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四百四十四章 光明和黑暗

夏日酷暑，驕陽似火。

劍閣外，有一座長達三百里的聖湖，碧水連天，白霧如煙。湖畔，綠竹成蔭，奇花遍布。

湖面上，強光陣陣，劍氣縱橫。

張若塵坐在湖畔的竹亭中，與池崑崙、雪無夜品飲古茶。

桌上的爐具中燃著獸炭，壺中的泉水已是煮沸。

距離竹亭三十步外，有一位蒙著白色面紗的琴師奏樂，技藝超群，音若高山流水，陽春白雪，顯然是琴宗聖手。

據池崑崙所說，那是帝國六公主，張景瑜。

換言之，是他的第六個女兒，張若塵的嫡孫女。

雪無夜目光凝望湖面的舞劍之人，感嘆道：「十年一個小時代，百年一個大時代。上千年過去，江山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我們都老了！」

「在俗世凡塵眼中，我們的確已經老了！但在神靈的世界，卻才剛剛出生。」張若塵道。

池崑崙道：「何來新老之分？生命不就在於繁衍和傳承？」

張若塵笑道：「其實在於環境！環境適合生命生存，生命就會選擇繁衍。反之，環境惡劣，不適合生存，生命就會追求永生！」

「現在崑崙界欣欣向榮，新生代人才輩出，不正是說明內部環境優越，安定祥和，一派盛世氣象？」

池崑崙道：「這一切都是列位神境大能拼殺得來，特別是太上，是他老人家一直坐鎮崑崙界，崑崙界才有這麼多年的盛世太平。」

張若塵道：「崑崙界不止需要太上，更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才行。老一輩修士，終究有逝去的那一天。」

沉默許久，池崑崙起身，道：「父親，我準備退下來了！」

張若塵看向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池崑崙道：「孔樂為了修行，去了地獄界。紅塵為了修行，進入真理神殿閉關，很可能，一舉衝破四十萬億道聖道規則的界線，成為這個時代又一位元會級天才。」

「再看小師妹，這才修行多少年，已經達至大聖百枷境，氣勢洶洶，未來成就絕不輸紅塵。」

「我若不從帝皇的位置上退下來，被俗世耽擱，未來必會被她們遠遠甩開。神靈就該有神靈的路，俗世還是應該交給俗世的修士。」

張若塵端起茶杯，品飲道：「自己做決定，此事無需請示我。」

池崑崙心中有底了，眼神更加堅定。

「今後有什麼打算？」張若塵忽的問道。

池崑崙道：「我想去黑暗之淵修行。」

「去找你師尊？」

張若塵從龍主那裡了解到的消息，黑暗之淵閻氏在五清宗的帶領下，已經加入劍界。

但閻無神卻進入了黑暗之淵苦修！

池崑崙道：「不！我是認為，黑暗之淵是一處歷練的絕佳之地，有助於我以更快的速度提升修為。」

張若塵沉思片刻，道：「黑暗之淵，你就別去了，去空間神殿吧！你是空間掌控者，主修的也是空間之道，不進空間神殿修行，恐怕難悟空間真諦。」

雪無夜臉色變得古怪了起來，道：「你和空間神殿結下的仇恨可不小！況且，空間神殿大長老是量組織成員的事，還是被你揪出來的，你不會忘了吧？他背後的量尊，現在都還沒有找到呢！崑崙若去空間神殿修鍊，必然危險至極。」

「黑暗之淵只會比空間神殿更危險十倍。至少，在明面上，他是安全的。」

張若塵看向池崑崙，道：「你認為呢？」

「父親是想讓我去空間神殿查量組織的線索？」池崑崙道。

「你還沒有與一位量尊鬥法的資格，此去只是修行，並且……活下來。」

張若塵取出一張神尊符，交給他，又道：「你離開時，可去拜訪劫尊，求一件始祖遺物。能不能求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池崑崙接過神尊符，算是接受了張若塵安排。

