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活著
游心衝出去后就頭也不回,那一刀砍下來,傷得真的很重,要不是他修鍊過《固體神功》不可能扛得住,他所能做的是咬緊牙強支著身體逃命,連回頭看一眼的力氣都沒有。看了又能怎樣呢?他也幫不上忙。一路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手腳開始變軟,尋不出一絲力氣,神情恍惚,眼睛幾乎看不清前邊的路,但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提醒他不能倒下去,倒下去就起不來了,後邊的敵人追上來就完蛋了。他只是下意識的抖著韁繩策馬飛跑,馬有沒有在跑他都不太清楚了。最後兩眼一黑就掉了下去。
醒來時已經躺一床上,一張很簡陋的床,他是面朝床躺著,腦袋側著,看到泥巴糊的牆。他知道他還活著,天堂不可能有這樣房子,地獄里同樣沒有。他兩手支著床,要轉動麻木的腦袋,後背一陣刺痛。這樣的痛他已經熟悉,替葉清挨了兩刀出現過,在懸崖上被砸斷腳也糾纏過他,現在,說起來是第三回了。他的命就是這麼硬,始終死不了。他沒辦法支起身體,但還是把腦袋轉了個方向,看向房子另一邊,一個小孩正驚訝地看著他,身體不住往後退。五、六歲的樣子,腦袋上只有中間留在頭髮,梳了下辮子,垂到脖子上。和游心四目相對,他嚇得逃到門口,朝外邊喊:「娘,娘,他醒了,他醒過來了!」
游心張了張嘴,想叫他不用喊,卻沒能把話說出來。沒一會一個婦人進來,很普通的農婦打扮,衣服上粘有點點泥巴,看起來年紀並不大,換身衣服,估計也就是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她看游心似乎要起來,忙道:「你別動,你背上的傷很嚴重,只能這樣躺著。」
游心把嘴張了又張,終於把話說出來:「謝謝你們救了我。」
婦人道:「沒什麼,看到了肯定要救的。我叫大夫來看過了,你背傷得很深,失血過多,得在床上躺一陣子。好在沒有傷到內臟,躺幾天等傷口癒合些就可以起來走動,想要傷口癒合,得養一段時間。」
拿了些衣服過來墊在枕頭下,把枕頭墊高,又幫游心挪了挪身子,讓他把頭伸到枕頭外,肩膀抵在枕頭上。然後拿了杯水來喂他。游心沒有讓他喂,拿過來自己喝。他只是傷到背,現在肩膀離開了床,手可以隨便動。小孩怯生生的跟在婦人腳邊,跟過來跟過去,一隻手抓著婦人的褲子,眼睛卻一直瞟著游心。游心喝了點水,把杯子向他遞過去,他伸了伸手要來拿,卻又縮了回去。結果還是婦人拿了過去,她道:「他膽子可不小,估計是你背上的傷口太大了,嚇到他了。」
躺了幾天,背上的傷好了許多,練了《固體神功》,身體果真不一樣,恢復得很快,別說婦人了,他自己都很意外。小孩叫川娃,名字估計是因川河而來,女人叫洛冰,游心看她年紀並不大,而且丈夫已經不在,不太好意思叫大嬸或大娘,就叫她做洛姑娘。母子倆靠捕魚為生,拿到附近的集市去賣,生活不易,看這茅草房便知道。
