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刑天

小女孩逃走後，劉茂只是看了一眼那黑影，並沒有想著要追上去怎麼樣。因為此時，他看到自己父母的靈魂還閉著眼飄在空中，與軀體依然是分開的。他起身去拍自己父母的軀體，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去抓空中的父母，卻怎麼都抓不到。

劉茂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一著急，他又坐在地上大哭：「哇哇哇······」

「汝休哭鬧！待吾將之神魂歸位，汝爹娘便可無事。」那個渾厚的聲音，在劉茂跟前響起。

劉茂停下哭泣，抬頭向聲音尋去。只見方才在空中還巨大的無頭身軀，此時縮小成了普通人身材。雖然依舊魁梧，可卻看起來正常多了。

劉茂淚眼汪汪地看著那身軀，問道：「真的嗎？你真能做到？」

「此等小事，何難之有？」那身軀說罷，雙手的手掌發出金光，抓著飄在空中靈魂，向地上的軀體推送過去。待到完全重合后，那身軀又發出聲：「已無事，汝可安心。」

劉茂搖了搖父母的手，還是沒有回應。他氣惱地轉身，怒視著那無頭身軀道：「你騙我！」

「何來欺騙？汝之爹娘，乃酣睡爾。」那身軀回道。

劉茂再次看向父母，這時聽到父親的鼾聲，他才終於信了那身軀說的話。他看著那身軀，好奇地問道：「你怎麼這麼說話？好奇怪呀！」

那身軀對著劉茂楞了一下，隨後問道：「今世如何言？」

「現下我們都不說『吾』了，也不說『汝』，那都是唐時的說法。哎呀，反正不像你那樣說話，真彆扭。我奶奶說，自大慶建立之後，以前很多規矩都變了。比如女子也可考取功名，再比如書面語現在只留在了書中，而平常說話都是很隨便，怎麼簡單怎麼說。」劉茂坐在地上，看著身前的身軀回道。

那身軀又問：「汝可教吾否？」

「可以是可以，不過天快亮了，我還要跟爹娘一起趕路，沒時間教你了。」劉茂看了看父母，答道。

「無妨！待吾施法，開一靈場。入后歷千年，出時只一瞬。」那身軀說罷，不由分說地拉起劉茂。劉茂被他拉住的一瞬間，便靈魂出竅，與他一起進入一片空曠虛無的空間。

劉茂被身軀抓著手，他邊試著掙脫邊說：「你誰呀？這是哪兒？一會兒爹娘醒了，看不到我，我會挨打的。」

「哎呀！你打我幹嘛？」劉茂大叫一聲，他的頭突然像撞到了什麼。可當他用另一隻手去摸頭，卻好像頭上什麼都沒發生。

那身軀拉著劉茂坐下，對他解釋道：「非吾所為，乃汝之身軀墜地所致。此處乃汝之靈魂，非汝真身。」

「哦······什麼是靈魂？」劉茂懵懂地問道。

這個問題倒是難住了那身軀，他從來都沒想過這問題，可是又不好意思在這小屁孩面前說不知道，便只得怒道：「休要多問！速速教吾便是！」

「哇······我要回去······我要爹娘······」劉茂故意沖著他大哭。

這讓那身軀一時有點惱怒，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好言好語道：「莫鬧莫鬧，教完便許汝離去。」

「不行！我爹娘在那裡，萬一又遇到什麼壞人怎麼辦？我要出去保護他們！」劉茂努著嘴，不肯就範。

「無憂！汝爹娘若遇何事，吾能感知。」那身軀說完，又不屑地對劉茂說：「以小子之力，哼，如何護汝爹娘？方才若非吾之神力，爾等皆滅矣！」

「切······」

「救命之恩，汝當何報？不若教吾以抵，如何？」那身軀與劉茂商量道。

劉茂卻沒有立刻答應，因為他曾聽做過賣貨郎的大伯說，如果人有求於你，就要量價而沽，不能做虧本的買賣。以前在村中，那是打不過劉力那些人，所以劉茂沒辦法。現在這大塊頭，既然不打自己，而且還好商好量，劉茂覺得應該可以從他那裡得到點什麼。

於是劉茂站起來，背過身去，試探道：「誰讓你救的，我又沒求你救。不教不教，教你有何好處？」

「小子放肆！」那身軀怒吼道。

「那就是沒商量咯，反正我又沒損失。」劉茂壯著膽子，故作無所謂的樣子說道。其實他心中害怕極了，背對著那身軀，時刻擔心那身軀動手揍他。

那身軀見嚇不住，無奈地問道：「小子欲求何物？」

劉茂此時露出笑容，他知道自己將要第一次做成交易了。此時他又想起大伯教給他的，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於是劉茂故意先說了個在他看起來不可能的事情，以便能慢慢降價：「那······你教我，你的本事。我教你，當下如何說話。可以嗎？」

