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家宴

「莫羽，別不好意思，想吃什麼，就告訴阿姨，阿姨給你夾。」不知為何，宋清婉的母親看秦莫羽就彷彿在看自己的親兒子一樣，怎麼看怎麼喜歡，上了桌便開始噓寒問暖，還故意把秦莫羽愛吃的菜擺在了他的面前——上一次秦莫羽在這裡吃飯的時候，她便記住了秦莫羽的飲食習慣。

秦莫羽一邊應和著，一邊猜測著關於生日蛋糕的問題。然而那個生日蛋糕就擺在那裡，誰也沒有要動的意思。而這邊，宋清婉的母親開始了對他的採訪：「莫羽啊，我聽婉婉說，你早就認識朵朵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呀？」

「啊？」秦莫羽尷尬地說道，「我們……在網吧……是這樣的，去年我們參加WCG比賽，我幫她做針對性訓練，這樣認識的，我算是她的教練。」

「哦……」宋清婉的母親點點頭，又問道，「那這麼說，你們是好朋友了？」

「算是吧。」秦莫羽說道。

「不僅僅是好朋友吧？」宋市長來了一句。

秦莫羽回答：「確實不僅僅是好朋友，她……還是我的合伙人，也是我公司的董事。夏朵她雖然年紀小，但是工作能力很強，就在三個月前，她獨自在新加坡，代表公司領獎，還跟日本人談合作來著……」

不知道為什麼，秦莫羽總感覺宋清婉父母問自己的問題都暗藏玄機，所幸他顧左右而言他的功夫還算不錯，什麼事兒都能拐到公司事務上去。

最後，宋市長還是單刀直入了，問道：「今天你來，是給她們兩個誰過生日的？」

秦莫羽瞬間懵逼：什麼叫「給她們兩個誰過生日的」？難道說，兩個人都過生日？

她們是一天生日？！

他一下子搞明白了夏朵和宋清婉的關係，按照他的推測，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十幾年前，國企改制，收購了廠子的夏國強靠著「個人能力」扭虧為盈，得到了當時還是副區長的宋市長的賞識。從那以後，兩個人便有了很多業務上的往來，而兩個人的女兒自然也就認識了。後來，兩人發現，他們的女兒居然都是同一天生日，所以索性以後，他們的生日就都在一起過了……夏國強經常回國，唯獨這一次非要帶上夏朵，恐怕原因就在這裡。

「怎麼，這事兒都說不清楚？」宋市長的語氣有點不太高興。

秦莫羽趕緊回到：「實話說，我不知道她們兩個今天過生日，否則我肯定會給她們帶禮物的。」

「那你今天幹嘛來了？」宋市長的話依舊不客氣。

事已至此，也只能實話實說了，秦莫羽說道，「我今天來，是來找您談談開發區的事情——我聽說您工作上遇到了一點困難。」

宋市長沒有理秦莫羽，而是問兩個姑娘：「你們吃飽了么？」

「沒呢，等著吃蛋糕呢，吃完蛋糕就吃飽了。」宋清婉笑嘻嘻的。

宋市長站起身來，說道：「那切蛋糕了，」親自操刀切蛋糕，給夏朵切了一塊。夏朵接過蛋糕，笑道，「謝謝乾爹。」

聽到這聲「乾爹」，秦莫羽的反應就是：我草。

這時候夏國強接過刀，頗具象徵性地，也給宋清婉切了一塊，宋清婉接過蛋糕，說也沖夏國強說道，「謝謝乾爹。」

秦莫羽：我草我草我草。

原來本以為兩人關係不一般，沒想到這麼不一般。

宋市長說道：「切完蛋糕，你們兩個的生日也算是過完了，先下去吧。」

市長夫人知道，這是老公又要開始商量事情了，於是低聲對宋清婉說道：「你帶朵朵去樓上玩去，都半年沒見了，肯定有不少話要說吧？對了，我給你們兩個留了雙人被，你們可以睡一個被窩了。」

