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安營紮寨

朱志遠將手裡醫碟還給張光北，贊道：「章公子如此年輕，就學到一身醫術，還要遊歷天下。實在讓人心生敬仰，我朱志遠有幸與章公子同行一段，三生有幸！」

張光北謙遜微笑作答：「家父有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遊歷天下遍訪名醫，互印互證，互學所長。正是我醫者正道。趁我年少精力有餘，多走多學。日後行醫，也多些濟世手段。只是給朱老闆添麻煩了。」

朱志遠笑道：「章公子言重了，這一路山高水遠，或有更多事要麻煩章公子。」

「力所能及之事，必全力以赴之。大家同路而行，朱老闆也不必客氣。」張光北回道。

朱志遠點頭道：「商隊明日出發，不知章公子夜宿何處？方便我使人來喚？」

張光北猶豫一下道：「身無長物，暫居客棧。今夜還沒找到宿處。朱老闆給我個時辰範圍，我明日自行前來匯合如何？」

不在同一家客棧連住兩日，張光北一直小心翼翼，隱藏自己行蹤。

「明日何時出發，我現在也說不準，畢竟商隊人馬太多，繁瑣事務也雜。一旦準備妥當，即時出發。」朱志遠道：「要不這樣，若章公子不嫌，今夜就在我府中客房休息一宿。對了，正好我一位家眷長期身子不適，能不能請章公子給看看？」

住在你這裡，條件比客棧好，還不用登記名碟。給女眷看病，無非就是最後的試探。

富戶大院人口眾多，找個病人出來也很容易。

張光北點頭道：「那多謝朱老闆盛情，今晚叨擾了。醫者治病乃天職。朱老闆家眷既然身體不適，不如現在就來問診。」

朱志遠遂命人安排客房，喚家眷出來問診。又請張光北在案前就坐。

張光北提著醫盒走到案幾前，朱家一位丫鬟擺上筆墨紙硯，又幫著磨墨。

張光北眼睛無意掃到案幾邊上一張杭州的邸報，臉色一變，邸報上一則通告引起他的注意。張光北伸手取過細看，太醫院左判院李元英，家中老父意外身亡，即日返鄉守孝。

這是唯一能看出父親方子的聖手國醫！他的離開，意味著父親即將發動？這是個偉大壯舉啟動的訊號？還是父親踏上不歸路的訊號？

張光北一時，心潮澎湃。

朱志遠見張光北神色瞬間異樣，走近看一眼，輕聲道：「這是今晨新發邸報。」

張光北微微一怔，黯然道：「小子昔日有幸，得過李國醫親自指點。突聞此噩耗，心有感傷，在朱老闆面前失禮了。」

朱志遠忙道：「無妨無妨，此乃人之常情，章公子勿慮。雖說人生無常，但李國醫老父本身年事已高，這是人世輪迴，不算噩耗。章公子還是節哀順變。」

「人世輪迴，輪迴，總得到留下點什麼。」張光北緩緩點頭：「朱老闆所言極是！」

兩人說話間，一名丫鬟扶著一名女眷前來，互相見禮坐下。

張光北收斂心神，先細問，再看氣色，舌苔......

最後搭手把脈。眼睛微閉，閉氣凝神。一夜成熟以後，心智也變得愈加沉穩。手指一搭上脈搏，世間再無恩怨，也無聲息，只有那一聲聲脈動......

杭州名醫館，首席醫師金一指，看著手上的方子，沉默半響。

朱志遠傾身問道：「金師，這方子如何？」

「診斷無誤，用藥也與老夫一般，只是劑量搭配，有些差異。」金一指放下方子，又道：「此方劑量過於謹慎，論祛病排毒，差我三分。論調養生息，勝我一籌。你說此子年約二十，醫生世家，又得過李國醫指點。此子必然與御醫有關聯。若他與你等同行，就不用我再遣醫師跟隨了。」

朱志遠微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明日帶他一路前往南昌。回來時，我再為金師淘幾件上好瓷器。」

