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語氣生硬

這一天過得那叫個充實，沃琳把自己收拾爽利，躺在床上，秒睡。

早上沃琳被手機鬧鈴叫醒，本想賴一會兒床，突然想起，昨天曾老太太說今天還會早點去放療科，她趕緊起床。

老太太年齡大了，又多處骨轉移，摔一跤可不是好玩的，李磊拜託她多陪老太太，她自然要更加多用心。

打開門，看見滿臉深仇大恨的韶華在走廊徘徊。

「你幹嘛呢？」沃琳閉上眼懶洋洋問。

如果不是有曾老太太這個意念支撐著她，她保證能站著睡著。

「沃琳姐，化學式好難背呀。」韶華苦哈哈道。

「我做的飯很難吃，你不是照樣吃了？」沃琳回身拿起洗漱用品，去了水槽。

本地人嗜辣，偏偏她不能吃辣，所以她做菜不放辣椒，想在她這裡蹭飯吃的人，除非提前報餐，她會刻意在某幾個菜里放辣椒，否則蹭飯的人就得忍受沒有辣椒的苦楚。

沒有辣椒的菜，在別人眼裡自然就叫做難吃。

韶華嬌憨地嘆口氣，問沃琳：「沃琳姐，早上吃什麼呀？」

她住宿舍的日子，就在沃琳這裡混吃。

「自己看冰箱。」沃琳沖身後揮揮手。

韶華打開沃琳的冰箱，傻眼，冰箱里除了一份一看就是食堂打的飯，然後就是空空如也。

「沃琳姐，啥都沒有啊。」韶華抱怨。

「冰箱里沒有，你不會朝床底下看哪。」沃琳正在刷牙，言語含糊。

她已不記得冰箱里還有什麼，這下心裡有底了。

「哦。」韶華又去看沃琳的床底下。

除了米桶，面桶，就是土豆、山藥、菜頭這幾樣經得住放的菜。

「算了，我還是出去吃吧。」韶華想吃肉。

回家吃，得面對老媽事無巨細的盤問，去食堂吃，背單詞的時候得應付各種好奇的詢問，在飯店裡吃，最多被別人怪異的眼神多看幾眼，不耽擱自己背單詞。

沃琳隨意點點頭，繼續刷牙。

本來她打算做幾張土豆餅，溜一盤山藥，再每人泡一杯奶粉來著，韶華不在她這裡吃，她倒是省事了，昨天從食堂打的晚飯她還記著呢。

吃過飯，時間和昨天早上沃琳吃過早飯的時間差不多，沃琳去放療科。

曾老太太還真是說到做到，沃琳到放療科的時候，曾老太太已經坐在門前台階上，而且還有個人陪著曾老太太。

「羅歡，你回來了？」沃琳和陪著曾老太太的人打招呼。

羅歡的丈夫江博士，是Z醫院第一個引進的博士，也是目前Z醫院唯一的博士，羅歡是隨著丈夫一起調進Z醫院的。

來Z醫院工作之前，羅歡是一個鎮醫院的醫生，來Z醫院后，大專畢業的羅歡，因不符合Z醫院臨床醫生必須是本科以上學歷的規定，被安排做護士。

由醫生改為護士，羅歡難以適應，調換了幾個科室，她都和科里的人格格不入，被上交到護理部，再沒有哪個護士長肯要她。

最後，韓霆組建神經外科危重病區的時候，挑選了她。

在韓霆這個認真到不近人情的主任的訓練下，神經外科危重病區紀律嚴明，每個人都對自己的本職工作盡職盡責，跟同事合作盡心儘力，羅歡終於成功融入了一個集體。

放療科開科后，彭主任看中了既有醫生經歷，又有護理經驗的羅歡，把羅歡從韓霆那裡要了過來，前陣子羅歡被彭主任派出去學習了。

「我昨天就回來了，彭主任讓我先休整一天，今天來上班。」羅歡站起來。

曾老太太也站了起來：「沃醫生，今天你們有兩個人了，趕緊給我做治療。」

她和羅歡聊天，知道羅歡也是放療科的人，只是羅歡沒有大門鑰匙，所以和她一起等。

「還是不行，」沃琳打消曾老太太的念頭，「她不會用機器。」

兩次把她關在機房裡的人，就是羅歡，彭主任怕真鬧出事來，先是讓羅歡休息，后又把羅歡派出去學習，羅歡才剛回來，沃琳哪敢讓羅歡馬上用機器。

