁苦笑。「又來了,你就不能合作一點,非要這麼整我嗎?」

又?莫非……噢,她不敢想下去了。

花了好大一番工夫,總算將葯喂完,他輕柔地將她放回床中,擰了條熱毛巾為她擦拭唇角的葯漬,一邊喃喃道:「你這個小磨人精!如果不是你一直不省人事,我會以為你是故意和我作對。裁決傲風堡上上下下的事務也沒有照顧你這麼累人,折騰了一個晚上,我都快被你整慘了。」

還好燒退了,總算能稍稍安下心,否則他還不曉得要提心弔膽到什麼時候。

吁了口氣,他輕握住她的手,靠在床邊閉上眼小憩。

過了許久,始終不再有任何動靜,雨濃緊繃的心弦才稍微鬆懈,半驚半疑的睜開雙眼偷覷身旁的男人,僵直的身子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這是第一次,他們的相處沒有半點火爆氣息,她悄悄昂首打量著潛睡中的他,那張卓絕出眾的容貌,足以撼動所有的女性芳心,眉宇間傲然不屈的英氣,代表著他的自負與自信,這樣一個卓然不凡的男人,老實說,若能摒除成見,她該是欣賞他的。

正因為他有著磊落坦然的非凡氣度,所以才能自傲自負,這麼一個自命不凡的人,該是個不欺暗室的君子才對,怎會讓自己的作為淪為小人行徑?不,他的驕傲不會容許自己做出有悖原則的事。

平心靜氣一想,是否,孟斯凡的事另有內幕?

沉思的眼眸,緩緩移向被他握在掌中的手。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冷傲如他,也有柔情的一面。

以往,身子羸弱的她,每回生病雖有孟斯凡真誠的關懷,但從不曾有人徹夜不眠地照顧她一夜,再難熬也是孤單一人獨自咬牙撐過來,她說什麼也想不到,生平第一個決心要恨的人,竟也是第一個如此待她的人,漫漫長夜,他竟執著地守在她身邊……

風悠辰為什麼要這麼溫柔地對她呢?她從不曾給過他好臉色,他真的沒必要這麼做的。

小心翼翼地放輕了動作,她試著神不知鬼不覺地抽出自己的手,不料還是驚動了風悠辰。

「雨濃,你醒了?」他鬆了口氣,關切地迭聲問道。「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呃……」她含糊的嗯啊著回應,不曉得該怎麼以厭惡以外的情緒面對他。

察覺雨濃窘促的小動作,他沒有勉強,主動放開她的手。「想叫我滾蛋?」他很善解人意地猜測她的意思。

「啊?」若說不是,怕他會錯意,若說是,未免有點過河拆橋,說不過去——雖然她這場病他該負點「道義」上的責任。

「好吧,我成全你,讓你眼不見為凈。」他洒脫地聳聳肩,轉身就要走。

「喂,風——」

「嗯?」他淡應著,想了想,輕道:「關於昨天的情緒失控,我道歉,也保證絕不會有下一次。」

雨濃更加驚愕了,呆瓜似地盯著他說不出話來。

這麼自大傲慢的傢伙……也會道歉?難怪之前會又是颳風又是雷雨的,簡直是天下奇聞,但願她不是病壞了腦子,產生幻聽。

「雨濃?」見她傻呼呼的迷茫神情,他擔憂地攏起眉宇,探手撫上她的額際。「你還好吧?」老實說,有點擔心她病傻了。

「呃……很好啊!」她不自在的避開他的碰觸。

「那就好,我喚小霞來照顧你。」

「喂!」見風悠辰已走到門邊,她急叫道。

「還有事嗎?」他回身問。

遲疑了一會兒,她低聲道:「你——願不願意重新向我解釋斯凡哥的事?」

風悠辰大感意外,愕然地揚起眉,她居然願意聽他解釋?果真是病得神志不清了嗎?