湖面上，劍光散去。

一道絕麗出塵的身影收劍，顯現出來，如蜻蜓點水般的踩著一道黑白太極印，身穿青色道袍，長發烏黑，木簪結髻，宛如凌波仙子，不顯任何煙火氣。

她飄飛到竹亭外，向張若塵一拜，道：「師尊，我自創的這套光明劍法如何？」

青箐，是張若塵年紀最小的弟子，是大師兄青霄的女兒。

從拜張若塵為師以來，雖只有兩百年。但，她不少時間都在劍閣中修鍊，修鍊的時間，實際上超過千年。

如今，是大聖百枷境修為。

其實她早就可以破入千問境，只是為了修鍊圓滿的二品聖意，才一直在壓制修為。

「徒有其形，未得光明真諦。」

張若塵簡短評價。

正在奏琴的張景瑜，心中微震，沒想到祖父如此嚴苛。

青箐絕對稱得上崑崙界新生代的第一人，在天庭都闖下莫大的名氣，壓得萬界同輩修士盡低頭，連俗世第一人的張紅塵都感受到壓力，去了真理神殿閉關。

天庭各界修士皆言：

前有紅塵劍，後有青仙子。崑崙又出驚鴻客，萬界諸天第一家。

但，就是這麼一個驚艷絕倫的奇女子，創出了高深莫測的光明劍法，卻被評為「徒有其形」，誰聽了不受打擊？

張若塵話鋒一轉，又道：「以你百枷境的修為，能將光明之道和劍道結合，得其形，已經不易。」

「青箐，你主修的是光明之道和黑暗之道吧？」

青箐站在亭外，若一株雨後清荷，自然靈動，身攜一股縹緲自在感，道：「弟子先修《先天道法》，又觀悟師尊留下的太極兩儀道印，從兩儀中悟出了光明和黑暗，生與死，白和黑，天和地。」

張若塵點了點頭，道：「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無極無法言傳，但你若從太極中悟道，或有機會修鍊出准一品聖意。從兩儀中悟道，那麼二品聖意就是你的極限了！」

「弟子未看到太極。」

青箐本是雲淡風輕，此刻的語氣中不無遺憾。

雪無夜道：「已經很不錯了，諸天萬界多少修士？但一個元會，也就那麼一兩人能夠修鍊出圓滿的二品聖意。這個元會，是萬古難遇的大爭之世，修鍊出圓滿二品聖意的元會級天才也就五個而已！」

「晚輩的聖意，尚未圓滿。」青箐道。

張若塵取出一枚聖意丹，懸浮在掌心，緩緩推了出去。

「此丹，是閻羅族太上煉製出來，當初在狩天大宴上奪得，或能助你一臂之力。」

「你主修光明和黑暗，輔修劍道，融這三道，是修鍊不出圓滿的二品聖意。」

「劍道陽剛，你得修鍊一種陰柔屬性的道，方能平衡。」

張若塵雙手抬起，雙掌間，一道籠罩整個天穹的太極四象圖印顯化出來，急速收縮，飛出去，烙印在聖湖之畔的一座崖壁上。

「為師已四象圓滿，你觀悟這道印記，應該更有助你悟道。」

青箐道：「多謝師尊指點。」

張若塵將從柯揚善等神靈那裡奪取而來的光明奧義，全部釋放出去，揮袖打入青箐體內。

頓時，青箐肌膚綻放出聖潔的白光，晶瑩剔透，仙肌玉骨，宛若天仙子下凡。

「你想自創光明劍法，這些奧義，應該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同時，曾經屬於柯揚善的那件光明神袍，被張若塵重新祭煉后，也落到她身上。

誰都能看出，張若塵對這位年紀最小的弟子的喜愛，絕對寄予厚望。

連雪無夜這個神靈看了都羨慕不已，很想立即拜師。

張若塵看向已經停止奏琴準備離開的張景瑜，知曉池崑崙這麼安排的原因。

張若塵叫住了她，道：「六丫頭，你修鍊精神力，祖父沒有那麼多時間指點你，這枚精神力神丹，你拿去吧！」

一枚神丹，直接沒入張景瑜體內，封印在了她心海中。

「多謝祖父！」

張景瑜立即抱琴，深深一拜。

張若塵心中怪怪的，一不小心就成為了一族的老祖宗，明明感覺自己還是一個熱血青年，並沒有那麼滄桑。

劫尊者和千星文明諸神的氣息，已經越來越近。

張若塵皺起眉頭，道：「你們都退下去吧！」

雪無夜、池崑崙、張景瑜相繼離開。

青箐將烙印有太極四象圖的崖壁收走，化為一道青虹，衣袂飄飄，消失在劍閣塔門中。

不多時，腳步聲密集。

伴隨有帶路黨劫尊者的聲音：「看到沒有，他就在那裡，是真身哦！」

七嘴八舌的聲音響起：「將這裡圍起來，莫讓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