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風雨急 第一十三章:全城都在找梁周
「公主!您怎麼了?」
外間候著的招娣兒慌忙跑了進來,拉住公主的手問道。
李錦拽住招娣兒,說道:「快去叫上倩茹,桂嬤嬤在外面嗎?一併叫進來。」
「唉,奴婢這就去。」
「回來,再去前廳將達達里和鐵疙瘩叫上,興許會用到他們。」
招娣兒應了一聲,又急匆匆的出了門去。
最先進來的是桂嬤嬤,她方才在漿洗公主的衣物,本來這活兒有專門的下人來做,可桂嬤嬤做慣了的,一直是她替公主洗衣服,自然也就將這活兒攬了下來,巢姑居的劉嬤嬤聽了也沒反對,就由著公主的性子,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公主這是要出去?怎麼突然這麼急?」
李錦說道:「方才夢到梁周被人抓走了,你今日可看到梁周了嗎?」
「梁公子?早間聽說是出門了,公主也沒說不叫他出府,因此也沒人攔著他。公主肯定是做了噩夢,這梁周真是個禍事精,公主睡著了也到夢裡來攪擾,等他回來時,看奴婢拾掇他一頓,管叫他不敢再來打攪公主。」
李錦邊穿衣服邊道:「我說真的呢,昨夜我便心緒不寧,今早睡不多時便又發了徵兆,定是應在了他的身上。」
「公主與他非親非故,即便真出了什麼岔子,該公主什麼事?要奴婢說,公主對這梁周,怕是關心的過頭了。」
李錦的手上一頓,桂嬤嬤一愣,說道:「奴婢該死,不該說這些話的。」
李錦擺了擺手,問道:「我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桂嬤嬤一瞧公主沒有怪罪的意思,趕緊應和道:「奴婢這個局外人都看得真真兒的,偏公主一個人看不清楚,若公主真對他起了心思,怕是要費些心力為他謀劃一番了,陛下總不會讓公主嫁給一個平民百姓。」
李錦嗔怪道:「怎麼說著說著扯這麼遠?我與他才相識不過月余,哪那麼容易……」
桂嬤嬤打斷李錦的話,說道:「昨夜裡公主哭了吧?奴婢早間過來時,庭院里到處是積水,我便知道公主又傷心了一場,滿公主府您瞧瞧,皆是奴婢這樣的下人,哪個敢惹公主不痛快?也就梁周那一個愣種,不識好歹的敢惹公主傷心。」
李錦自知瞞不過,她彷彿也是認命了一般,誰家的女兒一哭便下雨?這不是龍王上了身嗎,打個噴嚏便是呼風喚雨。
此事雖多疑惑,可北周百姓卻從未將李錦歸為妖孽,一來是李錦降生時,北周國所有的災害全都遠離了北周百姓的身邊,而且李錦哭時,只得影響周邊的環境,並不會出現全國範圍的降雨,說白了,哭一場頂多在長安降一場雨,若是仲夏倒也好說,若是趕在冬季,比如說先皇后薨逝之時,大冬天的降起了雨,這才叫奇怪呢。第二來說,李錦天生有眼疾,後來直接成了盲眼公主,一個倍受寵愛的公主變成了個瞎子,你有見過什麼妖孽是個瞎的嗎?
北周百姓一直打心底里喜歡李錦,不僅僅是因為她目盲,惹人憐愛,還因為她的封號,太平公主的封號並不是因為封地在太平縣,而是有著大寓意,聽說陛下曾金口玉言說太平公主可保北周萬年天平,封號原本是叫萬年的,可惜被大臣們駁回,反而得了個太平的封號,這倒也隨了北周百姓的心意。
什麼王朝萬萬年的,和百姓有什麼相干?只這太平二字,深受百姓喜歡。
李錦剛剛穿戴好,司倩茹便走了進來,問道:「公主,找我什麼事?」
「倩茹,你去陳老將軍那裡,調幾隊人馬,挨個坊市搜查,一定要找到梁周。」
司倩茹一愣,說道:「他跑了?我這就去將他抓回來!」
司倩茹不等李錦說完,人已經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唉?倩茹!」
「公主,四姑娘已經走了。」
李錦急聲道:「快,咱們也出門,他不是去了白馬寺嗎?咱們就先問過白馬寺再說。」
桂嬤嬤愣住,公主是怎麼知道梁周去了白馬寺的?
