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不顧世俗

275 不顧世俗

上官原站在荊楚皇帝身邊居高臨下道:「軒轅澤粼意欲起兵攻打,荊楚並非無法應對。」

重臣皆問:「相爺有何高見?」

上官原輕嘆一聲道:「荊楚若是正面迎敵恐會兩敗俱傷,且勝負難料,但若是打軒轅澤粼一個出其不意,荊楚手上或許能多增幾分勝算。」

聞人汗忙上前問上官原:「怎麼個出其不意?」

上官原道:「出一徑奇兵直擊軒轅京都紫薇城!」

重臣聽言面色都是一白。

聞人汗心頭也是一震。

重臣不免互相看了兩眼。

其實重臣心裡都明白上官原的意思,這是要出一徑敢死隊啊!

因為一旦失手恐就是屍骨無存。

軒轅京都的安國侯北堂熠煜誰不知道,而今輔佐於軒轅皇帝軒轅澤粼左右,那廝出手何其毒也!

重臣一想到這裡都不免退後兩步。

到底誰也不想讓自己的親信手下前去軒轅京都送死。

誰也捨不得。

於是上官原這話一出,到底哪家軍去就成了當下最要討論的問題。

聞人汗當然也不想。

他手下精兵雖然都是能夠以一敵百。

但他從未打過這種不足三成勝算的戰爭。

聞人汗篤信萬事俱備才會成功。

手裡的這些精兵都是曾與他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

絕不能讓他們白白去京都送死。

於是,聞人汗後退兩步隱身入了重臣當中。

隨後,上官原道:「你們心裡在想什麼我也知道,所以不要你們任何一家去!我去!」

重臣面上皆道:「相爺不可!」但心裡其實早已樂開了花。

上官原道:「之所以告訴你們就是因著萬一我回不來了,你們定要好生輔佐皇上,荊楚百餘年基業,絕不可毀於一旦,你們幾家要記住,我如今不動你們編製讓你們好生養精蓄銳以待來日就是為了在之後與軒轅正面拼個你死我活,絕不能輕易認輸!我這一去,若制勝自是皆大歡喜,但若是輸了倒也能挫了軒轅幾分銳氣!絕非賠本的買賣!」

重臣道:「相爺理應坐鎮陽城主持大局!」

上官原搖頭:「荊楚危在旦夕,我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在這種時候理應挺身而出。」

重臣聽著上官原說得大義凜然,但其實心裡都覺得上官原是欲要用這次的行動奠定日後上官氏於前朝乾綱獨斷、隻手遮天的局面。

一想到這裡,重臣的心裡又都不免倒抽一口涼氣。

兩日後京都依舊沒有一點兒動靜,北堂熠煜正和晉楚染坐在院子裡頭下棋,眉頭緊鎖,晉楚染曉得北堂熠煜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於是就果斷將手裡的棋子丟進玉器里,直直視著北堂熠煜問:「侯爺這是又怎麼了?」

北堂熠煜輕嘆了嘆。

晉楚染道:「侯爺若再嘆氣皺眉就不好看了。」

北堂熠煜盯著晉楚染道:「荊楚那邊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晉楚染笑:「原來侯爺就是在擔心這個呀!」

北堂熠煜點點頭道:「可不嘛!若是上官原不中計,皇上就真的要起兵攻打荊楚了。」

晉楚染眨一眨眼:「皇上要起兵攻打就起兵攻打唄!侯爺擔心個什麼勁兒?」

北堂熠煜輕瞅晉楚染一眼道:「你上嘴皮下嘴皮一碰說得容易,」說著,北堂熠煜就吁出一口氣來,「若真的打起來受苦的還不是百姓,況且軒轅和荊楚實力相當,最後的結局左不過是兩敗俱傷,軒轅國力自是也會受到影響,沒個三年五載的怎可能緩的過來?」

晉楚染想了想道:「可是反正屆時天下都歸一了,緩個三年五載就緩個三年五載唄!」說完,晉楚染就打手從碟子裡頭拿起一塊桂花糕,剛要放到嘴裡就被北堂熠煜一手截走,晉楚染一個激靈,這感覺簡直太無語了,晉楚染免不了抬眸覷住北堂熠煜道:「你要死啊!」

