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靈犀
看著塔塔痛苦的樣子,卡洛兒似乎也不忍心,於是沒一會兒就解除了自己的魔法。她的腿上似乎還有傷,走起路來有些不便。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其實這個小精靈的眼裡布滿了血絲,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疲倦。於是她索性坐了下來,一邊休息,一邊似乎還在想著什麼事情。
塔塔因為剛才的苦頭倒是安靜了一會兒,不過也只是那一會兒。想讓嘴碎的塔卡爾停下來,那是不可能的,他還想著回家呢。本來看著幾個落單的森林狼想抓回去,畢竟三張完整的森林狼的狼皮可值不少錢,況且這還是純種的白色森林狼,又是在獵物稀少的冬季!可結果沒成想居然撞了大運碰到了這麼漂亮的一個精靈,還莫名其妙被人家給綁了。
「那個……小……小姐,」塔塔小心翼翼地試圖憑藉自己三寸不爛之舌進行再次談判。「我沒有什麼惡意的,您幹嘛要把我抓起來呢?您能不能放我回去啊……我家人看不見我該著急了。而且我還有個脾氣很差的……姐姐,如果她找不到我,回去我肯定會挨揍的……」
塔塔拿出了自己生平最好的演技,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配上那張俊美的臉,任誰看了都於心不忍。
不過……塔塔似乎打錯算盤了。眼前這個可愛的小精靈,聽完他的講述,完全無動於衷,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
「不行。」她的嗓音很甜,聽起來像是帶著木棉花的香氣一般,可語氣卻很堅定。
「為什麼啊?」塔塔急了,激動地扭了扭身子。
「嗯……」卡洛兒皺著眉頭仔細想了一下,然後又看了看他,像是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說是怕危險吧,可是自己明明只要動一動手指頭,就能讓眼前的男人乖乖地躺下。反正自己看到一個陌生種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把他綁起來。不管怎麼樣,這麼做是絕對沒有錯的。
不知道怎麼回答索性不回答。那三隻白色的森林狼不知道時候已經不見了。卡洛兒自然地撩了撩頭髮,轉頭看向了別處,長長的耳朵不時會微微動一下,似乎在聽著什麼,微微有些出神。
過了一會兒,肚子里傳來一陣輕微的「咕嚕」聲,她的小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居然在這個時候餓了。
「吶。」突然出現的聲音把卡洛兒嚇了一跳。她立馬抬起頭,眸子里閃過一縷光,本能地催動了魔法,周圍的溫度瞬間就降了下來。可她卻發現,那個剛才被自己綁的結結實實的男孩,現在居然已經在自己面前了,手裡還拿著一個圓圓的、散發著清香的東西。
「你……」卡洛兒突然被嚇到了,語氣變得結結巴巴的,瞬間不知道說什麼。他他他……他是怎麼弄開的?難道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傢伙是人類中的魔法師?可是不對啊?族人們說,在如今這個大陸上,人類中的魔法師已經變得極為稀少了,而且他們不都是一些尖嘴猴腮、骨瘦如柴,喜歡穿著大大的袍子整天冷若冰霜的老傢伙們嗎?
其實卡洛兒就是一個被父親捧在手心裡成長起來的小公主,沒什麼城府,心思也單純地不行。要不是父親告訴她這件事情只能她才能辦到,族裡怎麼也不會同意派她出來執行這個任務的。而且這還是卡洛兒第一次出門,腦中對於人類的印象完全來自於族中長輩的描述,真正遇到時難免會不知所措。
其實剛剛塔塔算是逃過一劫,因為他突然的行為,卡洛兒的手中已經集起了一團冰寒的魔法能量,要不是她沒有感覺到危險,再加上精靈天生親近美好的事物,而且塔塔這張臉長得確實十分耐看,不然他早就被瞬間凍成了冰雕了。
「吶別生氣啊!我對你本來就沒有什麼惡意的。」塔塔著實被剛才突如其來的寒冷嚇了一跳,以為這個精靈又要對自己使用什麼磨人的魔法了。剛才他其實教了卡洛兒一個暗結,而且之前突然發現自己的力氣又回來了,於是在她出神間,暗暗地用腳弄回了卡洛兒先前丟掉的匕首,割開了枝條。本想偷偷溜走的,可是看了看這個傻乎乎的小精靈突然又有些不忍心,看她餓了,就掏出了自己的密花餅來。「我看你不是餓了嘛……」
卡洛兒怔怔地看著這個人類男孩,一下子臉變得紅紅的,不知道是由於剛才的驚嚇還是先前受的傷的緣故。而且他手上那個東西,似乎……還挺香……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來,不知道該怎麼辦。塔塔笑了笑,「直接咬就可以了。」
她猶豫了一下,抿了抿自己的小嘴巴,有些不敢動。可是看著塔塔清澈的眼睛,還是沒能抵住美食的誘惑輕輕地咬了一小口。儘管密花餅已經冷了,不過其中的香氣還是一入口就滿滿地溢了出來。卡洛兒眼睛一亮,突然覺得這個可能是自己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了!就連看向塔塔的眼神,其中的敵意也在不知不覺中暗暗地少了一半。
「我看你的腿……還有一些傷,這個……是治療外傷的,很管用!」塔塔掏出了一小盒紫霜雪蓮凝膏,認真地說道。然後他看著卡洛兒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就習慣性蹲了下來,想像平日里亞特蘭特姐姐對待自己那樣把凝膏均勻地抹在傷口上。
這個小精靈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內甲,外面套著一個寬鬆的罩袍,下擺是一個小裙子,露著白生生的小腿。見鬼!精靈都不怕冷的嗎?塔塔心裡一陣嘀咕。
卡洛兒直到被塔塔捏住了腿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肌膚相碰的時候,一絲奇異的紫色光芒飛速地流過卡洛兒黑色的瞳孔。她就像突然被閃電擊中了一般,一下子驚叫著跳了起來!
