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牛車失控
「悠悠,是我,是熙熙呀。」
田間地頭多蟲蟻,日頭又曬,百里炎熙被迫戴了一頂小草帽,他只當黎悠悠沒瞧出來他來,一蹦一跳的跑近后,便開始撲騰著小腿往車板上爬。
「小心點。」
黎悠悠見躲也沒得躲了,索性也就不急著走了,拉著小娃兒坐上馬車后,才又吩咐著青桔。
「不用回了,接著往前走吧。」
「是,少奶奶。」
前面不遠處就是洛家的莊子,中間隔著十幾畝梯田,也不知是哪個大戶人家的產業,田邊的野草長得比正經莊稼還要壯實,黎悠悠只瞧了眼便覺得可惜。
更可惜的是,這戶不常露面的主人家還倔的很,原主連著兩三年想找對方把地買過來,可人家就是不接茬。
此刻,看著突然出現在這裡的父子倆,黎悠悠心中不由得便多想了想。
「熙熙,你們怎麼到這兒來了呢?」
莫不是,這田地背後的主人是他?
「我爹爹想買地,我們來此處相看,剛巧遇到悠悠你,是不是很有緣啊?」
百里炎熙說著,將帽子摘下扔到一邊,特意仰著下巴把小臉湊到了黎悠悠面前,稚嫩的童音里說不出的怨怪委屈。
「我聽爹爹說你離家去了外省,想著要許久不能與你相見,這幾日都茶飯不思了,你瞧我這臉,是不是瘦了?」
「是瘦了些,不過,你要回京了,我們不是也不能常見面的么?熙熙啊,你這樣下去,可是不行的。」
甭管小娃兒是真瘦假瘦,黎悠悠只聽著他的話,心裡早已是軟的一塌糊塗,再一摸他軟呼呼的小臉,更是恨不得有求必應,他說什麼都滿足了去。
「不若這樣,你以後若想我了,就寫信吧,送到及遞處,我不論在哪兒,都是能收到的。」
「那悠悠也會回我的信么?」
百里炎熙一臉的期待,心想,書上有寫過,好多公子小姐都是從書信往來開始,最後結為夫妻的,黎悠悠肯主動提出與他互通書信,心裡定是也對他十分歡喜的。
「當然,我很喜歡和熙熙做朋友,只是,熙熙要答應我,朋友之間貴在信任,我們就算不能天天見面,只要彼些心裡認可對方,就算是一年半載才見一次,關係也是很好的。」
黎悠悠一邊摸著他的額頭,一邊用心哄勸著。
「所以啊,熙熙以後不可以再挑食少餐,要堅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保證我們下一次見到時,你要長高長壯才行啊。」
「悠悠說的對,我一定要快些長高,只要我能迎娶你過門,你就不用再四處奔波辛苦了。」
百里炎熙笑的一臉歡欣,黎悠悠卻是無語的很。
而駕車的青桔和板栗二人,早已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熙熙,以後可別再胡說了,我……」
「你會不高興么?」
百里炎熙是不介意別人怎麼笑怎麼說的,他只知道,黎悠悠要和她相公和離,像她這麼好的女子,肯定有很多人會相中的,他若不早些把話說明,不讓她清楚自己的心意,那不就失了先機了么?
「悠悠,我想以後的日子裡,都有你作陪,你若不答應,我定會傷心至死的。」
小娃兒思想單純,只想和黎悠悠成為最親近的人,也不知從哪兒學來的酸話,聽著黎悠悠是哭笑不得。
「朋友也可以一生相陪,熙熙,不如,我認你當……」
「少奶奶,小心!」
「乾兒子」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前面的老黃牛突然揚蹄低吼一聲,然後牛車失控了一般的向前衝去。
黎悠悠本能的將百里炎熙摟在懷中,穩住身形后,眼神冷冷的看著前方。
山間小路原本就崎嶇難走,這牛車突然加速,車上顛顫不說,車軲轆很難承受,很快,牛車就像要散架了似的,開始劇烈晃動起來。
「少奶奶,怎麼辦啊,我們要衝到溝里去了。」
「青桔,你來幫我,板栗,快跳車。」
青桔極力的想要拉住失控的老黃牛,卻是怎麼也做不到,情急之下,只好一把將嚇傻了緊抱著她的板栗推向一邊。
板栗摔倒在路邊,就勢滾了幾圈,看著倒是沒有什麼大礙,反倒是車板上的黎悠悠和小娃,看著更危險一些。
以黎悠悠的身手,跳車逃開並不是難事,可有百里炎熙在,她明顯有些吃力。
好在有青桔一起,兩人合力抱著小娃兒,一起摔到路邊后,小娃兒雖然在慣力之下滾了出去,也只是受也些皮外傷,並未傷及筋骨。
而與此同時,牛車早已衝到前方拐彎處的山溝里,摔了個粉碎。
「小少爺,快,叫鍾平來。」
一切發生的太快,兇險萬分不過眨眼間的空。