司倩茹的動作很快,到了金吾衛,找到陳老將軍,直接說明了來意,本來這上街尋一個逃努這樣倒灶的事陳八耋是不想管的,可一說是長公主府上的,陳八耋立馬就換了個心思,寫了個手令給副將,著其衛內兩千餘人,滿城搜捕一個叫梁周的,必要時候可以便宜行事。
金吾衛這一鬧,身在宮中的李智武瞬間就收到了消息。
「胡鬧!金吾衛是做什麼的?守衛皇城之責,不可謂不重,嗎老殺才在做什麼?追一個逃奴?去,把他叫來,朕倒要問問他,什麼樣的逃奴,讓他陳大將軍不惜興師動眾的滿城搜捕!」
費異低垂著頭,輕聲回道:「陛下,是長公主府上的梁周,不見了。」
「涼州的事稍後再說,先說說……你剛才說誰?」
費異又重複了一遍,道:「長公主府上的梁周,不見了。」
「梁周?不好!快,費異,傳朕旨意,封閉四門,就以,搜查北蠻間諜為借口,挨家挨戶的搜查,一定要將梁周找到!」
費異瞪大了眼睛,問道:「是不是太興師動眾了?」
「照做!」
「是。」
一個時辰左右,無極殿外突然傳來了陣陣吵鬧聲,李智武捂著額頭問道:「誰在外面攪擾?去問問。」
費異應了一聲,輕手利腳的走了出去,不大一會兒,聲音非但沒有降低,反而越來越近,李智武大怒,起身來看時,只見一位官員抓著費異的領子衝進了無極殿。
李智武的手顫抖著指著那官員道:「魏略!你太放肆了,在朕的宮裡這樣拉扯朕的常侍,你要做什麼?」
魏略躬身一禮,道:「聖明無過陛下,敢問陛下,這一封詔書什麼意思?」
李智武皺了皺眉,強忍著想罵人的衝動,沖著費異說道:「呈上來。」
費異一伸手,魏略將詔書放在了費異的手上。
「煩請魏侍中先鬆開老奴,老奴也好為陛下遞上詔書。」
魏略正了正衣衫,將拽著魏略衣領的手收了回來。
費異走到皇帝身邊,將詔書遞給了李智武,李智武大致掃了一眼,「這不是朕剛剛下的詔書嗎?為何不執行?」
魏略哼了一聲道:「陛下承認這詔書是陛下的意思就好,臣身為給侍中,專司審查陛下詔書,如今陛下詔令有誤,臣不得不駁回。」
「朕這詔書即便有誤,打回去給劉文典就是了,你這樣跑過來當面指責朕,是臣子該做的嗎?你的君臣禮儀在哪裡?」
「君有失臣不能及時糾正,枉為陛下之臣,陛下昔日親聘臣於江澤之中,臣怎敢忘卻陛下的恩情?今特直言進諫,望陛下察納忠言,臣魏略雖死,亦能瞑目!」
李智武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事情的嚴重性,當即問道:「魏侍中先說說這詔書有何不妥?朕自會思量。」
「敢問陛下,為何要封閉四門?還要挨家挨戶的搜查?」
「朕說的很明白了,查北蠻姦細,因此……」
李智武還未說完,魏略便厲聲喝道:「陛下!金吾衛大肆在城中搜捕,陛下又下旨封閉四門,說什麼查察姦細,不過是為了追一逃奴,陛下何必欺瞞於臣?」
「魏略,朕做什麼自然有朕的思量,你這樣忤逆朕,真以為朕捨不得殺你?」
「陛下!出動大量軍隊,又以查察姦細為名,難道陛下就不怕引起百姓們的恐慌嗎?一旦城中百姓被有心人煽動,引起暴亂,陛下如何收場?難道大業二十二年的教訓還不足以讓陛下吸取教訓嗎?」
「這!」李智武關心則亂,梁周固然重要,可一旦引發民變會對他威信會造成很大的打擊,若有心人趁機作亂,後果不堪設想。
李智武思慮片刻后,道:「給侍中志慮忠純,見識深遠,朕不及也,這是朕的疏忽,費異,傳朕的口諭,此詔書收回,不可再發。」
「是。」
「陛下聖明!」
「朕若真的聖明,就不會被魏侍中指著鼻子痛罵了!」
費異對著魏略偷偷的伸了個大拇指,魏略輕輕點了點頭,看來這二位也有些私底下的溝通。
李智武捂著頭,他現在頭痛的厲害,國事家事事事需要他操心過問,有時他真的覺得自己有些力不從心,想想幾位皇子的明爭暗鬥,更是心煩意亂。
「費異!」
「老奴在。」
「隨朕出去走走。」
不提宮裡的風雲變幻,李錦這頭已經到了白馬寺前,達達里隔著帘子對著李錦彙報道:「公主,白馬寺被金吾衛圍了。」
「四姑娘好快的動作!」
李錦嘆了口氣,說道:「倩茹一直對梁周抱有敵意,如今我才說了半句她便懷恨而去,肯定是要應在梁周的身上,我們必須要先找到梁周,或者堵住倩茹,和她講個明白才是。」
「那奴婢下去問問。」
「好。」
李錦從未這樣恐慌過,若不曾眼瞎過,也不會知道得到光明是件多麼歡喜的事情,如今梁周被抓,生死不知,李錦的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哪能不心急呢?
可即便如此,李錦也清楚,梁周肯定不在白馬寺的,她與梁周彷彿有種天然的感應,若是近了一定的距離,她便能感應到梁周確切的位置,白馬寺,顯然不在這個範圍內。
沒多久,桂嬤嬤回來了,果然,桂嬤嬤說白馬寺在開佛法交流會,梁周來過,可人早就走了。
「走吧,咱們沿著這條路慢慢走,說不定會找到呢。」
桂嬤嬤嘆了口氣,公主這心還真寬,偌大的長安,即便是有金吾衛幫忙搜查,怎麼也要搜個一兩天,若運氣不好,人找不到了也是常有的事。
桂嬤嬤感覺公主很緊張,不僅僅是她手上的力度有輕微的變化,就是公主扶住的那一塊袖子也被她手心裡的汗浸濕了。
跟隨公主這麼多年,還沒見公主對什麼事這麼上心呢。
馬車路過長興坊的時候,李錦的手突然握了起來,道:「先停一下!」
馬車停下,桂嬤嬤將李錦從馬車上扶了下來,李錦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桂嬤嬤四下里看了看,說道:「咱們走的是二街,這該是哪戶人家的後門。」
「達達里,你繞過去瞧瞧,這是誰的宅子?」
「是。」
「公主您怎麼突然停下來問這一處?這裡有什麼特別嗎?」
李錦說道:「說不上來,我總有種感覺,到了這裡突然覺得強烈了起來。」
「公主!瞧清楚了。」
「快說,這是誰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