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削弱
精神力緩緩的探入水晶球，水晶球卻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片刻之後，冷衾鳳察覺到古怪，鬆開了手。
身後的竊竊私語又響了起來。
正當冷衾鳳覺得如芒在背之時，一隻溫熱的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旋即，他感覺到鳳枕鳶頭也不回的推著他往反方向走了。
冷衾鳳坐在輪椅上只覺得沒由來的一陣發冷，再一次嘗試著將精神力外放。結果換來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上次的受傷，帶來的後果不僅僅是無法使用魔法，他甚至沒有辦法感知到自己識海里的精神力了！不，或者說是，沒有辦法動用了。
哪怕拼盡全力，也一絲一毫都挪用不了。
他所剩下的，只有身為大地之神給他帶來的感官了。
看來，他是徹底淪為一個要被鳳枕鳶保護的廢人了。
沒有辦法使用精神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自從撕裂時空隧道之後，他的身體就進入了一個非常虛弱的狀態，可他一直認為只是不宜使用魔法而已……像這種連精神力都無法感知使用的狀態，他還是第一次遇見。哪怕是一萬年前的那一場戰敗之後，他都沒有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是因為還沒有從上一次的受傷中恢復，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差錯？
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這片大陸上到底還發生了什麼？
「這位姑娘，請你一定要來我們桉禾學院入學！」
將冷衾鳳從思索之中拽回現實的，是眼前攔住了鳳枕鳶的一個青年人。
衣冠楚楚，好不動人。
鳳枕鳶冷冷的掀起眼皮子掃了眼前的人一眼。
「可以，但我要和我家少爺一起入學。」
「這恐怕不太合適吧……」青年人雖然吃驚於鳳枕鳶對冷衾鳳的稱呼，但看了看坐在輪椅上的冷衾鳳，他瞬間變得有些猶豫，「桉禾學院是大陸第一學府，只招魔法師的。」
如果只是不會魔法也就算了，可是這個小男孩卻還是個殘疾。
冷衾鳳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青年人。
明明是清澈的孩子眼光，可那青年人卻是硬生生從中看到了無邊無際的死氣。
「那我就不去。」
鳳枕鳶捏緊了輪椅的把手。
雖然找到土系之種和蘇千誠也很重要，但是她卻絕對不可能丟下師父。
雖然不知道水晶球為什麼會沒有反應，但是她還是猜到了幾分。
「讓他們入學吧，那個男孩記到我名下就可以了。」
說話的是一個好不容易才從人堆里擠出來的另一個青年。
看上去年紀比方才說話的那人還要年輕幾歲，笑容溫暖又和煦，看冷衾鳳的眼神讓鳳枕鳶覺得很舒服。
這是她在下五洲，第一次在毫不知情的普通人眼中看到這樣的神色。
「不用了，讓她入學吧，我不需要老師，讓她在我的身邊就好。」
沉默很久的冷衾鳳忽然開口道。
「說不定只是啟蒙沒有做好，你也可以試一試的……」雖然冷衾鳳已經給了準話，但青年還是不準備放棄，依然自顧自的希望勸動輪椅上的冷衾鳳。
可冷衾鳳什麼也沒說，只是閉了閉眼睛，朝身後的鳳枕鳶輕輕說了聲：「走吧。」
他現在心如亂麻。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沒有依靠的恐懼感。
原來一直高高在上的他也會有失去精神力的一天，這是佛的制裁……還只是一次普通的損耗過度？
那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將完全依賴鳳枕鳶生存。他真正意義上的成了鳳枕鳶的拖油瓶？
「怎麼回事，連精神力也沒有辦法釋放了嗎？」一回到客棧，鳳枕鳶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冷衾鳳沉默了一下，下意識的選擇逃避鳳枕鳶的問題：「說過的，我不能使用魔法，所以要全部依靠你。」
「我不是說魔法，是精神力。」讓冷衾鳳覺得有些惱火的，是鳳枕鳶像是聽不懂他話里的意思一樣，依舊追問著。