北堂熠煜卻看著晉楚染道:「你可要記住這種感覺!」

「什麼意思嘛!」

晉楚染一面揉著吃痛的耳朵,一面小聲嘟囔。

北堂熠煜當著晉楚染的面隨後一口吃了手裡的桂花糕:「戰事一起別說桂花糕了……」但北堂熠煜還未說完,晉楚染就道:「大不了就跟之前在靖州差不多的日子嘛!」

北堂熠煜咽了桂花糕,卻又看著晉楚染認真道:「但我想要讓你過的並不是像靖州那樣的日子,而是滿目繁華,而是錦衣玉食。」

晉楚染笑了:「侯爺在我身邊便是最好的日子。」

話音未落,小玉就過來道:「宮裡頭來人了。」

晉楚染和北堂熠煜互視一眼。

都覺得應該是有事發生。

晉楚染側眸問小玉:「可說了是為何事?」

小玉搖頭:「奴婢問了,但公公並未言明,」說著,小玉看了北堂熠煜一眼,「只是公公面上神色看著有些焦急。」

晉楚染聽言眉宇一抖回望著北堂熠煜道:「難道是荊楚?」

北堂熠煜吁出一口氣:「十有八九。」

隨後晉楚染道:「那你快入宮去瞧瞧可是有動靜了。」

北堂熠煜應聲。

待得北堂熠煜起身離開后,小玉就又對晉楚染道:「方才二少爺也來了,說是想要見姑娘呢!」

晉楚染不解:「二哥哥?」

小玉點頭。

晉楚染道:「可是為了北堂安哥才來的?」

小玉搖頭:「看樣子不是,二少爺一來就找了奴婢說是要見姑娘你。」

「見我?」晉楚染蹙眉:「二哥哥人呢?」

小玉道:「奴婢安排在前廳等著了。」

晉楚染點了點頭也起了身來,隨即就抬腳往前廳步去。

晉楚染來到前廳的時候晉楚謝正坐在裡頭悠悠的喝茶,說起來晉楚染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晉楚謝了,晉楚染也不知道晉楚謝到底在宮裡頭忙什麼,於是搖了搖頭,不免含著淺淺笑意走進去打趣晉楚謝道:「今兒是什麼風竟然把二哥哥給吹來了?」

晉楚謝一時聽見晉楚染的聲音忙就放下茶盞扭頭看了過來:「小六架子愈發大了!」

晉楚染忍不住笑了笑:「二哥哥可去香閣見過北堂安哥了?」

晉楚謝搖頭:「尚未。」

晉楚染抬眸看著晉楚謝問:「原來二哥哥真是特意來找我的?」

「真是?」

「方才小玉跟我說來著,我沒信。」

「你以為什麼?」

「我以為二哥哥是拿我做幌子來著。」

晉楚謝「嘁」一聲:「誰拿你做幌子!」

晉楚染見晉楚謝當真是來特意找她的,倒更是好奇起來,晉楚染覺著她最近日子過得也挺安生的呀,沒有惹什麼禍事,最多也就是在安國侯府里跟北堂熠煜打打嘴炮罷了,於是注視晉楚謝問:「二哥哥找我做什麼呀?」

晉楚謝隨即回視晉楚染道:「沒事就不能來安國侯府找你了?」說完,晉楚謝就起身來到晉楚染面前抬手戳了她前額一下。

晉楚染向後一仰,陪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說著,晉楚染就眯著眼睛打量了晉楚謝一會兒道,「我是想著二哥哥平日里在翰林醫官院里的事務繁忙鮮少有出宮閑暇,偶爾得了空子來安國侯府,總也不該來找我這個無事忙不是?」

