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祝莫羽哥生日快樂！」七八個年輕人圍坐在生日蛋糕前，一齊對秦莫羽喊道。

今天是秦莫羽的三十三歲生日，也是他喬遷新居的日子。

來新的遊戲公司不到一年，秦莫羽便帶領團隊做了兩個成功的項目，公司獎勵了兩百萬現金，這筆錢加上之前他的存款，正好夠他在京城四環內買上一套可拎包入住的小三居。

點蠟燭，許願，吹蠟燭，拍照留念，眾人推杯換盞，其樂融融。

「莫羽哥，你怎麼哭了？」一個小姑娘眼尖，看到了秦莫羽剛剛抹了眼淚。

「莫羽哥，生日應該高興啊，怎麼還傷心起來了？」

「別胡說，莫羽哥是高興的，是吧！」

……

秦莫羽笑著搖頭：「沒事，沒事。」

他越是說沒事，眾人越是懷疑，眼淚是不會說謊的。

「讓莫羽哥進卧室休息一會兒吧。」一個姑娘起身扶著秦莫羽，往卧室的方向走。

另一個男同事拉住了那個姑娘：「讓人家婉凝姐陪著去，你跟著去幹嘛！」

姑娘回頭瞪了一眼男同事，輕叱道：「多管閑事。」

一個氣質優雅的女人站起身來，扶著醉酒的秦莫羽走向卧室。

這人叫隋婉凝，是跟著秦莫羽一起跳槽來到新公司的。剛一來，整個寫字樓里便颳起一陣風，說：交友當交秦莫羽，娶妻當得隋婉凝。

隋婉凝看到卧室里是雙人床，輕輕嘆了口氣。

「婉凝，我沒事，你先出去吧。」秦莫羽坐在床上，臉卻朝著窗外。

窗外是萬家燈火。

「莫羽哥，」隋婉凝輕輕地靠在了秦莫羽的身邊，「你有什麼傷心事，就跟我說說吧。」

傷心事……

「我沒什麼傷心事，」秦莫羽搖了搖頭，「只是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也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隋婉凝忽然有點激動：「莫羽哥，我知道，你在公司一向說一不二，但是我……我只是想過來陪陪你，你心裡有苦，就跟我說說吧。」

秦莫羽低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莫羽哥……」

秦莫羽苦笑：「其實說起來，挺可笑的。」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莫羽哥，咱們公司我的嘴最嚴了。」隋婉凝說道。

秦莫羽長嘆一口氣：「你知道我為什麼進咱們這行嗎？」

「因為……」隋婉凝說道，「咱們這行需要人才，而莫羽哥你來這裡正好可以施展才華……」

秦莫羽輕輕搖頭，話不投機，他不再想說下去了。

隋婉凝眉頭微簇：「莫羽哥，我笨，說錯話了……」

「不要這樣說自己，更何況這跟你沒關係，」秦莫羽說，「跟你說實話吧，我進咱們這行，是為了圓夢，我知道，咱們都是中年人了，圓夢什麼的，很可笑，是吧？」

隋婉凝還沒有說什麼，秦莫羽拉開床頭櫃的抽屜，「給你看樣東西。」

秦莫羽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黑黢黢的東西，放在了隋婉凝手上。

這是一個帶密碼鎖的小筆記本。

隋婉凝撫摸著這筆記本上革制的細微紋路，觸感有點干，估計這本子被珍藏了很久了。

她輕輕用手勾動鎖鈕。「啪」地一聲，筆記本應聲而開。

借著外面微弱的燈光，隋婉凝只看到了扉頁上的一行字：

「我要做華國人自己的即時戰略遊戲。」

這是鋼筆字，筆跡還很稚嫩，不過寫這句話的人，當時一定是心潮澎湃的。

「確實挺可笑的吧。」秦莫羽說這話的時候，彷彿在點評一個因為摔碎心愛玩具而大哭的小孩子。

隋婉凝沒說話，她確實無法理解秦莫羽的想法。

在她看來，秦莫羽出身寒微，卻在公司里如魚得水，在京城買車買房，這已經是很多人都達不到的高度了。這樣的人，怎麼會因為這樣一句話而淚流滿面？

「這個筆記本，是十五年前，一個姑娘送我的。」秦莫羽說道，「當時我就把這句話寫下來了。我對自己說，十五年後，我再打開看。」

隋婉凝問道：「那個姑娘……是誰？」

沉默。

「我心情好了，」秦莫羽強行笑了笑，「我們出去吧。」

……

宴會散去，幾個女同事爭搶著把碗筷收拾下去，把廚房打掃地煥然一新。

「莫羽哥，婉凝姐離家遠，你開車送送她吧。」一個男同事說道。

「莫羽哥喝酒了，酒後不開車！」一個姑娘暗地裡掐了一下那個男同事的大腿。

「是啊，送什麼送，乾脆在這兒湊合一晚得了哈哈……」

眾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大家都在等秦莫羽表態。

秦莫羽從包里拿出車鑰匙：「我送送她吧，她住得挺遠的。」

……

同事們都離開后，兩人才一起上了奧迪車，隋婉凝很自然地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她下意識地從倒車鏡里看了看自己那張精緻的臉蛋，可是當目光卻落到眼角上，心頭莫名滲出一絲恐懼：

將萎之花，慘於槁木。

她決定做點什麼。

引擎啟動，車載音響里響起了泛黃的旋律：

一盞黃黃舊舊的燈

時間在旁悶不吭聲

……

想回到過去

沉默支撐躍過陌生

靜靜看著凌晨黃昏

你的身影

失去平衡

慢慢下沉

想回到過去

……

聽著周杰倫的《回到過去》，隋婉凝的視野逐漸模糊，她抬手，輕輕搭在了那隻握著操作桿的手上。

她感覺到十分緊張……

就在這時候，刺耳的氣喇叭聲忽然響起，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巨大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