「可！」那身軀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因為反正他也是這小子啟靈，本來就是要啟迪他的。雖然以前依附在人類身上時，都是暗中施法，如今當面教他，反倒直接，省去一些麻煩事。

其實，他錯了，以後他會知道，當面教這小子有多麻煩。不過那時，已經悔之晚矣。

劉茂聽到許可的聲音，喜出望外。他趕緊轉過身，用小手指勾住那身軀的小手指，嘴裡念叨：「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在那身軀一臉懵逼的時候，劉茂得意地笑著對他說：「嘿嘿，那說定了，不許反悔！如果誰反悔，誰就是小狗！」

「狗？乃何物？」

「嗯······汪汪汪的東西。對了，你是誰呀？」

「吾乃刑天！」

······

劉茂也不知教了他多久，不過等教完所有時下的說話習慣，他們從裡面出來的時候，劉茂的父母還在打鼾，而天色也似乎一點都沒變。

劉茂看刑天沒有騙他，便說：「我教你的，都教完了。現在該你教我了，把你本事都交給我吧！」

「哈哈哈······你為何想學我的本事？」刑天問道。

劉茂說：「要是有了你的本事，那我以後就不會被人欺負了！」

「哎······小屁孩，你也太沒志氣了！要不，我先帶你去真神界逛逛如何？」刑天問道。

劉茂怕刑天變卦，忙說：「我不要，我不要，你快教我本事！」

「廢什麼話，走你！」刑天拽起劉茂拋向空中，劉茂隨之消失在了空中。

「啊······」

劉茂嚇得閉上眼，等他再睜開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座巨型的大殿，大殿上掛著「真神殿」三個字。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你放我回去！說好的教我本事，你這個騙子！」劉茂對身旁的刑天嚷嚷道。

刑天此時撕開裹在身體上的衣裳，露出乳眼臍嘴，邪惡地嚇唬劉茂道：「小娃娃，再吵吵，本尊吃了你！」

緊接著，刑天故意將自己的嘴張開到碩大無比。

劉茂哪裡見過這陣仗，嚇得直往後退，一屁股坐到地上，驚恐地說不出話來：「你······你······你······」

「他嚇唬你呢，他可不敢吃你。」這時，一個聲音從刑天身後傳來。

緊接著，一個穿著綠衣服，長著綠翅膀的女子，從刑天的側後方走過來。

那女子邊走邊說：「神尊此歸，因何醒之？」

「哦，小精衛呀。不弄醒沒辦法，這小子遇到個噬魂的人，已經開雙明了。」刑天轉過身去，看著精衛說。

「怎麼？神尊居然也學了慶國的話？也好，省得我說那些繞口的古語了。」精衛回話道，接著他看到地上坐著的劉茂，立刻笑盈盈地蹲下身，掐著劉茂的臉說：「喲，小不點還是這麼可愛呀！以前就覺得你這次依附的小孩挺可愛，想不到活過來的樣子更可愛。小可愛，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我······」劉茂看著精衛，嚇得快哭了。

「可愛有個屁用，精神力太弱了，害得本尊都使不上力。否則，擱以前，本尊兩根手指就能捏死那個膽大妄為的傢伙。我現在能理解那些東西為何噬魂了，碰到這樣的貨，我自己都想吞了他。」刑天沒好氣地說道。

劉茂聽到他這話，心想這回真要死在這裡了，一著急，又哭起來：「哇······」

「我靠，又來？啊······頭大！交給你了，我受不了了我！」刑天聽到這哭聲，脖子都粗了，說完就自己往真神殿內走去。

「你哪來的頭？大什麼大？別嚇到小可愛！」精衛說罷，一邊摸著劉茂的頭，一邊哄劉茂道：「放心，他不敢對你怎麼樣，姐姐保護你！」

「比他大成千上萬歲，你也好意思讓他叫你姐姐？」刑天走進殿內，還不忘損精衛一句。

「滾！」精衛扭頭沖著神殿內怒道，接著就見刑天一溜煙跑沒影了。

「你是叫精衛嗎？你真好看！」劉茂看著精衛說。

「小可愛真會說話。我就是精衛啊，你叫什麼呀？」精衛回過頭來，笑眯眯地對劉茂說。

劉茂見面前這個長著翅膀的女人，還挺和藹的，便放鬆下來回道：「我叫劉茂。精衛姐姐，我曾經聽過你的傳說，你不是要填海嗎？最後海填平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