晉楚謝當然知道晉楚染的意思,不免生笑:「看起來你這在安國侯府的日子過得也是太安逸了。」

晉楚染「切」一聲,低眸下去道:「二哥哥這是什麼話!」

晉楚謝勾唇笑了笑。

片刻后,他才盯住晉楚染神色認真道:「說起來我今日過來安國侯府找你還真是有事要問。」

晉楚染卻不免笑得通透:「我就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二哥哥跟五哥哥都一個樣!」

晉楚謝聽言掙眉問:「豎之最近也少來?」說著,他想了想:「近來他也沒什麼事情啊!」

晉楚染覷著晉楚謝「切」一聲:「五哥哥現在自是小帝姬在哪裡,他就在哪裡咯!」

晉楚謝笑著搖頭道:「以往他不還大言不慚的說要一輩子不娶妻的嗎?」

晉楚染聽言也笑,稍過了一會兒,晉楚染定睛看住晉楚謝問:「二哥哥今日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

晉楚謝眉頭一顫:「我主要是想問問你,有關晉楚恪的死……」晉楚謝聲音有意低了低,但晉楚謝還未說完,晉楚染就凝眸示意晉楚謝噤聲,晉楚謝隨即就不敢再說,隨後晉楚染領著晉楚謝出來前廳,一道繞過穿廊來至後頭園子里,晉楚染才站定回身看住晉楚謝,出聲問:「二哥哥今日為何會這麼問?」

晉楚謝面色困惑道:「晉楚恪死因有疑。是……」

晉楚染明白晉楚謝的意思,不免低眸下去,隨後輕吁出一口氣道:「我早該曉得二哥哥一定會看出來的。」

晉楚謝聽了晉楚染的話,心中便有了幾分數,於是掙眉望著晉楚染小聲探問:「是皇上的意思?」

晉楚染望著晉楚謝,隨後點了點頭:「我也不瞞二哥哥了,確實是皇上的意思,但卻也是不得不為。」

晉楚謝神色愈加不解:「為什麼?」

晉楚染定定看著晉楚謝道:「因為晉楚恪其實並不像是你我所想的那麼簡單。」

「什麼?」

晉楚謝身子一震。

晉楚染目光在晉楚謝面色左右逡巡:「二哥哥,晉楚恪並不僅僅只是我的三姐,也並不僅僅只是你的同胞妹妹。」

晉楚染這話說得太過暗喻,晉楚謝完全沒有聽懂:「什麼意思?」

晉楚染深吸一口氣又道:「其實晉楚恪早就跟荊楚有所牽扯,」她皺一皺眉,繼續道,「她原是荊楚安插在軒轅內部的眼線。」

晉楚謝忙搖頭:「這不可能!」

晉楚染嘆息:「之前侯爺告訴我的時候,我也是二哥哥這個反應,直到後來我不得不信。」

「為什麼?」

晉楚謝眉宇已然緊蹙。

晉楚染看著晉楚謝道:「二哥哥可以回想一下,會得到答案的,比如,之前聞人赫何以不去蠻族也不去荊楚,偏生要帶著二奶奶來到軒轅京都?你我都知道,對於聞人赫來說,那個時候軒轅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而你我知道,聞人赫必定也知道,」說著,晉楚染就緊緊視住晉楚謝,接著緩聲道:「又比如在更之前的時候先帝死因何以有疑?關於這件事情,想必二哥哥應該比我更清楚其中曲折。」說完,晉楚染就稍稍垂眸下去:「二哥哥就不覺得那個時候晉楚恪的恨意來得太過蹊蹺嗎?」

晉楚謝聽了晉楚染的話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但他還是有些想不通:「可是晉楚恪一直以來都與你我同處於一屋檐下,我們都曉得,她從未出過京都,又如何能跟荊楚有所瓜葛?」

晉楚染笑笑:「因為安國侯府二奶奶。」

「安國侯府?」

「聞人氏。」

晉楚染這話一說,晉楚謝就完全明白了。

不禁嘆息。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投落在灰色石地上耀出一片閃閃爍爍,北堂熠煜來到文德殿的時候,軒轅澤粼正靠坐在案前,一身癱軟,眼睛低下去直直盯著案上的一道信簡,神色平淡無垠,北堂熠煜方才進來之前其實就已經在殿外詢問過太監軒轅澤粼匆匆傳召緣由,但太監卻也搖了搖頭不大清楚裡頭的事故,只說是軒轅澤粼在晌午時分看到一道新至的信簡后就變成了北堂熠煜眼前的這副樣子,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後來軒轅澤粼沉默了約莫一個時辰之後,才出聲遣了太監去安國侯府召了北堂熠煜入宮來,北堂熠煜聽了太監的說法,這才入了殿中,隨後他不免上前道:「皇上,臣來了。」既然不十分清楚軒轅澤粼的意思,那不如就主動出擊。