「她不會你就教她呀，我昨天特意看過了，操作室那個機器上就那麼幾個鈕，很簡單的。」曾老太太說的有理有據。

沃琳心裡叫苦，就那麼幾個鈕我也不敢讓她用呀，我教了她一下午，結果被她關在機房。

「沃琳，什麼事？」羅歡疑惑。

「你不是要去食堂買飯嗎？」沃琳給羅歡打眼色，羅歡手裡捧著個小不鏽鋼鍋呢。

「是呀，我婆婆在家等著我買米粉回去吃呢。」羅歡很是配合，說完急匆匆走了。

她倒不是刻意配合沃琳的，是真要去食堂買飯。

因才學習回來，她心裡有些小興奮，去食堂途中，特意從放療科門前經過，誰知被早就在門口等著的曾老太太纏住，想走卻走不了，說自己沒帶鑰匙都沒用，老太太拉著她不鬆手。

沃琳這一來，算是解救了她。

「唉，你別走呀。」曾老太太著急，要去追羅歡。

沃琳一把攙住曾老太太：「阿姨，她婆婆癱瘓，她兒子還不會走路，她再不買飯回去，家裡老的小的都要挨餓了。」

曾老太太不高興：「給我治療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這一會兒，餓不死人。」

沃琳皺眉，你是病人，急著要做治療沒錯，可人家老的老小的小，難道就不讓人著急了。

「沃醫生，你怎麼不說話呀，叫住她呀？」曾老太太著急。

「她不會用機器。」沃琳語氣生硬，開了門，扶曾老太太坐在大廳椅子上。

羅歡已經走了，急也沒用，曾老太太盯著沃琳在直線加速器操作室和機房之間進進出出。

「沃醫生，什麼時候能開始治療？」曾老太太問沃琳。

「機器要預熱。」沃琳言簡意賅，這個她昨天告訴過曾老太太。

「預熱多長時間？」曾老太太倒沒有像昨天一樣，糾纏為什麼要預熱的問題。

「二十分鐘。」沃琳不多說一個字，這個她昨天也告訴過曾老太太。

曾老太太一下子抬頭看掛鐘，一下子又看沃琳，沃琳看到曾老太太幾次都想說話，但是忍住了，只是在掛鐘和她之間來回看的時間間隔越來越短。

「我表姨這一輩子都在為別人活，沒有她自己的喜好……。」沃琳想起了李磊的話，心中有些不忍。

一輩子都在為別人活，是不是就特別能看別人的臉色，看出她不高興，所以有話想問她也不敢上前來，如果是昨天早上，早問她不知多少遍：「沃醫生，預熱好了沒有？」

「阿姨，您別著急，我在這裡呢，陪著您。」沃琳最終還是不忍，緩和了語氣。

不過，也僅此而已。

雖然她不知曾老太太這一輩子經歷了什麼，只看曾老太太的年紀，曾老太太的所經所歷，就不是她能比的。

而且，曾老太太又不是老得和她奶奶一樣，糊塗到要當小孩子哄。所以，曾老太太不需要她去講道理。

「我知道了，沃醫生。」曾老太太依然不停地看掛鐘，看沃琳的時候帶了些小心。

七點四十分，李博準時來上班，機器也預熱好。

沃琳擺位，李博在操作室，兩人開始給曾老太太做治療。

曾老太太被沃琳扶著躺上直線加速器床，問沃琳：「沃醫生，明天還是你給我擺位吧？」

沃琳道：「只要我沒有休假，您做治療期間，都是我給您擺位。」

「哦——」曾老太太鬆了口氣，但明顯還有些緊張。

沃琳想對曾老太太笑，也好讓曾老太太放鬆，可是笑不出來，就用言語讓曾老太太安心：「您放心，我答應了李磊由我給您擺位，肯定說到做到，要不李磊還不恨死我？」

「沃醫生你是個好人。」曾老太太立即給沃琳發好人卡。

沃琳勉強沖曾老太太笑了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