但,他只是雲淡風輕地回道:「該說的我全說了,事實勝於雄辯,是非曲直,並不會因為幾句話便全然顛覆,我自認無愧於心,其餘的,全交由你自行判斷,如果你仍將我當成無恥卑鄙的小人,我也無話可說。」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開門離去,留下呆坐床中、一臉茫然的雨濃。

好像生了場病、睡了一覺起來,世界就全變了樣。先是小霞「夫人」長「夫人」短的喊叫,叫得雨濃莫名其妙,然後一群人跟著起而效之,全傲風堡上下,無人不將她當成了「堡主夫人」,她不斷地試著推翻,否決到她都快瘋了。

風老太爺曾關切地前來詢問她的病情,令她滿懷窩心——就是對於他那副儼然看孫媳婦的眼神感到不怎麼舒坦就是了。還有嚴子豪也是,居然也跟著一群人瞎鬧,恭敬地一聲「夫人」叫得她想翻臉。

獨獨不見風悠辰的人。

守了她一夜,她以為他對她該是有某些程度的關心,可是為什麼他自早上離開之後便不見人影,讓她幾乎要以為今早的那幕是她嚴重幻想下的結果。

不知,他對這一句「夫人」作何反應?他如果知道這個情形,肯定會氣得下令杜絕這句無聊的稱謂吧!

夜漸漸深了,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的雨濃,此刻根本了無睡意,只能瞪著床頂發獃。

沒一會兒,極細微的聲響傳來,敏感的雨濃立即察覺到,下意識的閉上眼。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

當溫熱的指尖輕觸上她的頰邊,熟悉的悸動讓她瞬時明了來者何人,如此獨特的觸感,只有他才能帶給她。

風悠辰?他白天不來,夜深人靜到她房裡幹麼?

她看來氣色好多了,雖然小霞向他轉述過她的情況,但親眼所見的此刻,他總算真正安下心來。

他有些自艾自憐地一嘆。堂堂一堡之主,連關懷自己深愛的女孩都不能光明正大,只能默默付出,要在以往,他絕沒料到自己會有這麼悲慘的一天,竟因為雨濃生病,而她討厭看到他,為了不欲與她衝突,他就真的不出現在她面前,自命不凡的風悠辰何時學會這麼委曲求全、忍氣吞聲啦?他都快瞧不起自己了。

於是,他也就更加肯定,雨濃一定是生來折磨他的,栽在她手中,只能認了。

動作輕柔地為她拉好被子,他不動聲色地就要離去。

這人是白痴啊?這麼好興緻,三更半夜跑來幫她蓋個被子他也開心?

實在看不過去,雨濃睜開雙眼叫住他。「風悠辰。」

步伐一頓,他明顯一愕。「什麼時候醒的?」

「什麼時候來的?」她反問——好像有點明知故問的嫌疑。

「順路經過,進來看看。」他刻意說得輕描淡寫,答得僵硬。

「瓜田李下的道理你不懂嗎?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傳出去能聽嗎?」她就是故意要吹毛求疵、找他麻煩,誰教他言不由衷,承認關心她有這麼困難嗎?

他神色一沉,冷起臉來。「管他瓜田還是李下,你早晚都是我的女人,沒有什麼話不能聽。」

雨濃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她就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永遠改不了吃屎!和這個狂妄的男人說話,下場只會氣死自己。

「我發現你仍然是這麼的令人討厭。」她皺著秀眉淡哼著。

風悠辰滿不在乎的一聳肩。「我並不驚訝。」或者該說——習慣了。

雨濃懶得多看他一眼,眼一閉,別過臉去。風悠辰也沒說多什麼,轉身往外走,臨去前丟下一句:「明天,我要見到一個神采煥發的溫雨濃。」

他沒回頭,所以沒見到雨濃愕愕然張開眼盯住他離去背影的蠢樣。

這個驕傲的男人!雨濃哭笑不得地搖頭。

她聽得出來,這句話的背後隱含著濃濃的關切,卻偏偏要用著霸道的命令句說出來。他難道就不能說「我希望」、「我盼望」之類的話嗎?