一句話如石沉河底,過了片刻后,軒轅澤粼才輕「嗯」了一聲。

北堂熠煜抬眸視一眼軒轅澤粼,眉宇一動:「可是荊楚那邊……」但北堂熠煜還未說完,軒轅澤粼就已然嘆息道:「上官原死了。」

北堂熠煜聽言心中一怔:「什麼?」

他不敢相信。

軒轅澤粼看著北堂熠煜的神色,輕輕吁出一口氣道:「上官原……死了。」說完,軒轅澤粼就好笑了笑。

北堂熠煜不敢相信,軒轅澤粼也一樣,他沒有想到上官原居然就這麼死了,他還沒有最後出手,上官原就死了,且不是死在他的手上,軒轅澤粼不知為什麼,他在曉得這個消息后心中有一種瞬間的悵然若失,他始終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因而後來,他就又遣了尉遲正去京都城外打探消息,軒轅澤粼也在想會不會是上官原故意放出這個消息來迷惑他,會不會這只是上官原的一個計策故意想讓他放鬆警惕,但事實是,他真的想多了,上官原是真的死了,尉遲正出去打探回來給了軒轅澤粼最為確鑿的說法,尉遲正就差把上官原的屍首生拖到軒轅澤粼的面前來證明了。

北堂熠煜蹙眉:「會不會是上官原以詐死迷惑視線?」

軒轅澤粼卻搖頭道:「朕也想過,所以遣了人去打探。」

北堂熠煜忙問:「結果如何?」

軒轅澤粼抬眸視住北堂熠煜輕嘆。

北堂熠煜蹙眉:「真死了?」

軒轅澤粼點頭。

北堂熠煜問:「怎麼死的?」

軒轅澤粼好笑道:「同室操戈。」

北堂熠煜想了想不禁點頭:「也是。想來上官氏在荊楚橫行多年,少不得會引來朝中嫉恨,之前天下相安無事,那些朝臣只是把不滿埋在心裡,而今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怎可能輕易放過,畢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誰不想取而代之,說起來,荊楚就好像一棵爛根多年的朽樹,只要外面有一點風吹草動,這棵樹都會倏然傾倒下去,甚至被連根拔起。」

軒轅澤粼吁出一口氣道:「打探的人回來說上官原本想領一徑奇兵突襲於朕,但沒想到上官原才要進城就被荊楚幾家重臣聯合軍給滅了個乾淨。」軒轅澤粼不免唏噓。

「真乃是後院失火之典範。」北堂熠煜好笑了笑,隨後就望著軒轅澤粼又道:「這上官原一死,荊楚便是一盤散沙,不足為懼。」

軒轅澤粼輕「嗯」一聲,同意北堂熠煜的說法:「朕方才已然遣人去誅滅京都城外的荊楚聯合軍了。」

北堂熠煜輕搖了搖頭道:「酒囊飯袋耳。上官原一徑奇兵突襲這個想法倒還說得過去,」說著,北堂熠煜深吸一口氣,「另幾家聯合軍,」他笑著一搖頭,「這麼大的陣勢潛入軒轅京都城外,更是跟上官原奇兵短刃相接,都到了軒轅眼皮子底下了,如何還能全身而退?根本就是來送死的!」

軒轅澤粼稍稍低眸道:「朕一直想不通其實荊楚幾家聯合軍原是一直都跟在上官原後頭,卻何以直到了京都城外才動手。」

北堂熠煜深吸一口氣:「恐是名聲罷。」

軒轅澤粼笑哼著搖頭:「事情都做下了還怕人知道嗎?」

北堂熠煜微笑:「畢竟人要臉樹要皮。」

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像他一樣不顧世俗。

就算臭名昭著天下也無所謂。

北堂熠煜輕嘆。

這麼一想,他倒是覺得自己心還真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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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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