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燕四

「大師兄？」

鳳枕鳶看著已經穿上了衣服的「怪物」尚有些接受無能。

眼前的「怪物」身形雖修長清瘦，卻張著一張尚且稚嫩的臉蛋。

雜草一般的長發被洗凈，仍在滴滴答答地落著水，白皙的臉上，是及其富有少年氣的五官，精緻而野性十足。

真像是個洋娃娃啊。

鳳枕鳶看著眼前面色比常人更蒼白幾分的「怪物」，心中暗想。

「你怎麼會在我的院子里？」

「怪物」也有些驚疑。

「這兒不是渡風院嗎？」她應該沒看錯才是啊。

「怪物」皺了皺眉眉頭：「是渡風院啊。」

鳳枕鳶聞言便有些迷糊了：「方才冷衾鳳告訴我說我住在渡風院兒啊！」

「怪物」低下頭仔細想了想，突然抬起了頭，眸中精光大作：「我知道為什麼師父讓你和我住在一起了！」

鳳枕鳶也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這會看到「怪物」已經有了眉目，自然好奇極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這時候「怪物」卻賣起了關子。

鳳枕鳶自然不知道他是誰。

「我叫燕四。」

燕四？這是個什麼名字？

「燕不是皇家的姓嘛？」

「對啊！」

「那……難不成你是四皇子？？？？」

鳳枕鳶一雙淺綠色的眸子瞬間瞪的渾圓。

「誒喲，小丫頭還挺聰明的嘛！」燕四樂呵呵的抖了抖自己薄的有些透的單衣。

「可四皇子不是早就死了嗎？」鳳枕鳶越發驚疑不定了起來。

燕四聞言翻了個白眼，「你知不知道那些有關於我的傳言？」

鳳枕鳶歪著腦袋想了又想終於想起了些七八年前她也方才一兩歲時的一些流言。

四皇子天生命中帶煞，剋死生母還讓父親，也就是皇帝燕霖大病一場。燕霖大病四年未愈，德妃便偷偷將妖邪四皇子送出了宮外，已病入膏肓的燕霖在四皇子被送走後，不出半月便痊癒了，得知四皇子被送走後，遍尋不得蹤跡，竟將剛誕下五皇子的德妃賜了死。

自此，四皇子的妖邪一名更甚。只是數年來皇帝燕霖從未放棄過尋找四皇子，可仍舊一無所獲，民間便流傳四皇子早已歸天的消息。

卻沒想到，傳聞里早就死了的燕四，此刻正好端端的活在萬壽山脈萬松嶺裡頭的玄月山莊里接受著國師冷衾鳳的教導。

「聽過一些。」鳳枕鳶點了點頭。

燕四嘆了口氣，往院子里的石椅上一坐，翹著二郎腿，往嘴裡丟了個葡萄，方才含含糊糊的開了口：「德妃也是個狠心的，竟然直接把當時才只有四歲的我丟到了萬松嶺裡頭來，叫我被狼群啃咬撕扯，叫這萬松嶺的冬天吃了我的骨頭。可也不知道為什麼，碰上毫無反手之力的我的雲狼群，居然把我撿走收養了。你還記得阿白嗎？就是那隻好大好大的雲狼，他的媽媽就是收養我的那頭母狼。一直到我六七歲的時候，我才被師父發現帶去了玄月山莊做了師父的大弟子。」

「德妃已經死了。」鳳枕鳶瞥了一眼涼薄的夜色涼涼開口。

「死了？」燕四驚的將葡萄籽也咽了下去：「怎麼死的？」

鳳枕鳶也撿了個正對著燕四的石頭凳子坐了下去，挑了顆成色不錯的葡萄塞進了嘴裡：「被你爹賜了死。」

燕四喝了一大口水：「什麼時候的事兒？」

「你失蹤以後。」鳳枕鳶吐了籽。

「難不成……是因為我？」燕四驚疑極了，但又好像討論的並不是自己的事兒，只是間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的八卦事兒似的，又不知道從哪兒尋了包瓜子來磕著。

鳳枕鳶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又塞了一顆葡萄進嘴裡——這葡萄還挺好吃的：「宮裡頭的事誰說的清，不過就是皇上知道你被德妃弄走之後的那天，就賜死了德妃。但具體是怎麼回事，我倒還真不清楚。」

「德妃戚氏不是那會兒才生了老五正得意受寵著么？」燕四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有些粗糙的掌心裡，大有一副準備沉下來好好聽聽這八卦里的彎彎道道的意思。

鳳枕鳶見燕四嗑起了瓜子，便毫不客氣的將葡萄往自己的方向一攬：「五皇子現在養在淑妃那兒。」

「你姑姑？」燕四手中的瓜子已經磕了泰半。

鳳枕鳶皺了皺眉：「鳳容不過是個旁系罷了。」

「不對啊，這不是還是皇后呢么？怎麼輪得到鳳淑妃來教養老五？」燕四的語氣里已經盛滿了興趣。

鳳枕鳶見燕四瓜子磕的香，情不自禁地便向燕四討了些來：「端木皇后死了。」

燕四像是被唬了一大跳，語氣都拔高了好幾度：「皇后死了？」

「病死的。」鳳枕鳶一張素白的小臉，在月夜的襯托下愈發寡淡了起來。

燕四驚魂未定，喝了口水咳了好一會，突然話題一轉：「你是不是不喜歡鳳容？」

鳳枕鳶看著低著頭還咳著的燕四：「不喜歡。」

「咳咳咳，那是不是鳳容做的？咳咳」

鳳枕鳶這次卻肯定的點了頭。

「是。」

燕四又喝了一口在還未復甦的早春里愈發有些變涼的水這才止了咳：「你方才不是還說宮裡頭的事情不太好下定論嗎？」

鳳枕鳶拿起壺子也給自己倒了杯水，冰的不像話：「皇后死的時候，是一屍兩命。太醫說，端木氏肚子裡頭的，又是個男孩兒。」

「這是老六吧。」燕四給鳳枕鳶倒了些瓜子。

「你剛失蹤沒幾日，皇后就懷孕了，那才是老六。」

燕四聞言點了點頭：「怪不得鳳容想殺她，有皇后的兩個嫡子在，她鳳容的老二就根本沒希望坐上皇位，更別說這皇后肚子里還有個可以徹底把她兒子壓扁的第三個嫡子。」

淑妃鳳容的德行，整個帝都人盡皆知。

她的眼裡，只有寵辱，權利，地位，皇位。

皇後端木氏溫婉賢淑，佔盡了帝皇的喜愛，權利和地位，膝下更有三個嫡子坐鎮。哪有她鳳容什麼事，她自然無法眼睜睜的看著這樣的局勢。動手殺了皇后，也不是她做不出來的事。

可惜了，雖然淑妃娘娘的想法昭昭，可礙於她的出身和無法找到確切證據，淑妃鳳容這麼多年依舊混的風生水起。

「不過這和冷衾鳳讓我同你住在一個院子里，有什麼關係？」鳳枕鳶皺著眉，眸子緊緊的盯住了燕四。

正悠悠閑閑磕著瓜子喝著茶的燕四猛地頓住了。

耳後根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你還記不記得，鳳家嫡系每一輩都需有一人嫁入皇室？」

鳳枕鳶頓悟。

她父親那輩沒有姑娘，所以是旁支的鳳容替了嫁。

「難不成我被許給了你？」

鳳枕鳶呆了。

燕四的臉騰的一聲紅了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