百里自厚這邊的人聽到動靜時,也是反應極快的,幾乎是黎悠悠三人一落地,他們便圍了上來。
「別管我,先看悠悠。」
百里炎熙掙脫燕春燕秋,連忙撲到黎悠悠身前,見她額角破了時,當下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爹爹,怎麼辦,悠悠會不會死啊?」
動靜太大,百里自厚也已走到近前,他一雙深遂的黑眸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黎悠悠那微微泛白的小臉上。
她不止額頭破了,後背撞在一個斷掉的樹樁上,應該傷的要比其他地方都重些。
「先讓鍾平看過再說。」
鍾平一收到消息,便馬不停的從蒼暮趕回來,速度實在是快,卻沒想到,這才從城中追趕到效外,就碰到了這樣的事。
他會醫一事也純屬是業餘愛好,經年累月的攢了些經驗后,身邊的人有個頭疼腦熱的也不再找郎中,甚至於一些簡單的皮外傷,都是找他處理的。
「這位娘子傷的不輕,快找快木板來,先將她抬到平處去。」
擔心黎悠悠傷到骨頭,鍾平不敢輕易挪動她,只喊人做了簡單的單架過來。
「悠悠,嗚嗚,都是因為我你才傷的這麼重的,這可怎麼是好啊?」
百里炎熙手足無措的擠在邊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伸出白胖的小手將黎悠悠散在臉上的碎發拂開。
剛才摔落時,黎悠悠將他抱在懷裡護的死死的,他心裡是最清楚的。
「我沒事的,不過是磕碰了一下,暫時動不了,你別害怕。」
黎悠悠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她想要抬手摸摸小娃兒的臉,頓覺一陣吃力,只好作罷。
剛才形勢逼人,黎悠悠沒得多選,樹樁子又隱在草叢中,她也是摔上去后才感到疼的,這會兒後背早已是麻麻的,像是疼懵了,在摸不清傷勢的情況下,她也只能淡定的由著別人折騰,這萬一真的傷到骨頭,亂動只會讓傷勢更嚴重。
面對未知的傷勢,黎悠悠如此的冷靜,還能說笑著哄勸小娃兒,百里自厚看著她的眼神,不由得又暗了幾分。
——
一行人手忙腳亂的將黎悠悠抬到路邊停著的馬車上后,只留了青桔和板栗在邊上護著,其他人自覺退後,就連百里炎熙都被百里徐強行抱走了。
車簾放下,鍾平一邊打開藥箱,一邊和黎悠悠說道。
「娘子傷在背後,在下恐有冒犯,還請娘子見諒。」
「沒關係,病人不分男女,郎中只管放心看就是。」
黎悠悠見鍾平戴上一副手套后,便緩緩的閉上了眼,由著他將手伸到自己後背。
青桔雖然會葯會毒,也會跌打正骨,可也只是皮毛,黎悠悠是否傷到要害,她卻是不敢上手去碰的,只在一旁懊悔著。
「悠悠姐,你可千萬別有事啊,慕老大要知道我沒能護好你,定會剝了我的皮,將我下油鍋的。」
「這會兒知道怕了,怎得剛才摔下來時,你不擋在少奶奶前面呢?說什麼剝皮下油鍋,當誰會信似的。」
板栗護主心切,一時說話也沒輕重,直罵的青桔抬不起頭來。
「悠悠姐傷了,我心裡自是難過的,不過,我也沒騙你,我們飛鸞閣真有下油鍋的家規。」
「那你就去吧,我且等著撈了你的白骨出來祭拜。」
「咳咳」鍾平輕咳一聲,顯然是聽了兩個丫環的話想笑,又覺得有些不合時宜。
「二位不必太過憂心,娘子後背的傷並無大礙,只需靜養幾日便可。」
正憋紅了雙眼,瞪視著鍾平的二人,在聽了他的話后,這才放下心來,也就不計較他剛才那副看熱鬧似的嘴臉了。
鍾平這邊看診完后,便馬上去找自家爺彙報去了,留了主僕三人在馬車裡,哭哭笑笑的一團。
哭的是青桔和板栗,兩人心裡后怕的緊。
黎悠悠則是笑著安撫了一個又一個:「好了,我一個受傷的人都沒有哭,你們兩個再這樣下去,別人還當我是活不成了呢。」
「呸呸呸,少奶奶可別說這不吉利的話,也不怕晦氣。」
板栗最是膽小了,上次黎悠悠在洛宅診出命不久矣時,她險些哭了個昏天暗地,也正因為此,才唬的好多人都信了去。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先去莊子里吧。」
莊子里有瓦有房,總好過一直躺在這馬車裡強的多。
——
這邊青桔和百里徐說著借馬車送送她們一事,那邊,鍾平正低首站在百里自厚面前,一副謹小慎微的聽訓模樣。
「方才可有看清那女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