但不可理喻的是,她竟仍是因這一點也稱不上溫柔的字句而滿懷感動……

一場病之後,不曉得雨濃是先前真的淋雨淋出問題了,還是被一群人叫「風夫人」叫得心理上受了影響,她和風悠辰之間的氣氛變得……好微妙、好耐人尋味,無法用字去形容,大概是身為人家的「賢妻」,她實在不好意思老對眾人為她認定的「夫婿」張牙舞爪、演出河東獅吼的戲碼。

她是不再對他冷嘲熱諷,可是反倒學會相對無言,無聲勝有聲了,所以,風悠辰完全弄不懂她的心思。說她開始試著接納他的話,又不盡然,她見著他還是冷淡疏離,他倒覺得她想表達的意念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而雨濃呢?老實說,她的情緒很複雜,面對風悠辰,她再也燃不起以往的怒火,每每想了千萬個理由想唾棄他時,腦海總會不期然浮起他喂葯的溫柔舉止,想起他曾徹夜不寐的照顧她,然後心頭便會迷惘得不知該以何種面目來面對他。

可以肯定的是,她再也無法勉強自己討厭他。

開門聲打斷了她苦惱的凝思,她望向端著托盤進房的小霞,眉頭開始皺了起來。

「我的老天,你饒了我吧!今天又是什麼名堂?」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小霞聞言不禁輕笑。「是周大夫特別為你精心調配的補身藥方。」

雨濃垮下臉,無力地低吟。「幫我轉告周大夫,我和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沒必要這樣荼毒我吧?」

「少人在福中不知福了,這裡頭可包含了好幾種有錢都買不到的珍貴藥材呢!」

「那你自己喝喝看呀!」雨濃不服氣地反駁。

「噢,不,我沒這等身價,無福消受。」小霞故技重施,一臉可憐相地將碗捧到雨濃面前。「夫人,你就別為難奴婢了,快快喝下吧,否則我交不了差。」

雨濃投降的嘆了口氣,把心一橫,認命的三兩口喝掉它,將空碗塞回小霞手中。「滿意了吧!」

「多謝夫人。」小霞小心著不讓計謀得逞的笑容流露出來。

「最後一次警告,再叫我夫人,我就拿針線把你的嘴縫起來。」雨濃面無表情地說,這話已經講到快麻痹了,奇怪的是,風悠辰對這事居然不置一詞,完全不當一回事,而她呢,根本拿這群將她的警告置若罔聞的人無可奈何。

「為什麼呢?這是早晚的事嘛。堡主這麼疼愛你,這句稱謂只是時間性的問題。」

「疼愛我?」她不以為然的輕哼。「你哪一隻眼睛看到了?就會捕風捉影,道聽塗說。」

「我兩眼都看得清清楚楚啊!堡主可從來沒這麼在乎一個女人,你生病,他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照料;你身子骨差,他關切憂心地交代周大夫食補、葯補的雙管齊下。自己已經忙得連吃飯都沒時間,卻還不忘叮囑我送補藥來給你喝。所以說,你還能悠閑地坐在這裡喝補藥,比起忙得焦頭爛額、連飯都撥不出時間吃的堡主,是不是幸福多了?」

小霞說得順理成章,雨濃卻聽得一愣一愣的。

「你說……他到現在還沒吃晚飯?」最後一段話令她關切莫名,連她也說不出為什麼。

「對呀,好像午飯也沒吃。」小霞偏著頭回憶。

一抹難解的情緒流過心頭,有點疼的感覺。「他現在人呢?」

「聽說在書齋中。」小霞像領悟了什麼,要笑不笑地望著她,表情可賊了。好像有人在心疼了哦!