秦莫羽心裡咯噔一下，心裡擔心枕頭上的涎水，可是此時又不敢說話。

「爸，」宋清婉開口說話了，「我們也想聽聽。」

「你聽這個幹什麼，這都是大人之間的事情。」宋市長的表情很嚴肅。

宋清婉一指秦莫羽：「那他也是大人嗎？」

宋市長說道：「他是阪泉公司的總裁，你是什麼？」

宋清婉頓時語塞。

這時候夏朵說話了，「乾爹，你讓我們也聽聽嘛，我們保證不打擾你們。」

宋市長看著夏朵，像變臉一樣，換了一副面孔，「你們聽這個沒用，再說了，你們兩個半年沒見面，不想敘敘舊么？」

夏朵說道，「我們對這件事情可感興趣了……再說了，乾爹，我們都是大學生了，是你說的，大學生既要學習，又要實踐，我們是想把學習和實踐結合在一起嘛。我們聽聽你們討論的話題，也算是長長見識。」

宋市長還在猶豫，這時候市長夫人在旁幫腔道，「孩子說得對，你們討論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她們兩個聽聽可以長見識，你們又不耽誤正事，這不是挺好嗎？」

宋市長於是說道：「那好吧——一會兒我們說話的時候，你們兩個仔細聽就好，不要插嘴，更不要交頭接耳。」

「嗯嗯嗯……」夏朵和宋清婉一起乖乖地點頭。

於是保姆開始收拾碗筷，市長夫人則給每個人上了一份飲料。

宋市長問秦莫羽，「關於拆遷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秦莫羽搖搖頭：「我其實不太清楚，不過剛剛聽夏老闆提到了一個叫豬王的人。那個人我倒是認識——他怎麼了？」

「這個人以你的名義對村民實施威脅恐嚇，已經被公安機關扣下了。」

「什麼？！」秦莫羽一臉懵逼——居然打著我的名號？

「豬王說他是你的好哥們，又說你手眼通天，黑白兩道都有熟人，」夏國強說道，「這個人挺能吹的，要不是我認識你，我還真被他唬住了。」

宋市長說道，「今天就算你不來，我也要派人去找你了，不過當時聽說你在魔都，沒想到提前回來了——你給我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莫羽仔細回想，說道：「我跟豬王確實認識……」

面對這兩個大佬，秦莫羽沒敢隱瞞，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和盤托出。無非就是豬王放高利貸，他給教訓了一番。

秦莫羽自己分析道：「為了嚇唬住他，我確實給他放過狠話，說讓他去青陽市打聽打聽我……不過我那不是為了顯擺，是為了嚇唬他……」

夏朵和宋清婉在一旁聽著忍俊不禁，被宋市長看了一眼，兩個人都不敢再說話了。

「其實豬王這個事兒是小事兒，」宋市長說道，「但是這裡面反應的事兒可是大事兒。」

「青陽市開發區，主要拆遷的地方就是豬王的那個村子。這裡面有三伙人，一夥是開發商，一夥是老百姓，夾在中間的，是豬王這種地痞流氓。政府讓開發商拆房子，結果現在老百姓有一半願意拆，一半不願意拆。豬王現在給開發商當狗，誰不願意拆遷，他就找一批地痞流氓去人家家裡騷擾，半夜砸人家玻璃，掐斷老百姓家裡的水管、電線，還往人家家裡扔大便、扔動物屍體，總之，壞事做盡，就是想逼老百姓提早搬遷。」宋市長說道，「實話說，豬王這種人的存在，對於拆遷工作，是有好處的，而且我也知道，在很多地方，政府對豬王這種人是睜隻眼閉隻眼的。但是我不行，我眼裡容不下沙子。咱們搞開發搞建設，就是為了讓老百姓生活地更好，結果現在搞的老百姓的生活反而不如從前了，這種事情我是忍不了的。」

秦莫羽點頭道：「宋市長有良心。像您這種市長，可真的不多了，有您在，可是青陽老百姓的福氣啊……」

夏國強苦笑道：「但是吧……話分怎麼說，豬王被抓起來以後，現在許多老闆姓就是吃准了開發商不敢強拆，所以漫天要價，原來那些老房子破房子，白送人都沒有要的，結果現在可以炒到一千多塊錢一平米，連院子、倉庫都要三四百塊一平米。更有甚者，有的人家這幾個月來，臨時在院子里搭上雞窩、鴨架，種草藥，蓋倉房，就是為了能多拿點補償……你說可笑不可笑……哎，這些人，心眼子都往歪歪地方使了……」

秦莫羽說道：「這也不算是歪歪心眼，設身處地地想，老百姓也不過是想多賺點而已……那這麼說，我們的工作，就是一方面防止地痞流氓配合開發商搞強拆，另一方面還要防止老百姓漫天要價，最後還要把拆遷工作進行下去，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