游心已經能隨便起來走動,川娃跟進跟出,給他介紹捕魚的工具,帶他到附近去轉,還帶他到河邊去。他年紀雖小,卻已經是水裡的一條泥鰍,每天都跟著母親下河,捕到了魚還跟母親一起拿去賣。他們住的這裡可以說是獨門獨戶,隔蠻遠才有人家,平時很少有人到他們這裡來,最多是路過的人停在門外聊上幾句,所以唯一打交道的機會是在集市上,拿魚去賣的人很多都認識他們,那裡的人很喜歡川娃,每回見到他都少不得跟他說說話,問他捕到了什麼魚,是怎麼捕到的,在哪裡捕到的,能不能教教他們怎麼捕大魚,甚至開玩笑問他想不想找個爹。川娃對捕魚的事能娓娓道來,可對找爹的事,只能是看看洛姑娘,不知道說什麼。洛姑娘也明白別人的意思,曾經也有人來說親,她拒絕了。後來見到時不時有些人到她那找她,而且那些人看起來是會武功的,他們也有人壯著膽子上前去問發生了什麼事,要不要幫忙,她卻說沒事,讓他們離開。自此他們沒敢再去說親,只能是在逗川娃時有意問問。洛姑娘並不是本地人,幾年前一個人帶著川娃來到這裡,從此過上漁民的生活。他們並不清楚洛姑娘的底細,所以見到不少人來找她后,他們猜測她的身份不一般,甚至認為她會武功,所以更不敢隨便去說親,除非她有意。因此只能利用川娃來尋問洛姑娘的態度。洛姑娘大多是笑笑,沒當回事,有時會摸著川娃的頭說:「咱們母子倆照樣能打天下,等川娃再大些,我就可以不用下河了。」川娃一般會很驕傲的說:「我很快就會長大了。」
游心的傷好些便客廳臨時搭了張床睡,總共就三間房子,一間是廚房,一間是客廳,剩下那間是他們母子倆的房間。之前游心傷得不輕,佔了他們的房間,現在好些了,他不好意思再占著。洛姑娘幫他收拾收拾,把一些東西搬到廚房或走廊去,倒也收拾出一間簡陋的房間來。洛姑娘一直沒問游心的情況,騎著馬晃晃蕩盪的走到她門外,然後掉到地上去,背上的刀傷那麼明顯那麼深,不說都知道是被人追殺,逃到了這裡。好在敵人沒有追上來,好在剛好到她這裡,不然不見得能撿一條命。
游心每天早上都跟他們一起出去,他們下河去捕魚,他則在岸邊放他的馬。他騎著馬逃到這裡,掉到地上,馬卻也沒離開,多半也是累得跑不動了。洛姑娘救了他,馬當然也留在了這裡。川娃在河裡鑽進鑽出,捕到大魚都會雙手抓著舉到頭向游心喊:「大哥哥,大哥哥,快看我捕的魚!好大一條!」
游心隔著遠遠的河也能看到他臉上掛著的笑,左手舉起來向他揮動長長的草條。河面上水霧淡淡,天地間只有他們三個人,除了岸邊一些水鳥外,川娃的聲音似乎都在兩岸的山間回蕩。他們選擇偏僻的河段,很少有人到這裡捕魚,早上也基本沒人到這裡。
回去路上,游心和川娃同騎著馬,魚就掛在馬鞍上。川娃剛學會騎馬,興奮得坐在馬上哇哇亂叫,時不時向洛姑娘喊一聲娘。洛姑娘腳步也不慢,游心也看出來了,她是會武功的,之前她有意隱瞞,現在可以說對游心卸下了防備。他們彼此間心照不宣,都不問對方的事,游心的傷好得那麼快,她是認為游心練過武功,而且應該不弱,不然那樣的傷不可能好得那麼快,可從游心的舉止投足看,又不像是練過武功的,她很好奇,但最終還是沒問。
自從游心能同他們一起出去捕魚,賣魚的事就落到了游心和川娃身上,說白了是落到川娃身上,游心只不過是走走過場。川娃熟門熟路的,就算有什麼問題,賣魚的同行自會幫忙,沒游心什麼事。游心也樂得跟川娃一坐在魚攤前吆喝,一起應付買魚人的討價。同樣,跟川娃熟識的人會故意問川娃,這個大哥哥哪來的,是不是準備要喊爹了。游心當然不能看他們猥瑣的污衊洛姑娘的名聲,要說話堵住他們的嘴,川娃卻搶先說了話。他當然不懂名聲這些事,老老實實說游心倒在他們家門口,背後有很長的刀傷,是他們冶好了他。那些人這才打消疑慮,不敢再問。被人追殺到這個地步,肯定不是他們惹得起的,當然不敢再問下去。就當是川娃的大哥哥看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