「哦。」她低低應了聲,小霞透視似的眼神令她渾身彆扭。「少用這種眼神看我,這不關我的事。」

「哦。」小霞也古靈精怪地學她應了一聲。

「算了、算了,當我大發慈悲好了。」受不了的雨濃先行投降,管不得小霞會怎麼想,起身往膳房走去。

取了適量的飯菜,雨濃快步走向書齋,卻在到達門口時舉棋不定、猶豫踟躇了起來,抬起的手又泄氣地垂下。

這麼做,他會怎麼想?就怕他會錯意,他已經很不可一世了,千萬別又平白滿足了他自大的男性驕傲。

算了,想這麼多做什麼,既來之,則安之。

鼓足了勇氣,她毅然敲了幾下門。

「進來。」風悠辰頭也沒抬,目光在幾本帳簿上飛掠而過,手中的毛筆也行雲流水般的疾速揮動。

雨濃看著他聚精會神投入的模樣,終於相信他是真的忙到不可開交的程度。

久久沒得到回應,風悠辰隨眼一抬,然後怔住,手中的筆忘了揮動,傻傻地盯住眼前的娉婷佳人。

「喂,餓傻啦?」所以說人不能逞強就是這樣,還以為自己的身子是鐵打的,可以不食人間煙火嗎?如果她看到一個餓到頭昏眼花、反應獃滯的男人,實在不需要感到太過意外。

「雨濃?」

懷疑呀?有這麼誇張嗎?餓到連人都不認得了。

明媚靈動的神采,終於使風悠辰回過神來,同時肯定這不是幻影。「你又有什麼指教了?別找我吵架,我現在沒空。」

「切膚之痛」的記憶猶新,有前車之鑒的他立即在雨濃開口前聲明:「先說好,我沒招惹你的斯凡哥。」

雨濃尷尬地咽了咽口水,局促道:「不是啦,我——是聽說你忙到現在,才幫你送晚餐來。」

風悠辰一聽,整個人張口結舌,見鬼似地盯住她。

不會吧?今天明明沒下雨,也沒颳風打雷呀!

這是什麼表情?亂侮辱人的,瞧他,兩眼瞪得這麼大,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瞅得雨濃嫣頰生暈,囁嚅道:「你——別想歪哦!我只是……只是因為上回我生病,你照顧我……所以……我不是個恩怨不分的人……這算回報。」她支支吾吾地用力解釋。

「哦?」他挑起英挺的眉,漸漸湧現笑意。「過來。」

雨濃生平最討厭人家對她頤指氣使了,他卻老愛用命令的口吻對她說話。

「為什麼你不自己過來?」她不服氣地回道。

要是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那人肯定是不想活了,但如果此人是溫雨濃,那就不能以常理論之了。

「好。」結果竟是風悠辰乖乖依言行事。

他起身迎向她,雨濃自然而然將餐籃交給他,他隨意一擺,一把將她拉進懷中,又再度嚇傻了雨濃。

多次的經歷,她知道接下來他會有什麼樣的舉動,她不閃不躲,反正逃不開,也沒有能力抵抗,掙扎看來就顯得過於無知了。

溫熱的唇印上她的,有如清風的拂掠,他只是淡淡的、柔柔的輕觸著,就好似涓涓細流一般的溫存,傾訴著無涯無盡的柔情。

她張著眼,神情麻木的盯著與她如此親近的絕倫俊容,平心靜氣問自己,此刻她的心所感受的究竟是什麼?以往,她是否太過盲目,忽略了什麼而不自知?

輕柔的吻逐漸加深,灼熱的唇舌,試圖與她交纏,換取刻骨難分的纏綿。

她始終處於被動,任他激情的吻放肆地掠奪著她不曾付出的一切。

這一吻,繾綣入心。

風悠辰眷戀得不願結束,但仍是輕輕放開了她。

「夠了沒?」她努力讓語調聽來平板,不帶任何情緒地看著他。

「應該吧!」

雨濃二話不說,狠狠地踩他一腳,然後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

哇!她下手……噢,不,是「下腳」真狠!

風悠辰搖了搖頭,看看一旁的餐籃,再將目光拉向遠去的身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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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情似雨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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