「你別淘，你選瓷器的眼光不咋滴，你直接去唐家買幾件上好的就成。」

「嗬嗬，行。我即將出發，事務還多，就不叨擾金師了，我先告辭。」兩人約定下次再聚，拱手作別。

商隊人多，進出城都不方便，也不想太過招搖。還在半夜時分，朱家眾人就開始打理準備。

張光北也被吵醒，起身洗漱，收拾自己簡單的行裝。

一名小廝過來幫忙伺候，還問道：「章公子能否移步，去看看我等在名醫館採辦的一些藥材？」

現代人出遠門旅遊，身上會備一些藥物。大華人遠行，也會置辦一些藥材，再聽聽醫生的專業意見，出門有備無患。

張光北倒也盡職盡責，細細查看一番，叮囑一下運送注意事項。也沒有對藥材添補，朱家與名醫館常辦此事，經驗豐富。

一切準備就緒，天剛微亮，數百人隊伍就啟程出發，朱志遠還給張光北配了一匹駿馬為坐騎。張光北騎在馬上左右看看，奇道：「不是商隊么？」

朱志遠笑道：「我等輕車簡從，是落在最後出發的。等會兒你就會看見我朱家商隊了。」言語間，隱隱几分自豪。

出了城門三里，張光北才看見前方一寬闊處，無數馬車騾車整齊排列。無數青壯各司其事，來回奔走，收拾帳篷，檢查車輛。

隊伍雖龐大，人員也眾多，但一切顯得井然有序。

朱志遠道：「貨物量大，調配不易。所以各處採辦、準備好的貨物，都在這裡集結打理。商隊根據貨物品種分派車輛，分成數十個小隊。最早來這裡準備的人，已在此安寨紮營好些天了。」

「這是因為朱老闆生意做得大，商隊太大，城裡地方小，騰挪不開。」張光北笑著恭維。

這話說得好聽，朱志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手一舉，幾名護衛將朱家大旗一舉，各小隊領頭也跟著舉起小旗。

朱志遠腰身一挺，立在馬鐙上，大手用力一揮：「出發！」

龐大的商隊開始蠕動，就像一條肥大的菜蟲在菜葉子上面，爬動。

張光北跟著朱志遠在朱家大旗下當先前行。兩邊還有人在捆綁收拾。長長的隊伍排著走，前面要走出老遠，後面才會出發跟上。所以時間充裕，並不著急。

騎士三五成群，往前疾衝出去。這是去前方探路，檢查四周狀況。

還有些騎士在隊伍兩邊來回跑動，發號施令。人多出行，必須有人管理，有人指揮，否則就是一鍋粥。

後世一個旅行團，團長舉個團旗，都還有人不斷掉隊，迷路，耽誤時間。何況這是千人大隊。

朱志遠閱歷豐富，見多識廣。張光北學識不凡，舉止得體。兩人一路聊得頗為投緣。

朱志遠身為朱家家主，不便與手下暢談，張光北就成他一路的聊伴。別看張光北是蹭路的，醫生世家比商人世家的社會地位還高一些。

張光北這一路得朱志遠照拂，隱隱又回到被父親呵護的時候，加上路上朝夕相處，與朱志遠言語之間也淡了些警惕。

這一日，兩人並肩騎行一段，朱志遠抬手一指：「章公子，繞過前面山坳，就是江西地界了。江南山丘成片，省境東、西、南三面環山，地形複雜。中部丘陵和河谷平原交錯分佈，水力資源豐富，所以江西物產多，土匪山賊也多。「

「嗬嗬，原來如此。江西也算富庶，沒想到也有山賊。」

「自古窮山惡水出刁民，越貧瘠之地，土匪山賊越多。江西富庶，有山賊，相對其他地方卻不算多。如今天災人禍不斷，國勢日衰，官府無能，要找一處安靖之地，實在不易。」

「那朱老闆說起山賊怎地不怕？一臉輕鬆？」

「我這裡一千多人，近千青壯，數十精騎。江西山賊吃不下我們。我自然不怕。」朱志遠笑著解釋：「江西山賊人數有很多伙，但每一伙人人數都不多，人多了，容易吸引官府注意。而且，人多了，很難養活。就說這幾月，江西水患，陸路幾乎斷絕。江西山賊的日子，也難熬。不過山上野物，野果也多。餓不死他們。」朱志遠不但不懼山賊，還不忘調侃幾句。

兩人正在閑聊，前方衝來兩騎，臨近隊伍，勒住韁繩控住馬匹。一騎士一邊提著韁繩，帶著馬頭左右搖擺，一邊高聲道：「朱員外，前方三里，有官軍阻路！稱護送官員江西上任，今日已經駐紮。令我等就地紮營。不準靠近。」

朱志遠看看周圍，面露難色。

身後跟著的侍衛頭領朱正，另一名管事朱訓，兩人踢踢馬腹，催馬前進兩步。朱正道：「老爺，這地方沒法紮營啊，沒有水源，地勢低凹，商隊展不開。」

朱訓也道：「老爺，要不跟他們商量商量，既然是去江西上任的官員，大家後面也是同路。萬一投緣交好，也是個收穫。」

朱志遠點點頭：「既然是去江西上任的官員，我也該去拜望一下。朱正去安排一下護衛，吩咐商隊緩緩而行，朱訓去尋幾件禮物。待會兒你二人隨我一起前去，」朱正、朱訓撥轉馬頭回商隊安排。朱志遠又轉頭對張光北笑道：「章公子隨我一路？還是跟著商隊慢慢來？」

「我隨你一路吧，就當做你的護衛。」除了朱志遠，張光北和商隊其他人也聊不到一塊兒。不如跟著朱志遠一路。

朱志遠笑笑點點頭。

很快，朱正、朱訓回來，身後跟著七八名騎士。朱志遠一揮手，十餘人縱馬往前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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