「撕裂空間損耗過度了，沒事的。」
他頗有些煩躁的接過話，轉過了輪椅，主動止住了這段和鳳枕鳶之間的對話。
鳳枕鳶卻伸手搭住了他的指尖。
一縷淡淡的木元素飄進了他的識海。
冷衾鳳很煩躁，很無助。
現在的他就連反抗鳳枕鳶的能力都沒有。
「你的識海……分明完好無損，而且十分充裕，一點也不像是損耗過度的樣子……」鳳枕鳶自顧自的呢喃道，「難道是靈魂的問題嗎？」
可探知的木元素卻忽然像是碰壁一般被截停住了。
冷衾鳳抽回了手：「我怎麼不知道精靈一族原來還會給神看病呢？我的問題，我自己會解決。」
鳳枕鳶知道自己沒辦法說服冷衾鳳，或許也沒辦法治好他，於是最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臨行前，給冷衾鳳所在的房間下了一層禁制，又立了一道符文。
蕭府。
鳳枕鳶旁若無人的推開大門沖了進去。
迎面而來一箭，勢如破風。
鳳枕鳶仰面避過，又來三箭。
若若只見眼前一閃，冰涼的手指已經按在了自己跳動著的頸部動脈上。
「蕭鶴止，出來。」
是和上一次完全不同的近身方式，乾淨利落又迅速，沒有給若若一點反應的時間。
靠著身後小女孩的身體，若若清晰地感知到了來自她的焦慮和不安。
「我在你身後。」
略磁性地男聲從身後響起，鳳枕鳶毫不猶豫的轉過頭，將被扣在懷中的女人朝下一拋。
隨著若若的落地，鳳枕鳶也看清了蕭鶴止。
他還穿著今天早上的那一身天藍色和白色漸變的袍子。
面目沉靜。
一雙狐狸眼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目光之中絲毫沒有摔倒在地的若若。
「是冷衾鳳出事了。」他忽然很冷很冷的笑了一下，然後用一種近乎肯定的語氣說道。
鳳枕鳶從樓頂一躍而下，青色的木元素鑽進若若的身體，她身體表面的傷痕迅速淡化消失。
「我想進你的藏書閣。」
鳳枕鳶沒有回答蕭鶴止的問題，徑直說著自己準備好的話。
蕭鶴止也好像沒有聽見鳳枕鳶的問題一樣，猜測著：「他是不是沒有辦法用精神力和魔法了？」
「我要去找一些東西。」
鳳枕鳶這樣回答道，依舊答不對題。
「不用去了。」這一次，蕭鶴止沒有再問問題，而是伸手按住了鳳枕鳶的肩。
短短的數回合，他已經印證了所有他的猜測。
鳳枕鳶抬眸看了他一眼。
蕭鶴止心驚了一剎。
眼前小小的少女，明明仗著一張豆蔻年華青春洋溢的面龐，可那眼神卻冷的好像一絲感情都沒有。
冷的讓他覺得好像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完全全新的，只是長著一張和鳳枕鳶一模一樣臉的陌生人。
不過知鳳枕鳶者莫若蕭鶴止。他知道，鳳枕鳶有這樣的眼神，是因為她的內心正處一個非常忐忑不安甚至是恐懼的程度。
她在發抖，在害怕。害怕蕭鶴止不讓她進藏書閣——害怕她找不到冷衾鳳無法使用精神力的原因。害怕冷衾鳳會就這樣一直下去，直到徹底失去了所有精神力。
暗暗嘆了口氣，蕭鶴止知道自己到底還是抵不住鳳枕鳶害怕難過的，於是還是選擇全盤托出自己所知：「我父親的力量已經接近真神，隨著他的強大，冷衾鳳的力量會不斷被削弱。這就是為什麼只有這一次的損耗讓他沒有辦法使用精神力了。」
鳳枕鳶誠然相信蕭鶴止所說的，但卻還是沒有太明白這其中的關聯：「可是這關蘇潯什麼事？」
「世間法則便是如此，隨著我父親的能力接近真神，大陸就會變得越發脆弱。畢竟，一個世界，只能有一個神。」
「那為什麼你沒有——」鳳枕鳶急急問道，她知道的，蕭鶴止分明也是真神。
如果按照蕭鶴止的說法，真的是因為蕭桑稚的能力超過了這片大陸所能承受住的最大限度，那為什麼已經成為了真神的蕭鶴止，卻沒有給冷衾鳳造成這樣的傷害？
「傻丫頭。」蕭鶴止有些無奈，「我本就是死後才成神的，何況本身實力僅在半神並沒有越過那條臨界值，所以我的存在於他自是沒有威脅的。」
聽到兩人對話的若若猛地抬頭看了一眼蕭鶴止和鳳枕鳶，又迅速像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低下了頭。
「那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下去嗎？」從蕭鶴止嘴裡大概了解到了冷衾鳳出現今日這般狀況的原由之後，鳳枕鳶提著的心也依舊沒有落下。
蕭鶴止聞言，沉默片刻，再開口之前深深的看了鳳枕鳶一眼：「如果我說……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