「你……你沒事吧?」塔塔被卡洛兒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而且就在剛才的觸碰間,他的身體也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不過由於卡洛兒反應太過激烈的緣故,倒是直接忽略了去。
「額……沒……沒事……」卡洛兒聲音有些顫抖,看向塔塔的目光瞬間變得複雜起來!眼神里,又驚喜,有激動,有詫異,似乎還有一絲淡淡的猶豫!
而塔塔剛才觸碰到自己時,那種感覺,就好像身體里彷彿有一股沉睡了很久的奇異力量,在塔塔觸碰到她的那一刻,突然間驚醒了!此刻她看著眼前這個稍微有些瘦弱的少年,居然本能地產生了一種親近的感覺……
就在塔塔還在驚嚇當中的時候,一頭健碩的森林狼突然跑了回來,在卡洛兒的身邊上躥下跳,看樣子是發現了什麼。此刻,它那純白地彷彿一塵不染的狼毛上還染上了一層血跡。她蹲下去安撫了一下暴躁的白狼,長長的耳朵自然地抖了抖,像是在仔細地聽周圍的聲音。
塔塔站了起來,顯然也是聽到了一些彷彿是馬蹄全速奔跑時發出的聲音。他看著卡洛兒皺眉的樣子,有些斟酌地問道:「是……有人在追你嗎?」
卡洛兒頓了頓,有些猶豫,彷彿欲言又止。「額……不止是……人類……」
「不止是人類是什麼意思?」塔塔一愣,似乎一下子沒聽懂卡洛兒的話。
卡洛兒皺著眉,神情漸漸變得有些焦急起來。其實她是有著很重的內傷的,這使得她的魔法能力下降了一大截,就連身體狀況也變得無比地差!現在最要緊的是,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來恢復自己。
就在卡洛兒還在思考的時候,白狼突然變得無比的狂躁!它一邊不停地發出短促的嚎叫,一邊用嘴咬著卡洛兒的袍子,用力地往外拉扯著。
「快跑!」卡洛兒低聲提醒道,頓時朝著前方跑了起來!塔塔還沒搞清楚狀況,不過他看著突然往前跑的卡洛兒,本能地掖撒腿追了上去!
卡洛兒腿上有傷,跑起來的時候一瘸一拐的,不過速度依然很快!
「喂……什麼情況啊?」塔塔追上去,不明所以地問道。
卡洛兒看了他一眼,還沒回答,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沉重的馬蹄聲!
塔塔轉過頭去,剛好發現一枚利箭正筆直地朝自己臉門兒飛來!
「我去!」塔塔頓時睜大了眼睛,嚇得雙腿一軟,登時一個踉蹌,猛地後仰,啪嘰一聲摔在了地上。剛好躲過了這枚箭矢!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什麼仇什麼怨吶朝臉門兒射!」摔倒的塔塔嚇得牙直打顫!由於他是仰躺,剛好可以看到面前的情況。只見前方,一個長臉大漢騎在飛快的駿馬上,再次拉開了弓弦!
「還來?」塔塔的雙腿還沒緩過勁兒呢,只見那人又放了一支利箭!
「完了完了完了!」塔塔一驚,想要快點爬起來!可是還沒起身,一隻胳膊就好像被人拽住了似的!
「怎麼回事?」塔塔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他整個人忽然在雪地上瘋狂地摩擦了起來!只見小巧的卡洛兒一手拽著塔塔的胳膊,像是拉著一具死屍般在森林的雪地上飛奔!
哦不對,這個比喻不恰當!因為這具「死屍」此時還能發出聲音!只見被拉著飛奔起來的塔塔,此刻長著一張大嘴,滿臉驚恐地喊著一個音節:
「啊——」
而且這個音節,還會隨著屁股撞到不同大小的石頭,自動地變換旋律!於是,這片納瑞森林裡,此刻就響起了這麼一連串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此處省略百餘個字,具體旋律請自行腦補)